第五十二章 雨夜幽靈
除了天空中偶爾閃過的電光,四野里一片漆黑。
原本以為在夜色降臨之後,再加上這麼一場秋雨,「獵物」的警惕心定會大減。尋找地方躲雨歇息的時候,他們很可能會燃起火來取暖。
只要有火光的指引,找到那對男女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但前後已搜索了近一個時辰,莫要說火光,連個火星都看不見。再這麼漫無目的地尋找下去,不用對手反擊,一行人就都得撂在這荒郊野外了。
隨著體力逐漸消逝,身體也越發感到寒冷,時間一長,只覺得骨里都透著寒氣,追蹤者們的最後一絲耐心也終於要失去了。
鄭宇靜靜地伏在草叢之中,不動如山石。雨水啪嗒啪嗒地擊打在臉上,模糊了視線,但在這片黑暗之中,視力本就派不上多大用場。他索性閉上了眼睛,完全憑藉聽力來判斷敵人的行動和方位。
鄭宇的身體正處於一種獨特的鬆弛狀態,呼吸變得緩慢綿長。他以這種類似動物冬眠的方式讓自己的新陳代謝變得緩慢下來,藉以減少體溫的下降和體力的流失。
此刻,他就如同一頭潛伏狩獵的獨狼,靜靜等候著獵物送上門來。
雨夜中對方仍然死纏不休的舉動,讓鄭宇明白單純的躲藏只會讓自己的處境越發被動。先前那十幾人的死傷,還沒有對那些追蹤者造成足夠的震懾。
不讓他們再吃些苦頭,怎麼會死心??
靜靜地等待之下,機會終於出現了。
追蹤者中的一人,因為腳下失滑摔了一交,罵罵咧咧地爬起來后,與他的同伴稍稍拉開了些距離。由於道路濕滑,摔交的事情已經發生了多次,其他人也不以為然,繼續前行著。
再不遲疑。鄭宇迅速貓起身體。借著風雨的掩護,悄然地潛到那掉隊之人的身後。憑著對方的罵聲鎖定了方位。用從弓身上拆卸下來的弦筋準確地套住了那人脖,隨即雙手交叉陡然發力。
那人根本沒有發現到危險地來臨,當脖被弓弦勒住時,再想有所反應,已經來不及了。他地脊背被一隻膝蓋頂著,整個人成四十五度后傾,腿腳完全無法著力,張大著嘴舌頭外伸。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一瞬間后,生機已徹底從他身上消逝了。
拖著那具屍體回到了草叢中,鄭宇沒有繼續發動攻擊,卻悄無聲息地潛行到了另一個位置。=--首-發=
或許是因為鄭宇的行動太過隱秘了,直到十幾息后,其餘人才察覺到不對勁。發現那名同伴始終沒有跟上來,有人轉身招呼了幾聲,卻了無回應。
虯髯首領心頭警兆頓起,立刻領了人折返回頭。但一路搜索下去。毫無收穫。
沒有人影,沒有血腥,沒有打鬥地痕迹,甚至沒有聽到任何異常地聲音。
一個活生生的人,似乎就這樣憑空消失了,這未免也太過詭異了。
這種出乎想象的離奇事情,最容易讓人心中發毛。對手,究竟是人?是鬼?是妖?是魔?
知道那名莫名消失的手下十之**已經遭了不測。虯髯大漢眼中凶光熠熠。猶如一頭擇人慾噬的凶獸般四處逡巡,額頭的青筋已然暴突出來。咬牙切齒地厲聲呼喝道:「不要慌,一定那個混蛋在搞鬼。他就在這裡,給我把他找出來。」
聽了首領的喝令,手下們心中稍定,紛紛提刀向四周搜索了起來,灌木叢,草叢,任何一處可能藏人的地方都不被放過。
怒急攻心之下,虯髯首領沒有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極大地錯誤。
天色昏黑,風雨交加,複雜的地形,種種不利的因素已經將人數上的優劣抵消了大半。
面對著一個擅長潛行暗殺的對手,最佳的選擇其實應該是一群人抱聚成團,不予對手以可乘之機。先求自保,再求殺敵。
但是,他居然分散了人手索敵。
獵人想要捕殺獵物,但獵物何嘗不是在準備著獵殺獵人。
這種惡劣複雜的環境,正是鄭宇最好的舞台。察覺到對手的意圖之後,他立刻調整了自己地計劃,由原先的「擾」,變成了「殲」!
只要誅殺了為首的虯髯首領,其餘的追兵自然便會潰散,也就沒有必要躲藏得這般辛苦了。
死神再一次露出了猙獰的微笑!
低沉的慘呼,在風雨聲中顯得那麼微不足道。鄭宇鬆開臂彎,將那具頸骨完全錯位的屍體緩緩地拋在了地上,沒有半點聲息。
敵人還剩餘三個人,不過他們似乎也已經回過神,正彼此招呼著準備後撤了。
以一對三,人數上的劣勢沒那麼明顯了,有什麼理由讓他們溜走?
潛行於夜色之中,鄭宇人如暗夜幽靈般朝對手退卻地方向追逐了過去。首發
距離越發地接近,一股巨大的危機感突然而然地籠罩上了心頭。情知不妙,鄭宇顧不得隱匿蹤跡,急縱身形向左邊避讓了過去。
一柄長刀重重地斬擊在了地面上,刀鋒與山石相碰,撞擊出了一連串地火花。刀鋒距離鄭宇的身體,只有毫釐之差。
若是鄭宇反應稍遲鈍一線,可能便是身首異處的下場。躲過了那一刀之後,鄭宇沒有絲毫的遲疑,身體繼續向後騰挪閃躲。身體的本能告訴他,危險還沒有過去。
果然,那柄長刀劃破風雨,帶著凄厲的呼嘯再度斬落。那刀鋒簡直如附骨之蛆一般,牢牢地鎖定了鄭宇,讓他根本沒有機會隱匿身形。
連續幾次翻滾之後,鄭宇突然揮刀迎向了那威勢驚人的斬擊。
「鏹!」刺耳的金鐵撞擊聲,星花四溢。
借著一刀之勢,鄭宇終於覓得機會站起了身。
夜空中,又是一道電光閃過。映照四野。也照出虯髯大漢猙獰嗜血的面龐。
鄭宇的手臂略微有些發麻,剛才的兩刀相撞。他在力道上吃了些虧。雖然有倉促迎擊的原因在內。但不得不承認-------對方的力道確實大得驚人。
伴隨著一聲狂吼,虯髯大漢手中長刀如雷霆一般重重斬下。
根本沒有避戰的可能,鄭宇眼中掠過一絲決色,毫不猶豫地揮刀迎了上去。
刀鋒在短時間內連續相撞,擊打出地星花恰好為兩人下一步地攻擊明了方位。
虯髯大漢的長刀大開大闔,勢大力沉,虎虎生風。
鄭宇地刀技則較為詭譎,沒有什麼固定地套路。但刀刀兇險,每一次的攻擊都是直取對方的要害。力氣上他雖然稍有遜色,但勝在身形靈活,勉強能跟對手維持個五五之局。
但這樣局面維持不了多久,另外兩人已經朝這邊趕了過來。
先趕到的一人看準了鄭宇的身形,手起一刀直刺了過去。虯髯大漢這邊也注意到手下人的到來,口中獰笑連連,長刀揮舞如風。
便在前後的去路即將被兩柄戰刀封死之際,鄭宇的身體突然如炮彈一般疾速后彈。自身後而來地那柄戰刀險險地自距他肋部不足半寸的地方刺過。皮膚甚至能夠感到到那刀鋒的寒意。
那人沒有料到鄭宇會行如此冒險之舉,促不及防之下被重重地撞上了。還未等他有其他動作,鄭宇的手臂已經圈住了他的脖,將他整個人朝前方甩了過去。
虯髯大漢感覺有人朝自己猛撲過來,但視線被夜色所阻,只當鄭宇窮極拚命,獰笑一聲,提手便是一刀。
慘呼聲中。刀鋒入肉及骨。帶起鮮血飛濺。
虯髯大漢先是一喜,但隨即愕然發現那聲慘呼有些不對勁。不等他有時間來思索。一柄戰刀已經悄然而至。
多年來刀口舔血的生活同樣賦予了虯髯大漢對危險的奇妙感應,危機關頭,他將身前之人猛然一推,以對方的身體做為人肉盾牌,擋住了刀鋒。
「誰讓你們假扮突厥人的?」與刀鋒同時而至地,還有一個冷若寒冰的聲音。
虯髯大漢心中一驚,身體也不禁微滯了滯。
鄭宇似乎早料到對方會有如此反應,直接放棄了自己掌中之刃,奪過那人肉盾牌手中的戰刀,毫不遲疑地斬出。
虯髯大漢回過神時,已經來不及躲避,右肋頓時被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傷口。
攻擊沒有就此停止,鄭宇如影隨形地緊貼了上來。
生死存亡的關頭,虯髯大漢也展現出驚人的魄力,他以自己的右臂生生地擋了一刀后,左手提起那人肉盾牌重重地砸向了鄭宇。
這樣的舉動也有些出乎了鄭宇地意料,不得已之下,他只能抬手硬架住那具人肉盾牌。這時,虯髯大漢一記重腳雷霆而至,正中了他地腹部。
雖然化解了部分力道,但這一腳還是令鄭宇整個人如滾地葫蘆一般,連續滾出了六、七步遠。
與鄭宇錯開了距離之後,虯髯大漢也不再繼續攻擊,轉身迎上了最後一名手下,果斷地喝道:「走!」
望著那兩個消失在黑暗之中的身影,鄭宇按著腹部緩緩站了起來,卻沒有追上去。
虯髯大漢地那一腳勢大力沉,已經給腹部造成了一定的內傷。強行追擊下去,或許有機會擊殺那兩人,但必定會讓傷勢加重。得不償失了!
而且雖然沒有能夠將這一行人全部擊殺,但震懾的意圖卻算是達成了。以那虯髯大漢的傷勢,想再繼續追擊可能已經不大。少了這個擅長追蹤的頭領,其餘人已不足以威脅到自己的安全了。
風更緊,雨更驟。
山洞裡,楚風華的心情也與外間的風雨般,變得越發地緊促。以她的心思聰慧,不難猜出一些鄭宇冒雨外出的原因來。
在漆黑的山洞裡,時間的流逝似乎特別緩慢,等待有如煎熬。時間每推移一分,擔心也越加重一分。
有好幾次,她都忍不住想到洞外去看看。但理智告訴她-------出去,只會給那青年帶來更多的麻煩。
不知道第幾百次看向洞口時,那個期盼已久的身影終於出現了。
進到山洞中,重新用樹枝覆蓋起洞口,鄭宇背靠著洞壁,緩緩坐了下來。腹部的劇烈疼痛,讓他的面色有些蒼白。
「鄭世兄,你……還好么?」聽出了青年的呼吸有些沉重,楚風華輕聲詢問道。聲音不大,卻隱含著關切之意。
「沒什麼?」微閉著眼睛,鄭宇平復了一下呼吸后回道。
潮濕的衣服緊貼在身體上,濃濃的寒意沿著皮膚滲入到肌里骨髓,身體的溫度正在不斷地下降。
再這樣下去,就算凍不死,至少也會得上一場風寒。
鄭宇強打精神,動手脫起身上那些潮濕的衣物來。
洞內一片黑暗,但只聽那聲音,楚風華也隱約猜到鄭宇在做什麼,嬌嫩的玉靨頓時緋紅一片,更將嬌軀微微蜷起,似乎擔心些什麼。
沒有精力去理會少女那敏感的心思,脫光了衣服后,鄭宇用事先留在洞中的一件外衫將身體擦拭乾。隨後,就披著這件半濕的外衫,靠在洞壁上睡了過去。
他實在是太累了,先前在風雨之中與虯髯大漢一行人的搏殺,幾乎耗光了所有的體力。
也不知過了多久,楚風華才發現鄭宇已然沉沉地入睡了。心中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她產生了一個令自己都感到羞赧的念頭--------過去看看那青年究竟有沒有受傷。
想到對方可能渾身**,這個念頭又不敢付諸行動。
猶豫反覆之中,睡意也向她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