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晉州長史府的內院中,已經熏香洗浴、換了一身新衣的楚風華恢復了往日那淡雅脫俗的氣質,靜若處地坐在一位中年婦人的身旁。

那中年婦人的面容與楚風華依稀有幾分相似,是她的母親王氏。

王氏眼中淚光晶瑩,拉著女兒的手緊緊不放,似乎惟恐鬆了手,人便會再從眼前消失一般。女兒杳無音訊的這些天里,她可謂飽受煎熬,心中更是悔恨不已--------此次所以會來臨汾,本就是因為王氏思念娘家的親人所致。誰曾想,省親之旅竟然會生出如此大的波折。

所幸佛祖垂憐,女兒終於平平安安歸來了。

王氏在心中默默地誦念著佛經,感激佛祖的保佑。

廳里,還有一對中年夫婦,正是晉州長史王離與其夫人吳氏。

見到楚風華承歡於王氏膝下的情形,王離既感到心頭的大石落了下來,同時卻也有幾分無奈和傷感--------外甥女平安歸來了,而他自己的二女兒到現在仍是音訊全無,而且生還的希望越發渺茫。

不得不感嘆同人不同命!

同樣去參加詩會,比起自己女兒的生死不知,這位二外甥女實在是太幸運了。她不但躲過了突厥人的屠刀,毫髮未傷,更是保全了自己的貞潔。

先前楚風華沐浴時,王離安排一個婆悄悄地觀察了一番,確認她還是處之身。以這位二外甥女的艷色,在那兵荒馬亂的情況下,居然能保住貞潔,連他都感到驚訝。

唐人的風氣開放不假。但稍有權勢的官宦人家,對女地貞潔仍是相當看重。縱然楚風華有傾國的美名,如果失去了貞潔,那些真正的名門弟也未必能拋下臉面去迎娶她。...首.發

若真出現這樣的情況,王離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自家姐夫的怒火了。

王離本出身於臨汾王氏的旁庶支脈,但最近幾年在家族內的地位卻是與日俱增。他所依託地,正是與太常寺少卿楚居道地姻親關係。

靠著姐夫楚居道的照拂。他才得已從一個從七品下階的下縣縣令。一路晉陞至正六品上階的州長史,而且近日來又有了晉陞的風聲。單從前程這一點來考慮,他無論如何也不敢開罪楚居道。

王離是知道楚居道是如何飛黃騰達的,更清楚自家姐夫對二外甥女抱有怎樣的期望。

正因為如此,當得悉楚風華失落在外時,王離心中的憂慮並不比王氏少上多少。只是這憂慮中,成分稍顯複雜了些-------儘管突厥人那突如其來地寇犯非人力所能預料,但身為東道。他也難逃照顧不周之責。如果楚居道遷怒下來,後果絕非他所能承受的。

王離地夫人吳氏或許是想起了自己地女兒。眼圈又漸漸變紅。鼻中起了些啜泣之音。

「咳咳……」王離低咳了兩聲藉以提醒吳氏,隨即起身給王氏遞了一條錦巾,笑著說道,「風華平安歸來,阿姐該高興才是,莫要哭壞了身。

楚風華接過那條錦巾,輕輕為母親拭去了眼角的淚痕。

「風華,救你的那家人,真是要好好答謝他們。」王氏搖了搖女兒的手。又轉頭對王離說道:「大弟。你幫我找到人家,我要親自表示謝意。」

楚風華不置可否地微笑了笑。腦中卻掠過了那個與她關係很是複雜的青年的面龐。@@@@@@@首@@發@

回到王離府上后,面對母親和舅父的詢問,她只是稱自己在逃亡時被一戶難民所救,隨後跟隨這戶難民一直躲在了城外的某處,這才幸免於難。回府時她所穿的那身粗布衣裙和臉上用來掩飾姿容地土塵,讓這番解釋具有了很強地說服力,並沒有引起什麼懷疑。

而這一切,其實都是由那個青年事先為她所安排的。他不但救了她地性命,甚至還顧全了她的名聲。

「阿姐放心!」王離點點頭,應允了下來。人的寇犯,總是伴隨著慘絕人寰的殺戮,這一次也不例外。僅在臨汾附近方圓50里的土地上,就留下了不下3000具屍體。

突厥人撤退時,自然不會收殮這些屍體。

隨著時間的推移,拋露在外的屍體逐漸開始腐爛,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郁的腐臭之氣。一陣秋風吹過,讓整個臨汾城都籠罩其中,令城中百姓暈暈欲吐,突厥人撤退所帶來的欣喜也因此淡化了不少。

李景諶趕到臨汾時,見到的便是這副景象。

當日得到探馬的訊報后,雖然心中也不無疑惑,但他還是選擇在第一時間動身冒險趕來臨汾。

突厥人入侵已經是不爭的事實,縱然想要掩蓋也是不可能了,他所能做的,就是在最短時間內,盡量將負面影響壓縮到最低程度。

惟有如此,日後才有一辯的機會。

雖然知道李景諶前景有些不妙,但晉州刺史蕭師魯還是客氣地迎接了這位殿下。

三位皇對皇位的爭奪日趨激烈,朝內朝外分別都有一批官員支持幾位皇。蕭師魯不屬於其中任何一派,他既不親近,也不刻意疏遠哪位皇。

刺史府中

詳細地向蕭師魯了解了臨汾被圍困這些日的情況后,李景諶微微皺起了眉頭。他感覺到這次突厥人的寇犯有些古怪,一時之間卻理不清其中的頭緒。

「蕭大人,突厥大軍的去向,你可曾派人打探?」司琦略一思索,向蕭刺史詢問道。

「只知道突厥大軍應該是往西面撤了,但究竟去向何處尚不清楚。」蕭師魯謹慎地回道,「請殿下見諒,先前由於擔心突厥人可能弄計詐城,只是命探馬在城池附近作詳細搜索。待確認突厥人果真退卻之後,已是來不及追蹤。」

李景諶點了點頭,起身對蕭師魯施了一禮說道:「臨汾一城百姓能安然無恙,全賴蕭大人指揮若定,應對得當。小王代父皇謝過蕭大人了。」

「怎敢當殿下之禮,本是下官份內之事!」蕭師魯趕忙深深地還了一禮。

「突厥大軍方去,城中事務必定繁忙。蕭大人忙碌了一天,小王就先不打擾了。明日再來拜會。」掌握了一些重要的情況后,李景諶需要和人商議接下來的對策,便就此提出告辭。

蕭師魯不敢怠慢,一直將李景諶送到府外。

「對了!」正準備上馬,李景諶突然想到了一事,轉過身來對蕭師魯說道,「小王另有一事想拜託蕭大人……」

「殿下儘管吩咐……」

「小王有位朋友前些日來臨汾參加摩詰先生的詩會,卻不知有否安然脫險。蕭大人可否派人查探一番……」

「不知殿下的朋友姓甚名誰?」

「此人名叫鄭宇,乃是滎陽鄭氏弟。他此次來臨汾,應該是與禮部鄭侍郎的公同行的……」

蕭師魯臉上露出了一絲詫異:「殿下說的鄭少兄,下官倒並不陌生。鄭禮部的公這些日曾多次請求下官派人到城外尋找此人……」

「什麼?」李景諶面色微變,急切地追問道,「蕭大人的意思是,小王的這位朋友一直都沒能回到臨汾?」

「似乎是如此……」察覺了臨淄王殿下神情的變化,蕭師魯雖然感到驚訝,但還是點了點頭。

得到這個回答,李景諶的心頓時沉到了底谷。為了鄭宇,他可謂費盡了心思。而從某種程度上說,眼前他面臨的極為被動的局面,也跟鄭宇有著不小的關聯--------

若不是為招攬鄭宇,他不會離開汾州駐地前往滎陽。偏偏就在他離開的這段期間,突厥人寇犯了,而且還造成了極惡劣的後果。若無突厥人進犯一事,前往滎陽只是再細微不過的小事;但此時此刻,卻成了擅離職守的大罪名。

付出的代價如此沉重,如果鄭宇出了意外,豈不是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么?

回到館驛后,李景諶表情雖然如常,但司琦卻知道自家殿下的精神有些低落,不過他也能理解--------饒是誰碰到這樣的情況,也不免會感到失望。

在司琦有意無意的引導之下,李景諶勉強拋開了心中的負面情緒,商議思索起應對此次危機的策略來。他已經派人前往汾州招喚姚景,但在首席智囊到來之前,必須要採取些措施補救。

議事一直進行到深夜仍未結束,便在這時,一位出乎意料的客人來到館驛外。

晚了點,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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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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