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十八章【補全】
不是魔術師,就代表男孩並不是觸手怪的召喚者和魔力供給者。
切嗣之所以對男孩起了殺機,最大的原因就是通過普通手段殺死觸手怪太過困難,於是他打算釜底抽薪幹掉男孩,這樣一來,失去了魔力供給的觸手怪也就不足為慮了。
然而,這原本就是建立在「男孩是觸手怪的召喚者和魔力供給者」這一條之上,若是連這都不成立的話,那麼就算擊殺了男孩也是無用功。
光從外表上來看,想要辨別出魔術師和普通人是一件很困難的事,只有當魔術迴路出於激髮狀態、確切的說,是當魔術師開始使用魔術的時候,身在周圍的魔術師才能感受到魔術波動。
不過,作為人造人,愛麗斯菲爾對魔術迴路和魔術刻印比平常人更為敏感,即使是對於非激髮狀態的魔術迴路也不會有錯,對於妻子的判斷,切嗣十分信任。
雖然沒能解決掉Berserker陣營潛在的助力,不過看剛才的樣子,那個男孩對他們——尤其是愛麗——也不像是有敵意的樣子。
再在這裡煩惱也無濟於事,切嗣只是略微推算了一下以後的局勢,就抬起頭來。
按照計劃,舞彌應該已經擒住了Lancer的新master,回到了府邸,切嗣對自己的協助者有十足的信心。
如果對手是那個肯尼斯,切嗣大概不敢那麼託大,對方雖然對於戰鬥這一項是一個十足的新手,可起碼也是做好了準備和覺悟而來,切嗣能勝出更多是出於有心算無心,不過若是對方的未婚妻,那就另當別論了。
雖然沒有輕視對手的意思,不過那位女士顯然不怎麼聰明,切嗣發現手背生著令咒的她甚至還在發現龍之介之前。
「走吧,你不是想跟Lancer對戰嗎?」
「什麼?」saber驚訝地抬起頭看著切嗣,這個男人即使是剛剛在對她說話時,也沒有叫過她的名字或者職介。
切嗣沒有再度對她說話的打算,直接對愛麗斯菲爾說道:「愛麗,你們去Lancer的據點。剛剛的戰鬥過後,每個servant耗費的魔力應該都不少,今天晚上應該都不會主動出擊,你們不必擔心會受到無關者的干擾。」
作為騎士與Lancer一戰——這是saber的夙願,不過之前的三天並沒有能找到合適的時機,比起還在驚訝「難道是因為我救了他所以他在向我示好嗎」的saber,更清楚丈夫性格的愛麗卻沒有絲毫放鬆,反而皺起了眉頭。
「那麼你呢?」
切嗣點起一根煙,看著吐出的白色煙霧在黑色的夜空中向上瀰漫,「……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
***
對於魔術協會和聖堂教會雙方來說,這註定是一個會讓雙方都忙到焦頭爛額程度的夜晚。
魔術協會的保密條例,雖然只是限制著魔術師而已,但聖堂教會歷來也保持著這樣的默契,小心地隱去自身會被普通人視作非常識的部分機關。
——會這樣做的原因很簡單,因為相對於數量廣大的普通人和發展越來越快的「科學」和「常識」,魔術協會和聖堂教會實在是太渺小微不足道了。
就算那些高傲的魔術師和教會的高層不想承認,這也是事實,越來越多的「魔法」墮落成了「魔術」,人們對於神的信仰和敬畏之心正在消退。
佔據了世界99%以上的普通人才是「王道」,而魔術協會和聖堂教會其實都是「邪道」……正是這一點,才逼得雙方不得不將自身的存在在普通人面前隱藏起來。
所以,光是如何對目擊到海魔出現的龐大人群解釋就是一個巨大的麻煩,所幸當時暮色暗沉又有濃霧,應該不太可能留下什麼清晰的影像資料,再加上衛宮切嗣肆無忌憚地槍擊,雖然看到的人數不多,可也同樣麻煩。
好不容易,最後才以化學毒劑泄露導致集體幻覺和恐怖襲擊搪塞了過去。
言峰璃正感到萬分疲憊。
作為這次聖杯戰爭的監督者,沒有能夠好好控制住事態,最終導致了這樣嚴重的結果,他可以說是難辭其咎,之所以到現在還沒有被問責,只能說是雙方都已經為了處理後事耗盡了精力,根本沒有餘力來顧及這邊了。
如果聖杯戰爭的參戰者知道這點的話,也許會相當憤慨也說不定。
他們為之賭上性命去爭奪的聖杯,實際上在魔術協會和聖堂教會雙方看來,還不如自身可能被暴露這點更為重要。
仔細想一想就知道,如果雙方真的那麼重視聖杯的話,魔術協會怎麼可能放任聖杯系統不管?聖堂教會又怎麼可能只是派遣年老言峰璃正來隨便監視聖杯戰爭?
言峰璃正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用手敲了敲僵直的肩膀,起身向禮拜堂走去,在那裡還有客人在等著他。
肯尼斯•艾爾梅洛伊•阿其波盧德,大概是來索要言峰璃正之前所承諾的那一枚令咒吧,雖然對於要將令咒交予時臣之外的人這點有點出乎預料,不過既然答應了,現在也只好兌現。
這已經是他第二次擔任聖杯戰爭的監督者,從聖杯戰爭兩次間隔差不多六十年的跨度來算,第五次聖杯戰爭發生時他肯定早已作古。
反正,這大概是他最後負責的一屆聖杯戰爭了,下一次應該就要交給綺禮了吧。
疲憊的老年神父想著這些,推開了禮拜堂的大門。
……沒有想到,他猜中了結局,卻沒有猜中過程。
***
-65:49:o8
而對於高野宗純來說,這一晚則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以來最安穩的一夜。
之前生活在青須陰影下的日子自不必多說,好不容易逃出來的那一夜挨冷受凍了一整夜,最後還著涼發燒昏迷了過去——現在,豎立在他頭頂之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已經消失,他不再有任何顧忌。
想要離開冬木市對於他來說已經不再是難題,但宗純對這個世界的其他地方也沒什麼牽挂,索性就留在了這裡,反正青須已經死去,他並不害怕任何人。
選擇間桐家也只是為了找個臨時飯票,宗純並不反感被人利用。
六歲的男孩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從間桐宅邸的客房床上爬起,床邊擺著疊到整整齊齊的嶄新衣服——
是誰準備的呢?宗純一邊拭去眼角沁出的淚沫,一邊漫不經心地猜測,他可不認為間桐家的老頭子會細心到為他準備合身衣物的地步。
(……算了,反正也只是無關緊要的小節。)
吃過擺在餐桌上的早餐,宗純漫不經心地在間桐宅邸之中閑逛,這樣的悠閑對於剛剛經歷了許多的他來說也彌足珍貴。
這一家怎麼看都不會是自己親自動手做家務的類型,所以絕對是有僕人的,剛剛他重新拐回飯廳時就見到之前的碗盤已經被收拾完畢,但一路走來,別說臟硯、雁夜等人,連個人影都沒有看到半個。
直到走過前面的拐角,他才找到了今天遇到的第一個人。
有著紫色頭髮的小女孩站在一邊的走廊上,出神地看著庭院。
沿著對方的視線看去,冬季的庭院之中滿是蕭瑟,冬木市還沒有下過雪,所以就連這最後一點雪染大地的情|趣都沒有,在宗純看來根本沒什麼好看的。
繼續轉過頭仔細看女孩就能發現,雖然她的視線是對著庭院的,但目光卻毫無焦點,更像是在回味什麼東西。
對於這個女孩,宗純一直是有著好奇的,好奇於對方的敏銳和無所謂,尤其是女孩一副年紀小小就生無可戀的樣子,如果不是判斷她不太可能像自己這樣,宗純真的要懷疑她是不是也有著一副大人的心智了呢。
再加上之前也是她在照顧生病的宗純,所以宗純對她還是頗具好感的。
「你在看什麼呢?」
女孩就像一具生鏽的機器一樣僵硬地轉過頭來,宗純幾乎以為自己聽到了轉軸吱嘎作響的聲音,「……什麼都沒有。」
「啊?……算了這不重要。」宗純也不是真的對她的內心世界感興趣,他只是想找個人陪他說話而已,「我叫高野宗純,你呢?」
「櫻……間桐櫻。」
宗純敏銳地感到女孩在報上自己名字的時候那一瞬間的遲疑,不過他並沒有深究的打算。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高野宗純其實是個相當沒心沒肺的人,在他的性格之中根本沒有「關心他人」這樣良好的品格,就連之前試圖在龍之介出手前救下遠坂凜,與其說是想要幫助對方,還不如說他是在青須和龍之介的壓制之下,為反對而反對,潛意識地想破壞兩人的任何行動。
「小櫻是吧?之前那個白頭髮的大叔是你爸爸?」
宗純好奇地伸手摸了摸女孩的紫色頭髮,鑒於他現在看過的三個間桐家的成員,那個老頭子略過不提,一個白毛大叔是怎麼能生下紫色頭髮的間桐櫻的?難道是傳說中的喜當爹?
間桐櫻乖巧地任他摸著自己的發旋,直到他的手快要碰到自己的髮帶的時候,才第一次扭身躲開。
「不是的,雁夜叔叔不是我爸爸。」
高野宗純非常好奇她的回答方式,一般來說遇到這種問題,就算回答不是,也會同時把正確的答案說出來,而間桐櫻卻沒有這樣。
不過他倒是總算知道了那個白頭髮大叔叫做雁夜啊。
想到這裡,他正想問櫻白頭髮大叔的下落,對方卻先一步開口了。
「……你好像,和之前有點不一樣了呢。」
看著略微有點歪著腦袋的櫻,高野宗純第一次從對方身上覺察到感情的存在——疑惑,沒錯,這個女孩正在疑惑他的變化。
宗純笑了笑,拋出一句不是解釋的解釋。
「因為,這才是本來的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