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十一章
高野宗純說佐佐木小次郎恰好是己方最容易應付的類型,這句話絕非妄言。
高野藤具有本體和人形兩種形態,熟練切換變化之後,還能像之前反捕遠坂凜和archer那樣,進行身體局部的部分變化。
假如是純粹人類形態的話,就像恢複本體時意識會分散到每一根觸手造成智慧薄弱一樣,當他將所有肢體聚合起來化作人形的時候,每一根觸手的力量和再生能力同樣也會疊加起來。
雖然這種疊加並不是無損疊加,然而就算是有一定轉化損失率,將遍布整個冬木的觸手積聚起來所產生的威能也是極為可怕的。
即使以英靈的能力值來作參考,高野藤人形時的筋力和耐久也是ex——完全破格的等級,當然,敏捷這類無法疊加的能力依舊沒什麼提高,只是因為體型的變化而多少輕捷了一些,目標更小,也沒有寶具和職介能力。
而在本體狀態之下,觸手怪的弱點和優勢則都非常突出明顯,幾乎沒有機動力和防禦力可言,取而代之的是單體攻擊力並不強、但卻無窮無盡的觸手騷擾攻擊。
這種狀態下的觸手怪,能夠將之擊倒的只有誓約勝利之劍那樣的遠程攻擊的對城寶具和有各種效能的詭異魔術——他的對魔力基本可以說是o,即便如此,若是無法一擊完全消滅,強悍的再生能力亦足以令自己在一定時間后恢復過來。
佐佐木小次郎身為傳說中的劍豪,一對一、一對多的對決能力當然是非常強大,然而劍技所能達到的範圍終究有限,缺乏能一擊將觸手全部殺盡的能力,不斷再生、無窮無盡的觸手群足夠淹沒他了。
——這一點,戰鬥還沒進行多久小次郎就發現了。
正如高野宗純所說,他當然不會使用魔術,所依仗的一直以來也就是久經磨練的劍法,他還沒使出最得意的技能「燕返」,當然高野藤同樣沒有完全變回觸手形態,只是將雙手化為數條粗壯的黑色觸手,其中一條卷著一把泛著烏光的寶劍。
那是恆常之劍杜蘭達爾。
雖然手執歷史有數的名劍,高野藤用起來卻完全沒有什麼劍術技巧可言,他的策略只是用杜蘭達爾擋開小次郎的攻擊而已,然後用其他的觸手試圖通過空隙抽冷子襲擊對手,畢竟觸手的防禦能力還是太薄弱,完全擋不了刀鋒一擊,只是消耗對方魔力,那樣效率也太低了。
觸手在整體形態上不太敏捷,然而單支觸手的小範圍挪移倒是十分靈動,加上他已經習慣了將意識分散,此時一心二用甚至多用也沒什麼影響,當然這些襲擊無一例外地全部無功而返,還又被切掉了不少條,如果不是杜蘭達爾左支右絀,被切掉的觸手估計更多。
杜蘭達爾號稱恆常之劍,姑且不論鋒銳度什麼的,至少硬度是沒說的,佐佐木小次郎在最初的碰撞之後,很快改變了策略,不主動與杜蘭達爾相擊。
小次郎的劍術本來就劍走偏鋒,划著詭異的弧度進行攻擊,看到他舞刀的姿態,很容易就讓人聯想到「水無常形」這個詞語,他所佔據的地形又是稍高一截的階梯,居高臨下可以將觸手的軌跡看得一清二楚,閃爍著銀光的刀鋒跳動著,恰到好處地將從各個角度襲來的觸手一一斬斷。
雙方僵持不下的結果就是高野藤無法上前一步,而即使小次郎能憑藉劍技上的優越偶爾突破杜蘭達爾的封鎖,高野藤也十分當機立斷地讓觸手代替自己,棄車保帥。
……而這樣能夠突破封鎖的機會也越來越少。
小次郎已經發現了,最初還只是胡亂揮動著杜蘭達爾、更多依靠著反應和不怕砍的高野藤,手中劍舞的痕迹已經漸漸地有了一個「劍術」的樣子,而觸手襲擊的方向也越來越難以捉摸,倒是有幾分像……小次郎手中長刀的軌跡?
(……真是可怕。他在學習我的劍術。)
——而且還不是那種徒具其形而無其神的拙劣模仿。
小次郎雖然不知道高野藤其實可以完全變成觸手形態來吞噬自己,但也感覺得出對方隱藏了實力,其目的就是為了跟他繼續對打下去,學習他的劍術。
到現在也沒有用出燕返,一來是想試探對方的能力,二來也有不想被對方輕易學走的原因。
千錘百鍊而成的技術輕易地被對方學走,若是一般人大概會受相當大的打擊,好在小次郎確實有一顆大心臟,不過他也知道這樣下去可不妙,隨著對手對劍術熟練程度的增加,自己只會越來越佔據下風。
如果所面對的是人類,小次郎有信心以「備中青江」格擋開任何人的攻擊,然而面前這個顯然不是,一次攻過來的觸手有數條乃至十數條之多,他能一一擊退這些攻擊全是依靠劍術上的優勢,一旦這種優勢不存在了,局面就會變得相當兇險。
(……所以,只剩下那一招了嗎?)
秘劍-燕返,最初是以想斬落燕子為目的而出現,想斬到會循著刀鋒割裂空氣躲閃的燕子無疑相當困難,而最終達成了這點所完成的刀術,便是秘劍-燕返。
當劍技的速度超越了極限,可以在瞬間以相差無幾的時間差斬向同一個目標三刀,正面的突襲、背後的回刺、封住側面的最後一刀,在經曆數無盡年歲的完善後終於三刀相合,從原本「幾乎是同時」蛻變到了「完全同時」的地步。
不得不承認,對手擁有相當優秀甚至可以說是怪物般的學習能力,一些動作只看過一遍就能立即學會,用於實戰中。
然而燕返是與眾不同的,小次郎能將之發揮到如今的程度,除了領悟之外,那無數次的揮劍練習才是關鍵。
一旦三刀全出,就算能看清軌跡也無法躲避,就算擁有天才資質也沒法立即複製出來——這是小次郎引以為傲的至高一劍。
「噌——」
又一次刀劍相擊之後,小次郎沒有循著杜蘭達爾的破綻斬去,而是收回了架勢,而藤也似乎覺察到了什麼,沒有追擊。
「你的學習能力真是令人吃驚哪。我為追尋劍道之極從未想過繼承者,沒想到現在反倒莫名其妙有了個『徒弟』,這最後一劍你可要看好了,若是能學會的話,我也不得不將『津田一刀流』的免許皆傳授予你了。」
雖然語氣一如既往地很認真,但這只是小次郎慣常的玩笑而已,顯然他不可能將剛剛交手的對手真的當作自己的徒弟,然而,高野藤卻絲毫沒有覺察到這一點,他既然無法理解人類,分辨一個人說的是謊言還是真話顯然對他來說太超過能力範圍了一些。
覺察到對方的目光果然認真了許多,小次郎雖然意外,但並沒想過要放棄這個機會。
會因為敵手的言語而動搖,這本來就不是一名真正戰士的表現。
騎士王是這次聖杯戰爭中最後一名降臨的英靈,而caster在安定下來之後就很快召喚了小次郎,也就是說,他本有機會取得劍之saber職介,最終獲得的職介卻是assassin,由此可見他絕非什麼循規蹈矩、執著於正面比拼的人。
在發覺機會的瞬間,他已經擺好架勢。
「秘劍——」
目標是對手頭顱,在此發動!
「——燕返!」
白亮的刀光在片刻間就席捲了二者中間的空間,之前還存在此處的觸手□凈利落地切碎——如果這景象是在月色下想必更加動人,此時則只能讓人感到無盡的殺機。
前!后!中!
——噗嗤!——噹啷!
余勢已盡,小次郎的身形跨越了空間,直接從上端飛躍到下端,面前是毫無防備的高野宗純,而頭顱被斬成數塊的青年屍體則在他身後倒了下來,沒有了主人操縱的杜蘭達爾掉落在石階上,響起好聽的聲音——
因為高野藤真的只是睜著眼睛看著這三刀的美麗弧光,他既沒有躲閃也沒有反抗,小次郎得以毫無妨礙地盡情施展絕技,三道白虹同時命中了目標。
「不離開嗎?」小次郎側身看向自己淌血的長刀刀鋒,確認著剛剛的戰績。
「哦?你不殺我嗎?」面前的青年好像絲毫沒有受到同伴被殺的影響,挑了挑眉說道。
「如果你執意要穿過這道山門,那樣我會把你殺掉,不過——若是你在這裡就轉頭回去,那我也不打算阻止你。」
「果然,」宗純平靜地點了點頭,守護這裡的山門嗎?這一點跟他猜想得差不多,「既然你都這麼親切了,我也親切一點提醒你一句,不要將後背露給敵人比較好。」
「什——唔!」
一陣破空聲從身後襲來。
半秒之後,疼痛的感覺才從腹部傳來。
小次郎本能地以長刀砍斷擊穿他腹部的物事,幾個起落離開剛剛的地方回到最初的台階之上,才低下頭查看。
一截黑色的觸手從他的腹部穿了出來,儘管被砍斷了,還是像活物一般蠕動著。
他抬起頭,已經不是太意外地看到高野藤剛剛被他砍成幾塊的部位,已經重新長了出來,如果不是染血的台階上還有幾塊碎掉的頭顱,他大概以為剛剛自己做過的那些都是幻覺吧。
由於之前高野藤只是使用雙手變化來進行攻擊而已,就算對於大多數生物來說,頭也絕對是個要害,然而,面前的景象無疑顛覆了他的認知。
「原來如此……完全就是個怪物嗎……?」
剛剛再生了一遍腦袋的高野藤扭了扭脖子,抓起掉落在地的杜蘭達爾,重新站了起來,不管怎麼說,被砍掉腦袋的感覺可不太好。
雖然這副身體看上去像是人類,但終究還是由無窮的觸手組成的,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算已經來不及躲閃,至少將意識轉移的能力是有的,這樣一來,即使被砍掉了腦袋,對於他來說跟被砍斷某根觸手也沒什麼差別。
即便燕返是一種可以說是觸及了魔術師所謂的第二法領域的超凡劍技,然而劍技畢竟是劍技。
「……唔!」用力將卡在腹部的觸手殘骸扯出來,小次郎悶哼了一聲,喘了口氣讓開道路,「……你們過去吧。」
高野宗純略帶好奇地問道:「你的任務不是守住門嗎?」
長發武士的身影在空氣中漸漸消失,只有他的話語響了起來,「……哼,反正我最強的一招對他來說也不起作用,不管我守不守都沒有意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