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數個小時后,從市立圖書館中出來的高野宗純面色很難看。
他倒是從資料記載中得到他想要知道的東西,包括青須和聖女貞德的生平事迹和那本人皮魔法書的正身「拉萊耶文本(螺湮城教本)」,然而這對於他推測螺湮城教本的具體能力卻沒有絲毫幫助。
不過讓他臉色難看的倒不是這件事,而是——
青須他根本就是一個戀童癖!而且還他x的是戀-男-童-癖!
好吧好吧,他現在總算知道了,當初青須會那麼輕易地就放過他,除了讚賞高野宗純本身之外,大概這也同樣是一個很大的原因。
知道這一點之後,記憶中之前青須對他表達欣賞的畫面立即讓他寒毛直豎,好像那笑得看不見眼睛的表情也多了那麼幾分心懷不軌的意味。
值得慶幸的就是,青須還沒來得及向他下手,而現在他的注意力又完全被貞德所吸引,宗純暫時不用擔心什麼貞操上的危機……應該。
從圖書館出來已經是傍晚時分,雖然氣溫暖和到不像冬天,但夜色依然降臨得很早,現在四周已經全黑了。
青須和龍之介並沒有規定他返回的時限,雖然宗純知道自己還是早點回去比較好,但多少還是有點不情願。
磨磨蹭蹭地走到臨近街區的公園中,也許是得益於最近的治安不好,公園裡的野鴛鴦也絕跡了,昏黃的路燈只能映照出底下一小片區域,絕大多數地方仍舊籠罩於黑暗之中。
就在這樣的環境下,一個人吸引了宗純的注意力。
那是一個穿著單薄衛衣的男人,坐在路燈下的公園長椅上,看上去就像個流浪漢,低垂的腦袋上是乾枯的白髮,右手用力摳住左臂,像是在忍受著痛苦一般,毫無力氣的身體把重心完全丟給了椅子。
「喂,老爺爺你……」沒事吧?
這當然不是因為宗純突然變好心了,事實上,吸引宗純的是這個男人青筋直爆的右手背上那古怪的刺青圖案——對,那是代表著聖杯戰爭master身份的令咒。
謹慎的宗純原本沒有隨便主動接觸其他master的打算,本來打算再觀察他一下的,但或許是之前盯著令咒看得過於肆無忌憚,那男人像是感覺到了一般,抬起頭看向宗純,這才讓宗純不得不開口向他打招呼。
不過他的招呼打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了,因為這個有著一頭乾枯白髮的男人並不是他猜測的什麼老爺爺(雖然之前宗純還在心裡吐槽聖杯真是這麼老的master都要啊),他有著一副尚算年輕的面容,儘管這面容實在是讓人毛骨悚然——男人的左半邊臉像是僵掉壞死了一般,連同渾濁的左眼一起,看起來著實嚇人。
男人看到宗純,帶著扭曲地笑了笑,顯然他是想用這樣的表情安撫似乎被嚇到了的宗純,但這反而讓他只有半邊是正常的面容看上去更加駭人和猙獰。
如果要裝作普通孩子的話,這個時候直接嚇跑是再好不過的時機了,宗純雖然猶豫了一下,理智還是敦促著他立刻掉頭跑開。
讓他產生了猶豫的正是男人的好意。
男人最初抬起頭來的表情確實是帶著痛苦的,可隨後,他為了不嚇到宗純,卻硬是擠出了一個笑,雖然那只是讓他看上去更可怕了……不過經歷了這幾天,還有什麼能夠嚇到他?宗純反而從這可怕的面容之中分辨出了一絲真切的善意。
「等……」
宗純似乎聽到了男人的聲音,但他沒有絲毫停下,反而加快了腳步。
善意。
這不是以殺人為藝術的龍之介和青須視他為同伴的善意,只是非常平凡的,對於一個關心自己的路過男孩的善意。
(……也許利用這個人的話,就可以把自己平安地救出來?)
這樣的思緒在腦海中一閃而逝。
宗純能夠感到他的目光直到自己跑遠才消失,這令宗純產生了一絲愧疚感,當然,他的理智仍舊戰勝了愧疚感。
在聖杯戰爭這樣的環境中,要接觸一個之前從不認識的master是需要勇氣的,雖然宗純直覺那個男人應該是個好人,但宗純可不是那種憑藉直覺莽撞行事的傢伙。
埋頭跑了一段時間,等到宗純氣喘吁吁地停下,發現自己已經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當然,他並不害怕迷路。
「——出來。」
幾根黑色的觸手從路邊的排水道口縫隙中爭先恐後地擠了出來,在宗純的瞪視中游移著,還是沒有接近過來。
宗純並不是獨自出來的,雖然這些觸手之前並沒有露面,但觸手怪一直跟著他,這點他是知道的。
對宗純來說,這是一種保護,在青須看來,也是一種監視,這大概也是他並沒有禁止宗純外出的原因之一。
「帶我回下水道。」
……可惜,宗純似乎高看了它的智商,聽到他的命令,觸手們只是在原地盤旋著。
宗純揉了揉太陽穴,已經跟觸手怪相處了一段時間的他當然知道,這是觸手怪無法理解他命令時的表現,這個時候就要換一種方法下命令。
「帶我去青須……不,去龍之介那。」
***
遠坂凜小心翼翼地跟在那個橙發青年的身後。
事情是怎麼開始的呢?
冬木市開始聖杯戰爭的事,以及父親作為參戰者的事情,遠坂凜是知道的,也因此,她很清楚現在冬木市將會發生的一系列不同尋常的事。
正是因為如此,在開戰後不久,母親就帶著她回到禪城家暫住,並且告誡她不要管其他事情。
但是,怎麼可能袖手旁觀呢?
作為守護冬木市的遠坂一族,凜有著屬於自己的驕傲。
最初還能在母親的勸誡下壓住忐忑,但是隨著時間流逝,僅僅是幾天而已,凜的不安感越來越深。
儘管對於父親的信心並沒有絲毫減弱,但僅僅只是幾天未能相見,心中的擔憂卻與日俱增。
朋友琴音的失蹤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是的,失蹤,雖然班主任說琴音只是感冒請假而已,但往她家打了電話卻無人接聽的凜已經隱隱有了不詳的預感,再加上她所知道的內情,那麼事情的真相也就呼之欲出了。
琴音失蹤了,而罪魁禍首就是最近冬木市發生的一連串失蹤案件。
在這樣的情況下,今天傍晚,她終於偷偷從禪城家跑了出來。
因為連續發生惡**件的緣故,警|察已經通告了宵禁令,如果不是有萬分緊急的事情,大家都聽從了這個指令,晚上的冬木新都冷冷清清,即使偶爾有行人走過,也是用警惕的眼神打量周圍,獨自一人的凜吸引了不少人詫異的目光。
但是在這樣人人自危的環境中,沒有人來詢問她。
在這樣的情況下,那個到了這種時候還牽著一個孩子、神色輕鬆的橙發青年就顯得尤為古怪,更別提凜手中的魔力指針還明晃晃地指向青年。
由於不敢太過接近,凜只能依靠著父親送給她的、能夠指引魔力的指針,一路避過巡邏的警察和其他行人,跟著那個青年。
而在這一路之中,那個青年手中牽著的孩子,也從最初的一個變成了兩個。
如果說最初還無法確定,到了這個地步,如果連這都無法猜到,那也未免太過愚蠢了。
(一定是……這傢伙就是最近誘拐案件的犯人!)
一下就遇到這次偷跑出來的目標,也不知道凜的運氣到底算好還是差。
看著魔力指針直直地指向一處地下建築的入口,凜為自己鼓了鼓勁,放輕腳步走下台階。
這裡的門敞開著,裡面似乎是一個酒吧,然而似乎已經廢棄了一段時間,吧台上的落灰足以說明這一點。
本來就很暗的夜色更是讓室內一團漆黑,凜的腳下似乎踢到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躺在地上的正是她那已失蹤了一天的好友。
「……琴……唔!」
她剛想蹲下來呼叫琴音的名字,卻被來自身後的一雙手捂住了嘴巴,然後就是一個壓低聲音的男孩嗓音。
「噓……噤聲!」
高野宗純沒有料到,觸手怪帶他去的並不是地下水道,而是這一處廢棄酒吧,不過看到酒吧里或躺或仰、一副活死人樣子的孩子們,他就知道自己並沒有走錯。
想來是龍之介也沒有回去,還在繼續他的拐帶大業吧。
既然觸手怪帶他來到了這裡,那麼說明龍之介距離此處已經不遠,宗純就索性在這裡等他回來,沒想到還沒等到龍之介,倒是等到了這個看上去與他差不多大的女孩。
看她的樣子不像是誤闖,而是為了倒在門口的那個女孩而來,宗純雖然能不在乎龍之介和青須到底殘害了多少生命,但也沒有什麼助紂為虐的想法,放任她這麼叫起來的話,誰知道會不會把龍之介提早叫回來。
「安靜一點,不要出聲……嘶——」宗純倒抽了一口涼氣,因為還沒等他說完,女孩已經用力一口咬在了他手上。
痛感讓他不得不放開了她,看樣子已經出血了,因為跟隨在他背後的觸手怪似乎嗅到了血腥味,一陣騷動,還有數條觸手似乎想要出手襲擊這個傷了他的女孩,宗純連忙擺手叫停。
「你是誰?」遠坂凜渾然不知道自己的小命差點會在這裡報銷,只是警惕地看著他,事實上這個時候她也隱約知道自己剛才犯了什麼錯誤,而面前的男孩阻止她叫起來是好心,但這並不能掩蓋她在這種地方看到一個神志清醒的男孩的詭異。
——是的,她已經發現了,琴音身上有被用過魔術的痕迹,似乎已經失去意識了,再仔細看的話,這座地下酒吧中如琴音這樣意識混沌的孩子不在少數,而這個男孩,卻是之中唯一清醒的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