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話 鹿晗的誓言I

鹿晗的背脊緊繃著，站在冬日冰冷的陽光里，周身染著淡淡的孤寂，彷彿拒人於千里。

我只是需要你一個確切的答案，哪怕是最後一次，你如果說你不喜歡我，那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去執著於這份高不可攀的愛情，即使這樣會心痛到死。

他站在我的前面，默默無言，一身藍色的運動服，背影修長淡漠。

這時，我口袋裡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噪雜的聲音打斷了這令人窒息的沉默，我猶豫的把手機拿了出來，屏幕上顯示的是一個陌生的號碼，鹿晗側過了頭，我緊張的按下了接聽鍵。

手機的另一邊靜悄悄的，是誰在用手機跟我開玩笑嗎？

我剛要掛斷手機，忽然從手機里傳來了一陣劇烈的咳嗽聲，讓我一下慌了起來：「世勛？」

我不安的看著鹿晗的背影。

「…希真。」世勛的聲音聽起來很不對勁，聲線裡帶著沙啞的顫抖，這不該是發自那個溫柔陽光的人。

手機里又傳來了他的咳嗽聲，他不會抽煙的呀，我的心懸了起來：「你怎麼了？在那邊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不是說好了會打電話給我的嗎？」

「呵呵…。」手機里笑了起來，卻笑的很無奈。

「莫希真…。」世勛的聲音變得很低沉：「如果我不曾遇見你，就好了…。」

他到底是怎麼了？

「吳世勛，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猜測別人的想法，我都快崩潰了。

「如果還有以後，我再能見到你的話，我不會再把你讓給任何人的！」

他這樣說是什麼意思？為什麼突然說出這樣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我們說好了是一輩子永遠的朋友，他這樣讓我一下不知所措，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一陣沉默，手機里響起了他輕輕的笑聲，我能想象的到手機的另一頭那雙笑的彎成月牙的眼睛。

接著手機便掛斷了，他的話很耐人尋味，如果還有以後…難道他現在在東京的處境很危險？！可他最後的笑又意味著什麼，為什麼我現在會這麼心神不寧呢？

我放下手機，鹿晗慢慢轉過身來看著我，他漂亮的眼睛里流動著冰冷的光芒，薄薄的唇邊勾起一抹奪目耀眼的笑容，傾國傾城。

而我卻感到了非常的不安。

「我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任何人，也包括你，所以你不要再來問我是同情你，還是可憐你，才會當著全校同學的面承認了我們的關係，如果你擔心在學校還會被人欺負的話，那就保持沉默，我是無所謂被別人誤會！」他望著我，眼裡看不出一絲留戀。

這就是他給我的答案嗎？我不敢相信的看著他，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我在學校被人欺負的時候你站了出來，操場上時你大聲的表白，在鹿宇自殺的教室里你一直都陪在我的身邊，甚至昨天的吻…你能告訴我，這些都是你覺得好玩才做的嗎？」

他平靜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緒，走到我的面前，低頭看著我的臉，白皙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譏諷的笑容：「我的吻，誰都可以擁有，如果你想要的話，我現在就可以給你。」他說完精緻的臉龐向我靠了過來。

心痛！他怎麼可以變得這麼的戲謔，我側過了臉，他的唇停在我的唇邊，唇角嘲弄的勾起。

「沒想到你竟然會把我的心踩在了腳底下，就算被學校里的那些人欺負，我也不需要你虛偽的保護！」

我說完他站直了身體，唇邊的笑容蕩然無存，然後轉身朝樓梯口走去，看著他修長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我的眼淚終於忍不住往下落。

鹿晗，我現在對你是真的猜不透了，你知道嗎？只要你說你喜歡的人是我，那我這輩子都會只望著你一個人。

可是，你卻先轉身離開了。

這一次我不要再留戀你了，那個一天到晚只會圍繞在你身邊打轉的我，你也厭倦了吧。

我轉身打開門，走進房間，說好不難過的，可早已泣不成聲。

……

下午的陽光有些冰冷，當我模模糊糊從夢裡醒過來的時候，牆上的時鐘已經走到了四點，眼皮好重啊，我伸手把放在床頭櫃抽屜里的化妝鏡拿了出來，這是去年生日的時候小桑送給我的生日禮物，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嗯~就知道，這次腫的比上次還嚴重了，眼睛周圍的皮膚紅紅的，讓人不忍直視。

這能怪誰呢？我拿出手機撥打了小桑的電話，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了起來，裡面傳來她煩躁的聲音：「希真，我現在在忙呢，晚點我再回電話給你。」

「誒~」我的話還沒講就聽到手機里鍾仁的驚吼聲：「你小心點，這可是初代的日記，你弄糊了以後休想再踏進這裡一步。」

我一臉的茫然，小桑和鍾仁現在在社團大樓嗎？可今天是周日啊。

「唉！對不起嘛，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叫那麼大聲幹嘛？！」小桑說著掛斷了手機，我望著黑色的手機屏幕愣了很久，好吧，既然沒人陪我去，那我就自己去吧。

化妝鏡里那個可憐兮兮的莫希真我已經唾棄了，既然已經說好要忘了鹿晗，那就要重新改變原來的自己。

我起床后洗了把臉，然後把頭髮扎了起來，走到衣櫥那，神奇的是，除了校服外我竟然連一件黑色的衣服都沒有，我是嫌天天穿校服，所以平常都買那種淺色的衣服穿，我把一件咖啡色的大衣拿了出來穿在身上，再把墨鏡拿出來架在鼻樑上，上次鹿晗送我的黑框眼鏡現在正靜靜的躺在了床頭櫃的抽屜里。

戴墨鏡會不會浮誇了點，畢竟現在不是夏天，沒有刺眼的陽光，管不了那麼多了，總比被鹿晗看到我哭腫的核桃眼好吧，我把錢包放進外套的口袋裡，就打開門走下了樓梯，客廳里鹿晗正坐在沙發上無聊的看電視，漂亮迷離的褐色眸子里有光芒在流動。

忽視他！我朝門口走去。

「希真，馬上就要吃晚飯了，你要去哪裡啊？」表姐從卧室里出來，手裡拿著一件藍色的禮服裙子，她又要參加什麼宴會了嗎？

「我就出去一下馬上回來。」我走到玄關那裡穿起了鞋。

「你怎麼戴墨鏡啊？真稀奇，平時你都不注重打扮。」表姐說著伸手要來拿我的眼鏡，我往後縮了下腦袋躲過她的魔爪，順便轉移了話題：「為什麼拿禮服出來啊，是有宴會要參加嗎？」

「哦，是啊，過兩天是我和你表姐夫的大學同學聚會，我們大家約了去兩天一夜的短程旅行，到時候會有一個宴會，你不知道，你表姐夫讀書那會有多少人氣，女生們倒貼都來不及，我可不能讓她們撼動我的地位，所以阿，到時候家裡只有你和鹿晗，你們要好好看家哦~~」表姐說著臉上的表情笑嘻嘻的。

「什麼時候！」我驚慌的問道。

「就過兩天啊，下個禮拜三吧。」表姐把禮服放在身前比了比，我表情複雜的看著坐在客廳里的鹿晗，下個禮拜三是籃球比賽，這樣也好，比賽後晚上他們肯定還去會慶祝，我和鹿晗單獨在家裡碰面的機會應該不多，只要自己躲過他就可以了。

「我知道了，那我就先走啦。」我走出家門，身後傳來表姐的聲音：「早去早回啊。」

走在冬天的街道上，銀杏樹的葉子已經掉光了，街道兩旁都是枯敗冷清的樣子，還有半個多月就要過年，再往市中心走去，我看見街道管理部門的人正往孤零零的的銀杏枝椏上掛火紅色的燈籠，等全城的街道都裝飾完畢后，又會是不一樣的喜慶樣子，每年都如此。

我走到一家理髮店的門口，這是我常關顧的一家理髮店，誰叫劉海總是長的飛快呢，我載了墨鏡走入店裡，今天看起來生意特別好，顧客幾乎都坐滿了。

「希真，你來了。」老闆娘和表姐是好朋友，所以會給我打折：「你的眼睛怎麼了？」

「睡前喝太多水，所以腫起來了。」我尷尬的說道。

「今天是來修劉海的嗎？你不是剛修過，還是要染個頭髮？」老闆娘笑臉盈盈的。

「不是，要剪頭髮，幫我剪個蘑菇頭吧，總之越短越好。」我說著走上二樓洗頭，老闆娘從身後跟了上來。

「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剪頭髮啊，你都留了好幾年不捨得剪，該不是失戀了？」

她可真是八卦啊，我躺在洗頭床上，一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女生幫我洗頭。

「和失戀沒關係，只是期末考到了，壓力大，就剪了呀。」我胡謅道，終結她沒完沒了的問題，我不知道是不是結過婚的女人都會變得很八卦，總是要把別人的秘密當茶餘飯後的談資，反正表姐和老闆娘都會這樣，每次只要和表姐來洗頭，她能和老闆娘連續無休止的聊上一個小時的話題也不會口乾舌燥，都是些家長里短的小事，真服了她們。

老闆娘坐在我的床尾喋喋不休道：「前幾天你表姐還打電話跟我說你和鹿晗談戀愛了，那麼漂亮的孩子，當然很多人喜歡了，你們進展到哪一步了？」

暈倒！早知道這樣就不要來這家剪頭髮了，還冒著寒風走著來呢，這個問題叫我怎麼回答啊。

「別害羞嘛，你知道晶頓禮服店的老闆娘有個女兒嗎，是琉玲女高的學生會會長，她在我們這個圈子裡很出名，知書達理還很漂亮，大家本來想把她介紹給鹿晗，可讓你表姐給推了，原來鹿晗被你這小妮子給收了阿~！」老闆娘說完咯咯的笑了起來。

我怎麼會忘記這件事呢，就是因為這個我都沒見過的千金小姐，害我那天的腳都給崴了，那天鹿晗在家裡照顧了我一個下午，我還第一次感受他的體貼。

回憶：

（鹿晗手裡拿著冰袋從廚房裡走了出來，走到我的身邊后蹲下身子，把冰袋敷在我的外腳踝，頓時感覺冰涼涼的減輕了疼痛：「謝謝！」

他看了我一眼，面無表情的說道：「你還真是很會惹麻煩。」

「對不起。」我垂下眼帘，把冰袋扶住，他看了我一眼說道：「別什麼事都道歉，你又沒欠別人的。」）

（鹿晗握著我的手緊了緊，然後把講台上的話題拿在手裡，對著台下的同學們一字一句的說道：「莫希真是我的女人，我不許你們再欺負她！」

他的話剛說完，台下立刻沸騰了起來，我不安的仰頭望著他，金色的陽光從雲里照耀下來，晶瑩的灑在了鹿晗的身上，他那櫻花般的唇角輕輕彎起，漂亮的眼睛笑成了月牙。）

我和鹿晗之間似乎永遠都處在追逐的腳步里，無論我跑的多快，他永遠都在我的前方，看著很近，卻怎麼都走不到他的面前，偶爾他會停下來向我伸出橄欖枝，但卻只是短暫的美夢，因為他最後還是會親手把這個夢撕扯的支離破碎。

對自己說好不哭的，可眼淚就是這麼不爭氣的從眼角滑落，老闆娘驚慌的立刻拿紙巾過來幫我擦眼淚，我抱歉的接過紙巾擦了起來。

「你這孩子也真是較勁，我是跟你開玩笑的，你還當真了，就算那個孩子再怎麼優秀，鹿晗喜歡的人是你，不就足夠了。」

「不是，是水進到眼睛里了。」我心虛的說道。

「阿！真是抱歉啊！！」洗頭小妹的聲音，我立刻就尷尬了，這不關她的事啊，哎呀~~總之百口莫辯了，我還是老實點吧。

洗完頭后，我到一樓剪頭髮，理髮師邁克雖然是個陰陽怪氣的男人，但他在國際上得過很多獎，頭髮交給他，我很放心。

「你真的要剪成蘑菇頭？」他把我的頭髮放在手裡看了看：「還是不要剪吧，這頭髮多漂亮。」

「你還是理髮師嗎？別人還巴不得把顧客的頭髮當試驗品呢，你就剪吧，我不會後悔的！」我已經下定決心了。

「既然這樣，那我就不手下留情了，等下你可不要抱著我哭哦~」邁克挑眉，去拿他的吃飯工具，我看了他苗條的身材一眼，就算再怎麼後悔，我都不會去抱他的。

老實說，留了幾年的長發我真的很捨不得剪掉，心愛的保養了那麼多年，無法看到它們被邁克摧殘，當邁克把圍布披在我身上的時候，我立刻閉上了眼睛。

耳邊響起了剪刀的咔哧聲，心裡毛毛的，剪了吧，我不再想做那個一臉滿是怨念的長發「幽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