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話 西城的傳說 I

在課間操的時候，鹿晗竟然當著全校師生的面承認了我們的關係，我知道他這是在保護我，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喜歡我，只要能繼續留在他的身邊就可以了，即使面對的是他冰冷倨傲的樣子。

鹿晗這一次的行為好像徹底激怒了學校，他的話音剛落下，學校廣播站的露天音響里就發出了訓導主任殺豬般的嘶吼聲：「二年4班的鹿晗和莫希真馬上到校長室報到！馬上！！！」

「騙子。。。」

嗯？？？不是我的耳朵聽錯吧，在訓導主任的喊話結束后，突然有個女生的聲音響了起來，雖然只是匆匆的說了兩個字，卻是異常的清晰，接著廣播站便關掉了，講台下的學生們黑壓壓的聚在一起討論著，一雙雙睜大的眼睛此時正好奇的向我們張望。

鹿晗看著我充滿疑惑的臉，嘴角淡淡的彎起：「沒事的，一切有我呢。」

「你剛剛有沒有聽到…」我不確定的看著他，通常有訓導主任在的場合里，別的同學是不敢任意插話的。

「什麼？」

「沒什麼！」我搖了搖頭，看他那麼淡定的樣子，我就知道肯定又是我產生的幻聽了，最近這段時間連續的睡眠不足，讓我老是會莫名的失神。

……

我和鹿晗站在校長室里，這是我第一次進校長室，這裡給人很壓抑的感覺，幾面被粉刷的很白的牆壁上都是書，大白天的窗戶被厚重的窗帘緊緊拉著，陽光一點都投不進來，一盞老舊的水晶吊燈掛在天花板上，發出蒼白的光，校長坐在水晶燈下面的辦公桌里，她是一位戴著眼鏡，四十來歲高高在上的婦人，只見她鷹勾般的眼睛里，眼神犀利的看著我們，她的氣場讓我一下緊張了起來。

「本校的校規里就有明文規定，禁止學生談戀愛，你們這樣做是在公然挑釁學校的底線嗎？」校長消瘦的身體坐在寬大的辦公椅里，目光冷峻的盯著我們。

「這件事和她無關，從頭到尾是我拉著她到講台上的，她也沒答應我什麼。」鹿晗沒有躲避校長的目光，他的語氣很堅定，讓人不容置疑。

「又一個替你脫罪的，莫希真，我倒要看看你是怎麼解釋的？上次在這個辦公室里，世勛也和鹿晗說了同樣的話，他以辭職來承擔所有的過錯。第一次我可以當作是他單方面的行為，但同樣的事件不可能還會發生第二次，你有什麼解釋的？」校長把視線轉移到了我的身上，被她這樣盯著感覺確實很糟糕，可我也不能再讓鹿晗為我受過了，喜歡他的人是我，一直在他身邊徘徊的人也是我，如果不是為了救我，平息那一切流言，以他的性格是絕對不會在那麼多人面前承認我們的關係的。(www.pnxs.com平南文學網)

「莫希真？」校長不耐煩的重複了一遍。

「不是的…」我盡量以平靜的口氣說道：「這不關鹿晗的事，是我喜歡他在先，如果校長不相信的話，可以打開電腦看看學校的網頁就一清二楚了！」

校長遲疑了一下，然後打開了電腦。

鹿晗皺起了眉頭，我第一次從他的神情里看到了焦急和困惑，我是該高興的，這種被他在乎的感覺。

校長在一個個的打開視頻，同時她的胸脯也一次次的劇烈起伏著，面頰越來越蒼白，我一動不動的看著她，校長彷彿在下一秒鐘就要爆發了，果然，當她看完最後一個視頻的時候神情很激動，用乾巴巴的聲音對我說：「你…」

叩！叩！叩！

我們身後的木門響了起來，這分散了校長的注意力，她把視線移到木門上，木門被打開了，露出了一張笑的很明朗的臉，表姐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對著校長微笑，她穿了件白色的風衣外套，懶洋洋的走入了辦公室，看見我和鹿晗時，臉色非常的陰沉。

「白小喬？」校長把桌面上的資料翻開：「可是他們家長的一欄不是寫你的名字。」

表姐走到辦公桌面前的紅木椅上坐了下來，隔著一張桌子向校長伸出了一隻手：「好幾年不見了校長，他們兩個是我們家的親戚，現在住在我家，不知道鹿晗和希真在學校里做錯了什麼呢？」

校長看起來不是很待見表姐，她匆匆的和表姐握了一下手后，語氣輕佻的說道：「如果是住在你家的話，那我就不那麼驚訝了，當年你和鹿曉在學校時不是也惹出了很多的麻煩。」

「您說的麻煩是指…？」表姐疑惑的看著校長。

「他們在課間操的時間裡竟然公然在講台上宣誓他們的愛情…」

「什麼！」校長的話還沒說完，表姐驚呼的從紅木椅上站了起來，她的黑色皮包從大腿上滾到了地下，但她一點都不在乎，她走到我們面前，看起來火冒三丈：「希真，校長說的是真的嗎？你和鹿晗，你們兩個？」

我從來沒看過表姐發這麼大的火，心裡很慌張，她會不會把我從那個家裡趕出來啊，鹿晗邁開腳步，站在了我的面前，表姐抬頭看著他，眼神充滿憤怒：「鹿晗你說，你喜歡希真是真的嗎？」

「是真的！！！」鹿晗斬釘截鐵的回答。

完了，這下我們兩個都會完蛋，校長也在現場，不知道她會怎麼處罰我們，我這一次又徹徹底底的把鹿晗給拖累了，我這個只會拖後腿的麻煩精。

「是真的？…哈哈哈…」表姐突然笑了出來，我和鹿晗都不知所措的看著她。

「我上個月還跟你表哥打過賭說你們一定會在一起，他還說鹿晗絕對不可能和希真走在一起，兩個人根本就不是一個類型的，我跟他還不是兩種性格的人，最後還不是在一起了，所以說啊，他承諾和我的旅行必須要兌現了，鹿晗，你做的好~」表姐的話剛說完，我和鹿晗還有校長頓時腦門上都掛著一排黑線。

不過，這才像我的表姐啊，剛才的樣子真的好嚇人。

「白小喬，你這樣縱容他們對他們有益處嗎？這件事必須有個嚴重的處分來警告其他學生，校規不是用來擺設的，我可不想看到學校里處處都是黏在一起的連體嬰兒。」校長的唇邊冷冷的譏諷道。

校長的話是有些過了吧，我和鹿晗什麼時候黏在一起過。

表姐聽了轉過了身走到辦公桌前，雖然看起來心平氣和的，可語氣卻很傲慢：「校長您還是和五年前一樣，性格和想法一點都沒有進步，這是年輕人的世界，您應該沒有權利干涉他們的戀愛自由，還有，如果您還想像五年前那樣，用對付我們的手段來對付他們，您知道我們家的老爺子是多疼愛他這個孫子嗎？他是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的。」

「你…」校長被表姐嗆的滿臉漲紅，氣的說不出話來，老爺子到底是個什麼人物啊，連校長都對變得啞口無言。

「莫希真，鹿晗，你們先回教室，等處罰下來了再另作處理。」校長的嘴唇生氣的蠕動著，彷彿被逼著吃下了一粒難吃的葯。

就這樣？我不敢相信的看著校長，她揮了揮手，不再和我們對到視線，而是緊緊的盯著電腦的屏幕。

「走吧！」表姐撿起地上的黑色皮包，然後射門走出了校長室，我和鹿晗面面相覷，不安的看了眼校長，她此時正用手在鍵盤上飛快的打字，鍵盤發出刺耳的啪啪聲響。

我們從校長室出來時已經是上課的時間了，操場上靜悄悄的，沒有了之前的喧嘩，顯得格外的安靜。我們經過社團大樓門口的時候，表姐突然停住了步伐，她抬頭看著社團大樓的白色外牆，眼睛眯成了一條縫，臉上露出了恬淡的笑容：「真懷念我們那時候在校園裡的時光啊，當然除了那老是和我們針鋒相對的校長外。」

「校長她為什麼這麼怕爺爺啊？」鹿晗疑惑的問道。

表姐聽後用手指著社團大樓三樓走廊最後的一間教室，說：「知道那間教室為什麼鎖著不對外開放嗎？」

鹿晗肯定是不知道的，因為這學期他才剛轉學過來，對這裡的一切還不是很清楚，但我聽說是和怪談有關才對學生禁止開放的，至於具體的故事我就不清楚了，有流傳了多個版本，但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幽靈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存在呢？聽過的人很多，見到過的又有幾個，起碼我就沒見過。

表姐神神秘秘的說道：「每個學校都會流傳著各種各樣詭異的故事，有些雖然是人為編造的，但有些卻是真實的，我們這個學校也不例外，當我聽到校長說你們是在課間操的時候在講台上公開你們的戀情時，我都嚇了一跳，這是多麼驚人的巧合，我們學校建校的五十年間就發生了一例和你們一樣的個案，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當時這座樓還是教學樓，在那個保守的年代，別說是公開戀愛了，連拉個手都會被口水淹死，可就是有叛逆的人偏偏反其道而行，那個人就是老爺子最疼愛的小兒子鹿宇，我們叫他小叔叔。

他長的帥，家裡又有錢，個性又瀟洒不羈，所以很受女生的歡迎，他喜歡上了一個漂亮清高的女生，為了追到她就在下早課的時候，當著全校師生的面在講台上用話筒向那個女生表白，最後他們當然在一起了，可好景不長，鹿宇背叛了這個女生，卻和她的妹妹在一起，這個女生想不開就在鹿宇上課的班級面前跳樓了，她當時就是從那個教室跳下來死在了那裡的。」表姐說完用手指了下前面不遠處花壇旁邊的水泥地面。

我的胃裡只感覺到一陣沸騰，我能想象的到那個女生頭朝下落在地上時發出的頭骨碎裂的聲音，還有那濺了一地像盛開絢爛的彼岸花般的血水和腦漿。

反胃！一種眩暈的感覺！

「後來怎麼樣了？」鹿晗繼續問道，三十年前他還沒出生，家族的長輩似乎也刻意的把這段歷史掩埋了。

「在那個女生死了沒多久，鹿宇也在自己班上上吊自殺了，從此就一直有人說在晚自習的時候看見了幽靈，後來那個班級就被鎖起來了，至於那個女生的妹妹嘛，她就是現在的校長，她一直對於姐姐和鹿宇的死很內疚，見到老爺子也像老鼠見到貓一樣。」表姐說完回頭對我們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不過你們不用害怕，這個傳說雖然流傳了三十年，但我們那時候入學的時候也尋找過幽靈存在的痕迹，可在校的三年我們什麼都沒遇到過，可見幽靈是不存在的，還有，你們也不用怕校長真的會處罰你們，看在老爺子的面上，她是不敢對你們怎麼樣的。現在也上課了，你們快回教室上課吧，我叫劉叔開車送我回去就好了。」

「噢~！」我機械的應了一聲，不知道為什麼聽表姐說了這個故事後，我更加的不安了，心裡說不出的鬱悶，表姐走了，我和鹿晗站在社團大樓的樓下，我以前不知道這個故事的時候經常一個人待在漫畫社裡有時待到很晚才回家，現在卻覺得這座樓出奇的高大和陰森。

「走吧，別看了，表姐都說沒有了，你別想太多。」鹿晗說著轉身朝教學樓走去。

「嗯！」我應了一聲，剛想跟上鹿晗的步伐，突然我的耳邊有一陣清風吹入我的耳洞里，冰冰痒痒的，我伸手去撓了下。

「騙子…」

不是吧，我站在了原地，一個女生的聲音透過空氣傳入了我的耳朵，聽的是那麼的清晰，我的心跳的好快，彷彿這深冬的寒氣從頭頂灌入，徹底冰冷了我的心，冷的刺骨。

鹿晗站住腳步回過頭來看我，然後又走回到我的身邊，牽起我的手朝前走去，我不敢回頭，不敢多望那間教室一眼，感覺冥冥之中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存在於那個空間里。

終於回到班級了，本來是班導的課，但班導現在不在班上，同學們正在自習，他們看見我和鹿晗時紛紛把視線避開了，這在我的意料之內，我們走回了自己的座位，雖然鹿晗承認了我們的關係，可現在我們之間看起來怎麼感覺更尷尬了呢，我把英語書拿出來無聊的翻看著，他只是安靜的坐在我的旁邊，眼睛看著黑板上班導寫了半邊黑板的字。

前面的同學們一兩個會不時的回頭偷看我們一眼后又匆匆的轉回去假裝在看書，我和鹿晗竟慘變動物園裡的猴子供人參觀欣賞了，有點生氣。

這時，我和鹿晗的手機都響了起來，是簡訊的聲音，我打開看了看，是伯賢發來的：你們今天真是帥斃了，真為你們高興，今天也是夏霓的生日，我們晚上一起去露營吧，夏霓說現在落梅林的梅花開的很漂亮，下午放學后我讓司機到學校門口接我們，你們可不能爽約啊，不然就太不夠朋友了。

伯賢還和夏霓在一起沒有分開，他之前還那樣訓斥過世勛，說他不該喜歡上自己的學生，那他自己呢，夏霓雖然是個實習老師，可畢竟也是個老師啊，一邊沒辦法放棄蘇舒，一邊又對夏霓窮追不捨，他以為可以隱瞞過一切，可終究兩邊都起了火，我隱隱感到心神不寧，怕會發生不好的事情，結果卻比我想象中的更糟糕，也把某個人隱藏的本質曝光於太陽底下，有些人會因此得到幸福，而有些人卻終會後悔的。

下午放學后，我們如約的站在了學校的大門口，伯賢說露營就有露營的裝備，他把他家那台旅行大巴開來了，我還第一次看見這種房車式的大巴，裡面絕對講究，有個小廚房，沙發，還有衣櫃和床，冰箱電視音響，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出發的一共有八個人，我，小桑，侑貞還有夏霓老師，她和伯賢已經冰釋前嫌了，然後還有鹿晗，燦烈，還有我第一次見的男生，是他們的朋友，叫金俊綿，戴著一個黑框眼鏡斯斯文文的樣子，笑起來時臉上的表情很靦腆，這個就是不會和他們『同流合污』的乖乖仔，學習成績很好。

一路上我們都在車裡聽音樂聊天，他們還開了我和鹿晗很多玩笑，鹿晗隔著桌子坐在我的對面，我是有意不去看他，因為實在讓人不知所措，侑貞坐在鹿晗身邊一言不發的瞪著我，場面有些尷尬。

「要是我那時候早知道鹿晗他真的會接受表白，兩年前我也向他表白就好了，說不定今天站在講台上的就是我和鹿晗。」小桑說這話的期間眼睛別有意味的看著鹿晗，她是什麼意思啊，兩年前她根本就不可能喜歡鹿晗，顯然侑貞也感覺到了小桑的磁場，她冷冷的盯著小桑的臉，好像無聲的警告她休想打鹿晗的主意，小桑也不甘示弱的回瞪著她，但此時鹿晗卻沒加入這場精神戰，而是沒有目的的望著窗外的風景，不知道他的世界里到底在想什麼？

兩個小時的車程在伯賢和燦烈的一陣鬧騰之中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茂密的大山林腳下立著一座梅林碑石，司機大叔買好門票后，大巴就往景區深入了，落梅林顧名思義就是滿山的梅樹在冬天梅花盛開時，隨著微風而飄落在湖中的紛紛花瓣，那場景非常的漂亮壯觀，此時映入我眼帘的是漫山遍野怒放的紅梅山林，大巴往山上盤旋而去，我的視線固定在窗外，這風景真是讓人嘆為觀止。

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正好和對面的鹿晗對到視線，他的眼神清澈晶瑩的看著我，笑容就像那緋紅的花瓣一般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