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送子
「當日,鬼醫仙逝,本王趕到時鬼谷一片火海,殘留兩具屍體,世人都以為鬼醫唯一的記名徒弟義薄雲天隨了鬼醫而去,如今想來,不過是你的一招障眼法。蕭染,你到底是什麼身份?為何突然對蕭墨珏下毒?」
憑著感覺,白御宸才不信蕭染是為了替羽蝶抱打不平,倘若為羽蝶,這已是最好的結局,何必冒險?
「當日在軍營,恨皇上薄情於郡主這才一念之差釀成大禍,蕭染自知事情早晚會敗露,卻不想如此之快……」
突然,蕭染雙膝跪地,雙手抱拳央求道:「蕭染不怕死,卻不甘心死過一回,依然無法保護心愛的女人,而如今,又有了骨肉。王爺,念在與郡主的兄妹之情,幫幫蕭染,躲過此劫,親眼看著孩子出生……」說到這兒,蕭染的聲音有些哽咽,臉色一片灰敗:「倘若郡主平安生養,做了母親或許會為了孩子好好的活下去,那時候,蕭染再送上這顆人頭!」
白御宸靜靜的打量著跪著的男子,半響,嘆息一聲道:「本王對羽蝶到底是有些內疚,只是……蕭染,本王有個朋友受了傷,或許是心灰意冷一心求死,任何藥物都不能喚醒他,形同活死人,倘若你能醫治,本王便答應你所求。」
蕭染心中一喜連忙應著,白御宸口中的那個人他心中有所瞭然,治得好治不好是一回事,能拖一時算一時,他知道自己已經被蕭墨珏猜疑,被凌月夕的暗龍暗中監視,當時他只想著報家族之仇,可如今心愛的女人有了他的骨肉,死亡對他來說,是一種可怕的威脅。
「解藥呢?」
看到蕭染恭送自己離開的目光,白御宸眼底有絲怒氣噴涌。
「怎會有解藥?」
蕭染嘴角揚起一抹嘲諷:「鬼醫用一百童子研製,耗盡自己一生才配得十滴『冰蠶玉蟾液』,哪裡有機會研製解藥?《山海經》中所記載的解藥需得百年赤練蛇蛇膽與西域百蠱王做藥引,此兩樣只是書中所傳世人並未見過,就算派人去尋,中毒之人也熬不過一年。」
說著,蕭染收起了嘲笑,一本正經的望著白御宸接著道:「王爺乃人中龍鳳,陌上塞傳人,怎可以屈人之下,大燁建國,王爺功不可沒,一個小小的……」
砰!
蕭染還未說完,只見白御宸長袖一拂,一股強大的氣流將他捲起來狠狠地砸在珊瑚廳的柱子上,琥珀色的眸子透著幽幽的冷光,似乎那裡面藏著整座整座的雪山,一旦崩塌,後果不堪,蕭染一向知道白御宸功夫極高,卻從未見過如此凌冽的掌風,快的連怎麼出手都未看清。
「做好你需要做的事,愛慕羽蝶的男子並非你一人,你能給她幸福,自然也有被人能給她快樂!」
蕭染只覺著胸口被重重的石頭壓著喘不過氣來,一股甜腥在喉嚨里堵著,似乎只要一開口就會噴出來,令他根本不能開口講話,直到白御宸離開十米之遙,那股泰山壓頂的阻力才消失,他連忙盤坐運氣,半個時辰后才輕輕呼出一口氣。
蕭染直到白御宸這一掌,令他最少在十日之內不能運真氣。
原來白御宸才是最厲害的那個人,依他的心思、出神入化的武功,想要大燁的天下不過是彈指間,可他卻隱忍不發,難道真是因為兄弟情誼?
一隻黑烏鴉突然飛過落在蕭染的肩上,他取下羽毛中藏著的紙條展開,眉頭擰成一個小小的「川」字,若不是他眼底流露出陰狠之光,誰也不會對擁有這樣一張未脫稚氣的臉的男子提防。
蕭墨璃,你還真是個痴情種,哼!
『龍嘯鳳吟』,他要用他們兩人的慘死來祭奠他的家族。
1287在蕭染咬牙切齒時,蕭墨璃陪著一身男兒裝扮的凌月夕走在新都的西街。
這是一條商業街,來自東南西北的貨物琳琅滿目,客人絡繹不絕,他們都是從各國聞名而來的商人,大多與當地人通婚,入鄉隨俗,跟著當地人的習俗在門口掛著大紅燈籠。
走近了,凌月夕在看清每對燈籠上畫著送子圖,她有些奇怪的問:「這個月有什麼特殊的日子呢?怎會畫著送子圖?」
蕭墨璃清冷的目光似乎這句問話而更加冷冽,他不屑的冷哼一聲道:「不過是民間的無聊而已,有什麼好稀奇?」
說著就要拽著凌月夕離開,卻不想店裡的小二剛好聽到,不悅的瞪了一眼蕭墨璃,對著看起來比較溫和俊俏的凌月夕開口:「這位公子是外鄉人吧?怎麼會大燁如此喜事都不知?」
出宮時凌月夕說蕭墨璃這張臉在人群中一站,太鶴立雞群了,還是半遮面的好,非給他戴了個普通面具,是以那夥計根本認不出靖王,更看不到他臉上的肅殺了,看著年輕俊俏的公子靜待下文,面上更有了幾分得意。
「皇上英勇神武,國泰民安,體恤百姓,如今皇上的義妹身懷龍種,大燁百姓自然要祈福天降龍子,佑我大燁國昌民安!」
玉器鋪的小二不過是從國詔中照搬,臉上的欣喜之色不加掩飾。
凌月夕聽完了重新打量著大紅燈籠,雖然還沒到晚上,可是那紅色還是刺了她的眼,可笑她還以為是在迎接得勝回宮的皇后!
「聽聞皇后善妒,如此大張旗鼓,難道就不怕……」
凌月夕忽而一笑,目光掠過身側的蕭墨璃落在小二的面上吶吶問道,似乎真的是有些擔心,只是她還未說完,小二連忙咳嗽幾聲擠眉弄眼示意他不要說,又左右看了兩眼湊近一步壓低聲音。
「兄台想必是外鄉人,小心隔牆有耳,若被有心人聽了告密,豈不是死的不明不白。」
凌月夕眉頭一皺不相信的問了一句「如此可怕?」
店小二點點頭,又神叨叨的說:「雖然皇後娘娘手段狠辣,卻也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龍嗣何等重要,皇上既然下了國詔普天同慶,可見對龍嗣的重視,豈會由著皇後娘娘亂來!」
凌月夕的面色漸漸的慘白,她怎麼也沒想到在大燁百信的心中,她是「手段狠辣」之人,更沒想到蕭墨珏會下國詔,難道真的是怕自己對司音下手?
蕭墨珏啊蕭墨珏,何時我需要你如此來防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凌月夕起初是低笑幾聲,笑著笑著不覺仰頭哈哈大笑,笑的連眼淚都流了下來。
店小二嚇了一跳,那笑聲聽著怪瘮人,不由自主後退兩步,心裡暗道自己感情是碰著一瘋子,再看向白衣人面具人,只見他一雙眼睛凌冽的瞪了自己一記,彷彿帶著刀子在他的皮膚上劃了一下,蹬蹬的後退了幾步,碰到一肉牆。
「掌……掌柜!」
玉器掌故臉色鐵青,一雙眼睛一直看著玄色的身影打昏大笑的年輕人抱著離開,那人回頭一眼,他立刻低下頭,姿勢恭敬。
「阿其,到後面賬房結賬,立刻離開!」
「掌柜的,這……這……他們……」
小二從掌柜的神色中察覺自己似乎是惹了禍。
玉器掌柜搖搖頭嘆息道:「禍從口出,言多必失啊!哎,用人不淑,活該我《玉芳齋》倒霉。」
半個時辰后,《玉芳齋》關了門解散了眾人,玉器掌柜挑了鎮店寶玉送到燁親王在新都的府邸,托他送給皇後娘娘。
廣袤的原野上,和風拂面,金色的夕陽將大地染成金色,凌月夕撫摸著隆起的肚子溫柔的輕訖,她似乎能感覺到是個漂亮的小女孩,模樣像極了自己,蕭墨珏微笑著走向自己,突然,一聲『皇帝哥哥』,司音抱著一個小襁褓堵在了他們中間,太陽漸漸轉成紅色,夕陽如血,映的她一身血色,而周圍湧出成千上萬的百姓,他們高呼『殺死妖后!殺死妖后!』。
「不,不要傷害我的孩子!」
她感覺渾身癱軟無力,怎麼也跑不動,而蕭墨珏摟著司音,正偏著頭跟她說笑,越走越遠。
憤怒的百姓們湧上來,手中的棍棒砸向她的肚子……
「孩子——不要——」
凌月夕瞪著眼睛,大汗淋漓,抓著蕭墨璃的手太過用勁,指甲刺刺進他的手背。
蕭墨璃疼惜的目光在凌月夕看向自己是一瞬即逝,繼而清冷嘲諷的瞪著她:「叱吒風雲的『戰王』也會做惡夢?」說完挑了下眉疑惑的問道:「凌月夕,你不會連個孩子都保不住吧!」
是啊!我不會連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凌月夕緩過神來又閉上眼睛,硬是將要淌出眼眶的淚水逼了回去。
她的人生不能再任性,負氣了,她要好好的孕育這個小小的生命,無論未來如何,她究竟是自己和蕭墨珏的愛情結晶,是她來過這個異世唯一的見證!
「蕭墨璃,謝謝你!」
她知道蕭墨璃故意冷著臉嘲諷,是想要激發她保護自己,保護腹中的孩子。
窗外月輝冷凝,竹影婆娑。
自從來到大燁,她從未踏進過蕭墨璃的住處,不想這個與桃花長大吃穿不離桃花的清高男子又愛上了竹子。
「還是桃花塢好,這竹子看著太過冷寂,聽說桃樹抗旱耐寒,你或許可以一試。」
或許是自己心情低落,怎麼看都覺著竹影清冷的令人壓抑,而且也不符合蕭墨璃。
「『桃色麗人油子醉,紅妝碧蕭月下影。花弄人心知離落,佳人不復俱是夢。碧色一沉春秋過,夕陽惟見水東流』」
凌月夕,看到桃花,我便想起你,不能自制的想念。看到桃花,我的心口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