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夏別，秋遇，歲月靜好

一場急匆匆的考試，送走了一個又一個學生。匆匆離別的身影，有獨自抹淚的，有心情沉重的，有滿不在乎的，但是，我卻沒有看見你的。中考後，便沒了你的消息，像一粒塵土般消失了，卻落在我的眼裡分外的疼。畢業照上的你依舊穿著白色的襯衫，太陽的影子落在你的腳旁，白皙好看的臉像一幅畫，卻是面無表情的。我不能從你的眼裡讀出任何情緒，就像一個幽深落不到底的湖，給人無助的感覺。

林塵，我怎麼突然好想你。想念你好看的側臉，想念你長長的睫毛和花瓣般的唇，想念你戴著白色耳機聽著歌的樣子，想念你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每一句雲淡風輕的話。思念像漲潮的海水，只能任其一遍又一遍的湧上心田，最後悄然退去，留下隱隱的痛。

那麼，就是這樣了么？不再相見？不再一起聽歌？不再一起安靜地寫作業？原來這就是結局么。

可我的心裡，怎麼好像空空的，像丟了什麼東西似地。

「後視鏡里的世界，越來越遠的道別，你轉身向北，側臉還是很美，我用眼光去追，竟聽見你的淚。」這個秋天，有周杰倫的歌的秋天，不再孤獨。林塵，你應該也是這樣的吧？

何染風戴著耳機坐在公交車靠窗的位子上往外看著倒退的風景，頭髮被風輕輕拂起。非常優秀的一所高中，據說是本市最好的，是無數學子夢寐以求的。那麼，也該慢慢接受了。她輕輕的合上眼，耳機里是周杰倫唱的《一路向北》，他憂傷的唱著：「我一路向北，離開有你的季節，你說你好累，已無法再愛上誰。風在山路吹，過往的畫面全都是我不對，細數慚愧，我傷你幾回。」

眼角的淚泛濫了，止不住的流淌，就像斷了線的玻璃珠，一顆一顆晶瑩剔透。

學校離家比較遠，所以之後都會選擇住宿了，也好，省的面對那個冷冰冰的家和那個所謂的「媽媽」。

「哭什麼，想家了？」高曉坐在她旁邊，有些驚訝的看著她臉龐的淚水。

「沒有。」她努力地擠出兩個字，有些許哽咽。

學校兩旁依舊種著香樟，永遠都是綠色的，不會隨時光老去。它們像一個個歷盡滄桑的老人，平靜的在這裡迎接一個個學生，又送走他們。有多少秘密，是人們偷偷告訴它的呢？那些歪歪扭扭的刻在樹后的字，見證著一批又批學生的青春，最終時光遠去，傷口會慢慢癒合，那些字也就一併消失不見。

「唉，你說我要是也在三班該多好。」高曉沒來由的發出一聲感嘆。

「你們五班不也還是很不錯的嗎，雖然稍稍差那麼一點。」何染風輕輕的拍了拍高曉的肩膀，然後兩人往不同的方向走去。

靜靜的看著她的背影，彷彿從此以後便不再一起，而是各自奔天涯。初秋的溫暖陽光柔柔的照在臉上，樹尖上太陽被分成無數個碎片，像支離破碎的回憶，終究無法復原。

「嘿，你看你看，我們班那個新生好帥啊！」「對啊，簡直就是漫畫里走出的人啊！」

「太誇張了吧，簡直好看的不像話！」

遠遠的就聽見班上的一些女同學在嘰嘰喳喳的議論著什麼，一向對湊熱鬧沒興趣的何染風隨便找了一個靠窗的位子就坐下了，有一米陽光照射進來，桌角還歪歪扭扭的刻了兩個字————「我好」。

我好想你？我好喜歡你？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剛抬頭，何染風瞬間就愣住了，驚訝的睜大眼睛。那個安靜地坐在自己前面的右邊的男生，居然是林塵？他怎麼也來了這個學校，還和她是同一個班？

林塵彷彿感覺到了什麼，抬起頭看見了她，淺淺的笑了笑，好看的像是天使，然後說：「你也在這兒？」

「嗯。」她輕輕的應著，心裡卻是抑制不住的歡喜。

沒有遠去，那些最美的最美，依然還在。那個男孩，那件白襯衫，那無數人感嘆的青春，依然都還在。

林塵繼續看著書，依舊留給她一個好看的側臉。

食堂里，嘈雜的聲音交錯在一起，居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真沒想到你也會在這。」何染風扒了兩口飯，低著頭輕輕地說。

「我也沒想到你在這。」他淺淺的應著。

「真好。」小聲地說著，似乎只有自己能夠聽見。

現在有更多的時間是和林塵待在一起。一起在食堂吃飯，一起安靜的在教室看書，一起坐在操場上看著日落和遠去的飛鳥，一起靜靜的走在學校里，聽著樹葉被風吹起的「沙沙——」聲，頭髮也被輕輕揚起。

有時候，看著安靜的男孩憂傷的看著夕陽遠去，白皙的臉上鍍上了一層光芒，不語的低著頭時，心裡就會莫名的跟著憂傷，他淺笑，她便跟著笑。快樂著他的快樂，憂傷著他的憂傷，難過著他的難過。時光就這樣悄無聲息的從兩個人間的縫隙流走，耳畔的風聲是夏天的告別，冗長的像是來自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