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64――紅色公主裙
夜深人靜的時刻,曾小賢收到了一條簡訊。本來他和一菲,子喬,三個人睡得就很遲了。這會兒剛躺下沒一會兒,手機就嗡嗡地震動起來。
萬分不情願地與周公暫別,睡眼朦朧地將眼睛咪開一條縫,點開了簡訊。
黑暗中明亮的光芒讓他有些不適應,眼睛眯得更厲害了,撐著睡意沒有倒下看完了間短的訊息。
「下午一點,電台樓下樹屋咖啡廳見,關於一菲小時候的一些事情我想我必須告訴你。不要讓她知道。言洛。」
曾小賢看完后瞌睡蟲咻得一下竄得無影無蹤了,逐漸清醒過來的他退出了信箱。翻身倒在床上,面朝天花板。一片昏暗中,他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眼睛。
不知為何就忽然想起了一年前,一菲那次做噩夢。那麼反常,他起初沒有很在意。可是,一菲離開后,唯獨有她卧室鑰匙的曾小賢卻在一次打掃的時候在床下的死角發現了一個粗布面的小記事本。心裡開始不安。
那本子並沒有用完,最後一次距離的日期距離現在看來是五年前,很久遠了。
在封皮翻開來的第一頁右下角寫著『memory』。是記憶的意思。平淡無奇並不引人注目。非要說哪裡奇特,也就是那英文字母的書寫,連筆畫的m和y都帶著筆鋒,中間的字母雖是連寫卻不失清秀與剛毅。並不顯得雜亂。
扉頁至末頁,曾小賢發現一菲每次動筆寫這些字句字數都不會超過兩百字。看到中間部分,一段大篇幅的一句文字讓他瞬間在沙發上坐直了。
「今天在街上看見一條小女孩的紅色公主裙,莫名其妙就很討厭它。彷彿那是什麼不好的回憶。可是我從六歲就沒穿過公主裙,也不穿紅色。對紅色的反感一直延續到高中舞會,那之後開始改變了習慣。我甚至可以記起兩歲時候一隻枯葉蝶飛過,卻沒有任何關於媽媽的記憶。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搜索引擎就像壞了似的。六歲,展博和現在的媽媽是那時候進入我和我爸的生活中的。我不知道為什麼最初的五年人生中,獨獨缺了母親的那一部分。很奇怪,總是有一種感覺,那是一個並不善良的答案。所以我至今遲疑著沒有去搜尋原因。爸說,媽要去照顧別的人,便離開了我們。但上天擺錯了棋譜,她離開后不久就出了事。我是信的。爸總是和我聊媽待我如何好,還拿出了信件,那上面滿是媽媽給我寫的話。說她在異地很想念我。後來,他們離異了。那為什麼這二十多年裡她從未找過我。爸說她的記憶出現了漏洞記不得我了,但總有一天會想起來。這麼多年,她想不起來了吧。應該。這是我心底最深的疑惑。同時,還有那一雙我夢中出現的
眼睛。黑漆漆的,蒼白的臉上那瞳仁里卻絲毫沒有痛苦的影子。每次我想開口同他說話嗓子都像被卡住了,說不出。是真的好奇怪。每天的日子都很簡單,快樂。但有時候,其實真的沒有那麼快樂。不想起細析其中的原因了。人各有命。況且我怎麼會對那種賤人有想法呢。」
看到最後一句話,曾小賢突然就笑了。然後慢慢回想五年前的一菲。學業上私下很科刻苦,不算頂尖漂亮但氣質更為突出,精緻嬌俏的臉龐,明眸皓齒,從不害怕任何東西,永遠比別人冷靜,聰明。二十四五的年紀,卻也不失這個年齡段女孩子該有的一些心理。曾小賢只知道她是越來越成熟的,和每一個階段的過去的她相比來說。於是,她可以把心中的惶惶不安消除,用說服自己的方式去打消一切疑慮。
因為這條簡訊,他愣是兩個小時后才繼續走上了通往周公家的路,迷迷糊糊又睡了四五個小時。醒來后,按照慣例把床鋪整理好,刷牙洗臉過後走向了隔壁屋。
一隻腳剛邁進陽台,清晰的聲音便傳入耳中。
「昨晚做賊去了啊?起來這麼遲!直到現在幾點了嗎!」
「?」曾小賢還有些疲憊,抬眼詢聲望去,一菲站在廚房內,背靠著櫥櫃,一首拿著國產一手端著蛋炒飯有些不滿地看著他。
他微微一愣,獃獃看著一菲。好像,他的夢還沒結束。
「還杵著幹嘛?過來吃早餐。我待會兒還要去學校。」一菲不再看他,放下鍋鏟將一碟飯端著放在餐桌上。
陽光映著空氣中浮動的小顆粒,它們緩慢移動著,小賢就這樣看著她忙碌的身影,鬆軟的長發傾斜而下,遮住了她的臉頰,那熟悉的人,熟悉的眉眼讓他心情大好。這才回過了神,相信,他愛的人是真的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