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情為何物(3)

回到宮中，我撲進姑媽的懷裡。

「姑媽，我們離開皇宮吧。和他們，一起走吧。」我低聲說。

姑媽苦笑，「我們可以去哪裡？天下都是他的，我們逃不掉的。」

「除非……」姑媽不語。

我知道，除非他死了，他終是要死的，只是我不記得那會是什麼時候。

一年、 兩年？如何才能躲開我的身份，如何才能躲開我的命運？

畢摩大叔，我該怎麼做？

沐浴了躺下，才覺全身酸痛。撫著微微泛紅的吻痕，我甜蜜地睡去。

迷迷糊糊中，我來到撫仙湖邊。

正是黃昏，天邊的晚霞把湖面染成了金色，微風輕拂，湖面波光粼粼。一個修長的身影站在白色的沙灘上，白色T恤，藍色牛仔褲。

「月兒，你在哪裡？你出來啊！」他對著湖面大聲地叫喊。

我在這裡啊，我就在你後面啊！我張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他轉頭，眼中竟然有淚。

昊！我心痛地狂喊。

頃刻間身體飛速地向後退去，漸漸離他越來越遠，直至不見。

猛然掙扎著坐起來，我才發現自己還在床上。

原來只是一場夢。

他是在找我嗎？他一定是在找我！

我凄然，哪一個是我，哪一個是他？哪一世的我才是我？哪一世的他才是他？

我已經分不清了。

我該回去，還是留下？回去，他怎麼辦？留下，他又怎麼辦？回去，我不舍，留下，我不能。

世間最難的選擇莫過於此。

然人生若只如初見，我仍會選擇愛上他。

生命里有些東西，無法抗拒，也無法逃避。就算是已經預先知道了結果，我仍然義無反顧，九死不悔。

而無論他在哪一世，不論我是誰，我都會愛上他。

也許這是宿命，是約定，是一種神秘的契合。

自從與昊見面之後，我每天都害怕武帝召見我。所幸這段時間他政務繁忙，身體也尚未恢復，只偶爾傳我陪他用膳。

他見我眉頭緊鎖，不禁問道：「夫人，你不開心嗎？」

我搖頭。不語。

「難道是朕對你不夠好？朕見你喜歡吃葡萄，便讓西域進貢的葡萄只供你一人享用；朕見你喜愛彈琴，更讓李延年將其收藏樂譜悉數贈你；只要是你想要的，朕能夠給你的，朕都想統統給你，你為何還是不開心？」

他伸手摟住我的腰，我一驚，不自禁地朝後一縮。

「皇上，」我看著他如炬的目光，心裡卻不害怕。「從前有一個王，非常喜歡各種各樣的鳥，且喜歡聽鳥的叫聲，於是，他用黃金打造了一個個美麗的鳥籠，把從森林裡捉到的鳥關在裡面，以玉為杯，每天喂以美食，還讓樂師在一旁奏樂，希望聽到這些鳥兒清脆地歌唱。然而沒有多久，這些鳥兒全部死去了。皇上可知，這是為何？」

武帝深深地看著我，沉吟道：「你是怨朕關著你？」

我輕嘆，「鳥兒離開了森林，如何會歌唱？縱然是金窩玉窩，亦不如草窩自由自在。」

「試問天下除了朕，有誰能配得上你？朕卻相信，夫人是為了朕而生的。這是上天註定！」他強硬地說道，目光凜然，其間卻隱隱藏著受傷的神色。

見我不語，他摟住我的手加重了力道。「就算你是這樣的一隻鳥，朕也不會放你走。你是朕的，永遠是朕的！」

我的心裡一暗。腦中湧上一個人的臉，他的微笑暖暖的。

淚，悄然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