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迷情幻影(2)

后元元年（公元前88年）正月，太子的人選此時只剩下李姬所生三子燕王劉旦和四子廣陵王劉胥，弗陵只有六歲，自是不在考慮之內。朝中大臣皆紛紛猜測立燕王的可能性最大。

李姬近年來服侍武帝有功，深受武帝的寵愛與信任，在後宮這個風雲變幻的舞台，她是暗藏在幕後最隱秘的演員，當所有或輝煌或黯淡的演出退場，她開始華麗登場，得到武帝審美疲勞和心力交瘁后的最後青睞。

燕王審時度勢，從他的封國內派出一位使者，試探性地向武帝上書請求返回都城侍奉父親。武帝大怒，認為有必要殺雞給猴看，遂將倒霉的使者一刀兩段。並削了他的三縣封地。

這舉讓所有人大跌眼鏡。

一天，武帝召了畫師，畫了一副《周公負成王》之圖賜予奉車都尉霍光，眾臣這才明白原來武帝的心思是要霍光像當年周公輔佐年幼的周成王一樣輔佐劉弗陵。

消息傳到我這裡時，我亦震驚。我知道武帝必然是經過深思熟慮才下的決定，是不可能改變了。可是李姬聽說后，必然會有所行動。蘇公公雖然已經死了，萬一她也知道我和昊的事，一旦告發，多疑的武帝決計不會放過星兒的。

該怎麼辦？只有去見她了。

李姬此時住在建章宮。

踏上美玉砌成的台階，仰望殿頂純金打造的金鳳凰，如此華麗的裝飾也掩蓋不了住在這宮殿中的人臉上的落寞。

「我知道你會來找我。」她似乎有些疲倦，靠在軟榻上，蜷曲著身體，象一隻貓。

「我始終不相信你說的話。我沒有想到武帝會這般絕情，同樣都是他的兒子，為什麼他不立燕王，卻要立一個六歲的乳臭未乾的小孩子？我服侍了他整整三十年，你憑什麼？就憑這張臉嗎？哈哈哈！想當年我也有這般容貌，如今年老色衰，竟然一無是處了嗎？」她凄厲地笑著，兩行淚沿頰而下。

「李姬，這是宿命，越想得到的，越無法得到；越不想得到的，老天偏要給你。我根本不要我的兒子當太子，我只希望他遠離這些血腥的紛爭，過簡單的生活，在這宮裡你活了這麼多年，你還不明白嗎？難道你要你的兒子以後步你的後塵嗎？我們已經經受過的，就不要再讓他們這一代經受了。這是我們為他們唯一能做的。」

我靠近她坐下，取下脖頸上的玉鉤。玉鉤通體發紅，一陣陣地散發著滾燙的熱氣。「你只要輕輕咬破手指，將你的血滴在上面，然後再如此去取另一個人的血，我就會離開這個世界。我並不想死，但是如果我的死能夠化解你的恨，我願意去死。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不要加害我的兒子，否則冤冤相報無止無盡。」

她遲疑著，問道：「另一個人是誰？」

我的心一痛，道：「等我安排好一切，自會派人帶你前去找他。」

她望了我半晌，幽幽地道：「你真的捨得死？」

「如果我死了，可以換取很多人的性命，我會毫不猶豫。」我從容地道：「我走了。希望你好自為之。」

我起身欲走，她忽然開口道：「有些事情，我也控制不了。我大哥已經向皇上進言，說如果立你的兒子為太子，就必須防止你成為第二個呂后。這會兒皇上也許已經在你的寢宮等著殺你了。」

我一震，隨即淡淡地道：「他殺不死我的，你記著，我會差人把東西送來給你，然後你按照我所說去做，這樣我才會真正死去。」

我匆匆趕回寢宮，提筆給昊寫信。

「昊：你見此信時，我此世的生命已經結束了。我是來自後世的一個靈魂，必須回到後世去，只有化解了仇恨，我的三魂七魄才會完整。我本不想離開此世，我寧願魂魄殘缺也不願意離開你，可是我被恨我之人即來見你之人下了血咒，現在必須死，玉鉤乃後世之物，滴你二人的血於上就可以帶我的魂魄回去。

答應我，為了星兒，一定要活下去。

不要恨她，這是我的宿命。

於宿命之中遇見你並與你相愛，是我的幸運，不能與你相守到老，是我永遠的遺憾。但你記住，月兒生生世世都會愛著你。」

含淚寫完，我叫了小安子進來。

「小安子，我一直把你當作自己的親人看待，所以也不瞞你，皇上馬上要來殺我，所以現在你一定要幫我做一件事，然後按照我所說的去做。你願意嗎？」

小安子面露驚異，但見我神色凝重，連連點頭。

「你現在立即帶著這封信和我的玉鉤去見李姬夫人，然後帶著她去找福公公，就說奉我之令帶她一起出宮去找東方文昊，將信交與東方文昊后，你帶著這些珠寶遠遠地離開，永遠不要回宮，明白了嗎？」

「娘娘，奴才明白，奴才定不辱命以報答娘娘之恩。」他哽咽了。

「快去吧。」我將信與玉鉤遞給他，他跪在地上朝我叩頭之後抹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