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無霜（下）

因為伊念那天在食堂很沒有形象的怒吼，慕安整整好幾天沒再邀請他們女生四人一起來吃飯，再鑒於學業的開始以及選修課的出現，四個人下課也沒有很經常約在一起吃飯。

薛珊和慕南很巧的報了同一個選修課，伊念和楚寞報的班級隔得也挺遠，能見到幾次面的機會也少。

「哎，這才開學沒幾天啊，大家都這麼忙。」傍晚，伊念拉著楚寞坐在外面的小石凳上，話嘮了一會。

「其實也沒有很忙，大家晚上不是也有聚在一起嗎？」

「在哪裡，我怎麼沒看見！」伊念撅撅嘴抱怨了一句，「你也不看看，慕南都和她們選修班的男生去玩了，還把薛珊也給拐走了，下次是不是連你也要走啊。」

「我幹嘛不走？」楚寞笑了一下，月光正好輕悄悄的射下，照得她一臉天真無邪，卻照不出她心裡無奈，「反正我走了你自己也能活，不是號稱兩分鐘自來熟嗎？」

伊念聽她這句沒心沒肺的話，狠狠的錘了她一拳：「沒心沒肺！我不管，你不準走，以後下課咱們得一起去食堂吃飯。」

楚寞點點頭：「可以啊，咱們自己的專業課當然是四個人一起吃飯，但是選修課的話不一定能不能碰得見，遇見了就一起，沒遇見，我就先吃完先走了。」

「你趕那麼急幹嘛！又不是以前那種追著別人跑的日子。」伊念話一出口，總覺得好像用詞不當，不應該用「別人」來形容他。

楚寞似乎也是聽到了伊念的話，沒有糾正她，只是笑笑，手指輕悄悄的敲著石桌：「是啊，我都一整年沒有追著別人跑了，怎麼辦，現在這種日子似乎又來了。」

楚寞的語氣聽起來像是在說一個很好笑的笑話，其實也是，在誰看來楚寞曾經做過的事情都是一場笑話，唯獨只有伊念會理解，一場鏡花水月的追逐下，究竟誰愛誰多深。

楚寞讀高一的時候就追著尹漠浠跑，那時候高一和高二是兩棟教學樓，他們根本就碰不到一塊，下課的時間也是寥寥無幾，每每到了有空的時候，楚寞就要拉著伊念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從尹漠浠的身邊走過去。

伊念剛開始還不怎麼習慣，但是到了後來，乾脆也答應做她的靶子了。

於是乎那時候每一天，只要有尹漠浠出現的地方就會有楚寞的身影，她會坐在不遠的地方偷偷看著他，然後和朋友假裝嬉鬧擦過他的肩膀，會在他們上體育課的時候偷偷說肚子痛然後跑到樓下去上廁所，順便偷看他跑步的樣子。

楚寞也覺得自己似乎喜歡他太過頭了，但是就是控制不住非要這麼做。

要說起楚寞喜歡上尹漠浠的原因，其實沒有別的，只是那一年正好看見了尹漠浠穿著一件淺藍的襯衫站在風中高傲的樣子，還有那天他嘴角微揚的笑意，她幾乎是覺得她看見了人生中會笑的最燦爛最傲骨的人。

然後，她似乎就喜歡上了他。

楚寞上高二的，尹漠浠就上了高三，她們終於到了同一棟教學樓上課，楚寞為此激動了好些天，她說終於再也不用跑那麼遠的路去偷看他，只要稍稍一個抬頭，就能看見他站在樓上走廊與朋友說話的場景。

在這段時間，她掌握了他來上課和下課的作息時間，知道了他的家在哪裡，知道了他在班級的位置和他以前就讀的地方。

她用了所有的人脈關係，來查清楚一個當時不屬於她的人，不顧伊念說她白痴，只是每天痴痴的，等候他的到來。

後來，就是楚寞上了高三，尹漠浠徹底杳無音信的離開，留給她一片他曾經走過的地方，還有一場場思念的暴風雨。

楚寞從回憶里回神，看著坐在一邊看著她的伊念，摸了摸下巴上小塊的肉：「我記得，以前我第一次告訴你我喜歡他的時候，就是這樣一個晚上。」

伊念抬起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明晃晃的像個圓月盤，她不禁也笑：「我記得呢，是我逼問你是不是喜歡他，你才告訴我的，不然啊，你肯定要瞞我一輩子。」

「肯定是要瞞一輩子啊。」楚寞理所當然的看看伊念，「我和他都不可能在一起，告訴你也只能被你笑話。」

「你該敢說。」伊念忽然火氣都上來了，「原來你也知道你們不可能啊！那你還天天勞煩姐姐我，他的名字是姐姐幫你查出來的，住址是姐姐幫你問出來的，班級位子是姐姐硬著頭皮上樓偷看的，就連他在這裡上學都是我上網泡帥哥的時候偶然問到的！」

伊念越說越生氣，這些例子要是讓她來舉一定是一排一排的壓死人：「楚寞，你說，你哪次找我幫忙不是為了他！」

楚寞裝作不知道的轉了轉眼珠子，然後對著伊念笑嘻嘻的說：「都是因為他。」

「還好意思說，我當初就說你們兩個肯定沒結果！他那麼高傲冷漠的人，怎麼可能會看見你啊！」伊念苦口婆心的勸說楚寞，「那你到底懂不懂你在做什麼啊！我都替你不值！」

楚寞的眼底儼然成了一片惆悵，看著月亮灑下的光芒，漸漸在地上成了一片片白霜，然後喃喃自語：「那伊念，你就替我不值吧。」

「反正，我覺得值得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