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深情相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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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兒一天早起就看見蘭姨和楊婆二人坐在小院里拔弄一個大笸籮,一邊還在笑說著什麼,等到珠兒走近了,她才看清笸籮里是西瓜子兒。
明白這龐各庄是種西瓜聞名的,而二人這是在挑揀瓜種,便笑著問要不要幫忙。
二人笑著道:「你原也幹不了粗重的活計,不過這挑揀瓜種之事,道是件輕巧活,可最重是經驗和眼力兒,你若想要幫忙,我們教教你也無妨。」
這往後的半個月,珠兒白天幫人揀揀種子,有時也去田間幫忙播種,中午大家隨便吃吃,晚飯便由她來做,她看到幾位老人年紀這麼大了,還在田間勞作,便在晚上想辦法,用有限的米糧,變著花樣兒為大家做吃食。
在這樣的忙碌之中,她漸漸把一些事情淡忘了,除了身體還是一如既往的虛弱,眉宇之間已經多了幾分平靜,少了幾分愁容。
一天晚上睡下前,蘭姨突然興奮的對她說:「去照照,你面上的疤痕漸淡了。」珠兒聞言攬鏡自照,果然發現那疤痕已由紅轉為淡粉色。除了手指觸摸時的凹凸感依舊存在,在昏暗的光線之中,眼看已經不甚分明了,撫著疤痕,她這才想起,自從破相以來,已有多久沒有照過鏡子了?
第二天同蘭姨去趕集,起來時才五更天,四周漆黑一團,她做罷了早飯,和蘭姨一起吃了后,蘭姨拾掇東西,她舉著個小油盞兒去看寶兒,見他睡得沉沉的,嘴邊還淌著口水,便順手替他擦去了后,將他小心的抱起到洋婆子床邊,又輕輕把洋婆子喚醒,跟她囑託了幾句,這才同蘭姨出了門。
這時丁老九和蘭姨已在門外的黑暗當中等待了,本來老丁是要留在莊子里的,可想到她們二個婦人一路上多有不便,就同行了。
這是珠兒這次事件發生后,第一次出遠門,她心裡很是緊張,老丁和鄰居借了輛驢車,讓她們坐著,自己則跟著驢車慢慢騰騰走著,驢車架子上點著盞氣死風燈,老丁養的大黑狗跟在車邊,一忽兒跑遠,一忽兒跑近,東聞西嗅的,珠兒聽著二老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被驢車顛的有點頭暈,靠著車架子,昏沉沉的居然有了一絲睡意。
路上行人車馬還很是稀少,走大半袋煙工夫,才能看到一二個人,四邊是黑壓壓群山的剪影,天邊尚存一絲殘月,夜寒甚重,一張嘴便呵出一道白氣,荒坡土路被凍的硬邦邦的,,馬車輪子壓上去便是磷磷的響。
珠兒正迷糊間,耳邊突然聽到一個男子的聲音高喊著:「瓜香橋稅站到了,前面的車馬停下。」猛然驚醒后,她轉臉就問身邊坐著的蘭姨,怎麼會事兒?
蘭姨靠在她耳邊小聲的說:「只是官方設置的路稅衙門,收取往來車輛的過橋過路稅銀」
珠兒聽后又問道:「這種稅可高不高?」
蘭姨說道:「高是不高,這種稅是按過往車馬主人的身份和所拉貨物來收取的,像我們這樣趕集的小老百姓拉的驢車,往往只要收10個大錢再說幾句好話,便可以了,只是還要接受兵勇們的盤查,好不麻煩。」
珠兒她們正在說話間,丁老九已經交了錢,他交完錢后便領著二個年輕的兵勇來到她們坐著的驢車旁,把她們身後車架子上馱著的雞子,白菜給略看了看,就打著哈哈要送兵勇們回去,誰知他看到其中一個的眼光死死盯住珠兒看,以為是兵勇對珠兒心懷不軌,他的笑臉收了回去,輕輕拍了拍看人的說道:「軍爺,敢問可以給小老兒一家放行了么?」
珠兒也看到兵勇看自己,當下心就涼了半截,她就怕出門被人認出來,所以出門前帶了頭巾,可巧合的事情卻發生了,這位看她的兵勇,原來是她認識的人,曾經在四爺府上做過小蘇拉,叫做小秀子,因為長的高大,又跟著家丁們學得幾手拳腳工夫,便被送到軍營內當了兵。
所以一看到是他,珠兒的臉都急白了,雖然小秀子在被送回軍營后就再也沒有回過雍親王府,可他現在盯住自己瞧,分明是認出了自己來,看來,除了抵死不認,她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反正在別人的世界中,她死的事情已經被眾人所接受了。
那個小秀子看了她好半晌,被丁老九連著拍了好些下,這才收回了眼光,回頭向丁老九抱拳道:「老丈,在下對不住了,只因為車上的這位姑娘很像在下一位故人,所以在下失禮了,耽誤了老丈的行程,還請諒解,請。」他說完再對丁老九略施了一禮,又做了個請的手勢,便將丁老九他們放行了過去。
車一過稅站,丁老九這才回頭問珠兒是不是也認識那兵勇,珠兒急忙搖頭否認,她現在的生活很平靜,很好,她不想再回到從前的生活中,況且,她現在面容已毀,又有什麼臉面同故人重逢呢?
想到這兒她禁不住慘然一笑,眼淚險些沒有落下,此時天已漸亮,群星隱去,清晨的寒風令她感到瑟瑟,見丁老九和蘭姨也不再多問她,她便將身上的棉衣裹緊,忽然想起有次也是這樣在清晨趕路,不同的是,那次她的身邊有那個人……
沱水涉及安徽、河南兩省沿線540多里約1400萬公頃良田,沱河上游來水皆彙集於此,庫留成湖(當時沱湖下流並不與淮河相通),一遇大汛,沱湖水暴漲外溢,下游沃田巨萬常顆粒不收。
連日以來,夏雨綿綿,以至於朝廷一直最為頭痛,屢治不平的沱水又有再次大規模泛濫的趨勢,僅僅三日,沿河的安徽一省就有一十三處破堤,大水所到之處,無數百姓家破人亡,流離失所,一時間浮屍遍野,餓殍滿目,其狀之慘,難以用言語形容。
康熙聞迅,雷霆震怒,一夜之間就摘掉了五顆腦袋,被摘去的頂子更是數不勝數,從來也沒有人見過和善,儒雅的大清國皇帝一口氣辦過這麼多人,一時之間,人心惶惶,眾人莫不謹小慎微,大氣都不敢出,更不用說主動出頭出主意了,這樣一來康熙更為惱火,在早朝上又險些大怒,還是胤禛出了頭,主動請纓,要親赴河南,督察河工,以期把沱水攔截於河南省外。
康熙見有人主動出頭,這才稍稍緩了下來,見胤禛態度堅定,不像只是說說,便即刻答允了他的請求,首先任命他為治水欽差,令他督辦河南河工事務,並派給他從各地選拔的有經驗河伯二名,想想又給他拔了親兵一隊,連同從驍騎營里調出的一營五百餘騎,在胤禛的帶領下,星夜趕赴河南。
胤禛只是回府略略打點,正想要出門,大福晉那拉氏攔住他,道:「爺這一去,天長水月,還不知幾月才能回,妾身願意同去,也好照顧王爺的衣食。」
他聽后心裡熱熱的,但還是擺擺手對那拉氏道:「如今百姓有難,我們做王爺最應該幫皇父分憂,你是我的閑內柱,那能跟我同赴災區?你且安下心來,在府中打理,我不出月余,定得回返。」
那拉氏被他一說更是熱淚滾滾,但心中實在是不放心,就又說道:「爺平日身邊跟著的都是些男人,粗手粗腳的習慣了,難免照顧有不周到的地方,但此次出去,不比平常,衣食住行,更是要分外小心,即使不讓妾身同往,也請爺叫高福兒挑二個靈活細心的丫頭跟著,妾身這才能放心。」
胤禛聽后也覺得有理,便令高福兒挑了二名可靠的丫頭,同家眷們告別後,便匆匆走了,誰知高福兒挑的這二名丫頭中便有一名是珠兒。
也不知是高福兒隨意挑選,還是他故意選擇了珠兒,但他這個舉動卻令珠兒感激萬分,這是第一次隨胤禛出遠門,雖然是辦官差,但最起碼,可以在危難時隨著他,而不用在家平空的等待和害怕。
為了早點趕到,胤禛幾乎一夜沒睡,因為坐不慣車,便隨軍騎馬,後半夜下起雨來,他看看人困馬乏的,便令全營就地駐紮,埋鍋造飯,好好休息,天明即刻趕路。
珠兒和那個丫頭蘭兒還有那二位河伯同做馬車,由高福兒帶著,慢一步到達營地,一下車,她就看見遠遠看見,細密的雨霧之中,胤禛帶的大營燈火通明,半個山坡都是零星的帳蓬,眾人也沒有打傘,只是二位河伯把自己身上的蓑衣脫下讓珠兒蘭兒披了,二人推讓了半晌,還是勉強穿上了,還沒走出二步,就見由營中跑出來十餘騎,到她們面前就停下了,為首的報拳道:「雍親王命小的們出營接應幾位,沒成想幾位先到了,辛苦了,請隨我來吧。」他說完便朝後面喊道:「快把帶來的傘給拿來!」
珠兒沒想到他個大男人也能如此細心,大概是知道他們一行人出門可能沒有帶雨具,正想著,高福兒也在說謝謝。誰知對方咧著一口白齒笑道:「高總管要謝就謝王爺吧,是他令小的們拿傘的。」
這下就是珠兒更沒有想到了事情了,一路上這麼多事兒,胤禛能抽空想到派人去接應他們,已尚屬不易,還能讓來人帶上雨具,這就是更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思潮起伏間,她被安排在胤禛議事大帳旁的小帳內,與蘭兒同住,她聽高福兒說,胤禛想省事,就直接在議事的大賬的中安了床做休息用,她們在旁邊照顧王爺衣食也方便些。
那蘭兒是個沉默寡言的女子,也不同珠兒多說話,珠兒只求不被府中人冷嘲熱諷,因此蘭兒不開口,她是十分樂意的,只聽高福兒說蘭兒是在府里廚上的幹活的,看來這次出來高福兒帶著她也是有原因的啊。
接著她又想,胤禛此時怎麼樣了,有沒有吃過飯,他一著急就不喜歡吃飯。真的好像看看他。可外面下著大雨,這麼晚了,他還沒有睡覺么?心痛他白天騎了一天的馬,這會子再不好好睡一覺,就是鐵打銅造的也要撐不住啊。
她胡亂喝了點大鍋的粥,吃了小半塊餑餑,就放下了筷子,心裡擔心著胤禛,換了衣服后,和蘭兒擠在一張小床上休息,珠兒胡思亂想,許久都沒有合眼,雖不曾出身富貴,卻也沒有在這樣艱難的地方睡過覺,說是營帳,只有一點點大,可勉強放得下一張小床,小床只有尺把高,腳下就是爛泥巴。要不是她來時換上了那將士給她的草鞋,只怕是落下腳來連腳都拔不開,聽著耳邊的雨聲風聲,她迷迷糊糊有了睡意,朦朧之中,卻見有人輕輕搖晃她,她立刻驚醒了,只見床邊靜立著一個黑影,被嚇了一跳,她剛要叫喊,卻聽見來人說道:「噓,珠兒姑娘莫叫,是我!」
借著微弱的光亮,她才看清,來人是胤禛身邊的太監高無庸,便放下了心,輕聲問道:「原來是高公公,請問何事,喚醒奴婢?」
高無庸輕道:「姑娘請隨咱家來。」便轉身立在了帳門口。
珠兒只得匆匆穿上沾滿濕泥的草鞋,披上蓑衣,急急跟著高無庸出去了,一出帳,他才回頭對珠兒說:「是爺讓咱家來喚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