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我夢裡,是我一直不清醒
安淺流放下電話,回卧室抱起小提琴和琴弓,走到庭院坐在瓷台上看著海棠。簇擁著的小巧花朵,幽淡的暗香瀰漫了整個天空。
安淺流就這樣對著海棠發神。秋深遲暮,現在的海棠沒有以前那麼精緻,也失去了過去最新鮮的自然之美。尤其是在外公還在的時候,每到九十月間,整個,都是日光下搖曳飛舞的海棠。那時候整個山野,全是紅色一片,美得驚心動魄。
「小淺,我來了。」安深璃對著庭院里坐著獃獃不動的安淺流喊著,安淺流應聲回頭,下意識的擦擦眼角,發現是乾澀的,原來我還不夠悲傷。起身,把小提琴和琴弓放在旁邊,「表姐,你終於來了。」安淺流把鐵門打開,笑著對安深璃說著,款款深情。
「那我今天留下來陪你,好不好?」「恩。」安淺流喜悅得點點頭。安深璃摸摸安淺流的臉蛋,緩緩走進庭院。隨後瞥見瓷台邊上的小提琴,眉頭微皺,停住了腳步。
回頭看見安淺流正關著門,眼中蔓延出笑意,小淺,你終於想通了,你外公的死你終於走出來了。
「深璃,你來啦,快來嘗嘗我的手藝。」安淺流母親聽見聲音,伸出頭來,熱情地招待著。溫柔細膩的聲線,讓安深璃想起平靜的湖面上泛起的漣漪。
一頓晚餐,簡單的幾道炒菜和一碗三鮮湯,清爽而美味,安深璃面對著安淺流坐著,所有飯菜都是熱乎乎的,一頓吃完,全身也變得溫熱,安深璃有了一種心也暖了的錯覺。
手伸進衣服口袋,碰了碰白色的手機,冰冷的觸感就像紀寒傷帶給自己的,像冰凍寒川下流動的溪水濺到身上的乍涼,像從萬丈懸崖墜入深淵的拚命掙扎到萬念俱灰。安深璃坐在環繞海棠樹的凳子上,腦海中閃現著紀寒傷最後發來的簡訊,「深璃,我要訂婚了。」
安深璃嘲諷一笑,這世間有太多的相懦以沫,太多的相望於江湖,於是會奢望去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那日七夕你的誓言,今日黃昏你的再見,紀寒傷,你說你從未逼我做任何事,你說你從未背叛遺忘過我,你說分開幾年你一直在找我度日如年。
你每次發給我的簡訊,你每次說話的口氣,你每次臉上的細微表情,我都一一銘記。
就算我不曾回過你的簡訊,就算我不曾留下我的住處,就算我不曾告訴你我在乎。
可是,不管我多麼想抹去你的痕迹,在深夜我默默起身翻看著你給我的來信,在黃昏我會想起你浪漫的承諾,在每個寂寞難熬的時光里我會憑著我的記憶去描摹你的模樣。我的心臟它告訴我,我還愛你。
不管你的新娘是不是我,不管你是否真的像你說的那樣對我,我那麼深深地愛著你,你何曾留意,你何曾回首,你何曾許下低回輾轉的溫柔。
我夢見過,你和我坐在海棠盛開的地方,我用畫筆勾勒出你眼中的我的倒影,我夢見過,你和我在一葉扁舟上面對面坐著,你緊緊握著我的手,告訴我,你永遠不會放手,我夢見過,你和我一起走進白色的婚禮殿堂,沒有偌大的禮堂,沒有繁多的賓客,就我和你,還有一位神父。
神父問你是否願意娶我為妻,你看向我,沒有一絲猶豫,說著:「ido。」
我夢見過太多太多有你的夢,可是,這些,你都沒有陪我,一件都沒有。
你在我的夢裡,永遠在我的夢裡。
只是,我一直還沒有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