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亡靈法師與骷髏（9）

這個孤單的世界,沒有可以依靠的人，也沒有可以守護的人。

全部都死掉了。

「希瑞爾，我親愛的希瑞爾……」

「死了,我們都死了。」

「哥哥……」

身體慢慢弓起，痛苦與壓抑在靈魂中慢慢地撕咬著，喉嚨彷彿被緊緊地掐住，只有一絲空氣泄露進肺中。

快要死了。

「希瑞爾，希瑞爾！」

透過靈魂，有人在拚命地呼喚著他的名字，希瑞爾想要睜開眼睛卻無能為力,他的意識被一片瘋狂燃燒的火焰焚燒著，漸漸的離自己的身體越來越遠。

還有人記得他，還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他知道,有人在等著他的蘇醒。

在了解了格林的過去后，希瑞爾與格林談起了亡靈魔法，大約是因為希瑞爾是自己多年以來見到的第一個亡靈法師，格林對他的態度很是友好，居然主動指導起了他。

而後，格林對於希瑞爾的天賦有了更深的認識，用格林的話說，希瑞爾不是天才，他根本就是一個為了亡靈魔法而生的傢伙。

「就算到了聖階又怎麼樣？和我一樣率領亡靈大軍攻城然後被那群噁心的臭蟲殺死？」

這便是格林對於希瑞爾表達出想要復仇的意願時的回答，不客氣，卻也無奈地指出了問題。

「我們亡靈法師最強的便是可以召喚出無數的亡靈，但是再多也無法徹底消滅光明教廷，因為現在說不定只剩下我們兩個亡靈法師了。」格林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自己的骨頭，看樣子心不在焉的。

「幾十年前我也曾想過復仇，但是卻無能為力。對方是有無數人馬的教廷，而我，卻只有一個人而已。」

「更深處的，我卻是在這兩年才漸漸明白，復仇的方式並非將承受的痛苦再施加給對方，而是過得要比對方還要更好。」格林感嘆:「所以我些年已經不在想著怎麼復仇，而是在想如何可以拿回我的身體了。」

「雖然我是亡靈法師，但是那並不代表我就喜歡在墓地里一個人待著。相反，我是人類，我也想要過與普通人一樣的平靜生活。一直背負著仇恨，去殺死對方，然後對方的家人再來殺你……這樣的循環可不是什麼好玩的事。」

格林慢悠悠的說著，頭骨里的靈魂火焰隨著窗外的風微微晃動。

夏流在希瑞爾的身邊，默默地伸出手碰了碰希瑞爾的指尖，有些出神的他瞬間被喚回了意識，發覺到夏流安慰自己的小動作之後，輕輕的搖了搖頭示意自己無事。

【恭喜你獲得3點好感度，當前好感度81。】

也許格林的話讓希瑞爾想到了什麼，他一夜未睡，躺在床上睜眼，面無表情的看著那輪圓月。

「夏流，我的家被毀了，但是如果我想報仇，必定會再毀無數個家。」

希瑞爾把手搭在眉骨上，月光下，他的表情淡淡的，帶了一分悵然。

夏流坐在他的身邊，因為挪動身子而發出的骨頭卡啦聲顯得愈發詭異，不過她的聲音還是那麼溫柔。「希瑞爾，你想要的是什麼？」

「我只是想要……」

希瑞爾忽然閉上了眼睛，翻了個身背對著夏流不再說話了。這樣說或許真的太幼稚了，但是……他是真的只想有個家而已。

「格林說亡靈每一次進階都會改變模樣，夏流，如果我每天都給你靈魂火焰，你要多久才能變成人類呢？」

希瑞爾在喃喃自語，他似乎並不在乎夏流會如何回答，他只是壓抑了太久的情緒，忍不住爆發出來了而已。

「想要復仇，卻又不想讓更多的人和我一樣。」這樣背負著仇恨與絕望麻木地活下去，真的不要再有了。

「我想逃走了……夏流。」

曾經的他帶著偽裝成人類的夏流一起去逛街，也一起待在維森古堡的書房裡偷偷看著魔法書，一起去了皇家魔法學院，一起四處逃亡。

而如今，他突然想和她一起逃走了。

世間本就不存在絕對的正義與邪惡，那些虛偽或是善良都無法得到絕對公正的標準去評判。

「沒有是非，只有絕對的實力強弱，強者生，弱者死。」希瑞爾把頭偏過去，盯著夏流:「你曾告訴我，慶幸有我將你帶離亡靈位面，那麼如果我現在想讓你回去，你願意嗎？」

他的手動了動，手指勾住了夏流的指骨，垂著眼眸的希瑞爾看起來格外無害，柔軟的金髮貼在蒼白的臉側，像個快要睡著的娃娃。

夏流動了動指骨作為回應:「只要你想，所有的答案都是願意。」

【恭喜你獲得1o點好感度，當前好感度91。】

聽到夏流的回答，希瑞爾勾了勾嘴角，露出了許久不曾出現的溫暖微笑。

「沒有辦法將你變成人類，那麼我就變成骷髏好了。」

夏流被他的話震住了，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在看到希瑞爾已經拿起床邊的法杖之時，她大概明白他想要做什麼了。

「你確定要這樣做嗎嗎？」夏流有些不確定的詢問。

希瑞爾對著她點點頭，笑容不減:「讓我做一回懦夫吧。」

他沒有選擇做一個帶有悲劇色彩的英雄，努力提高實力去復仇，他也沒有選擇同格林一樣隱居避世，他最後選擇的，是追逐生命中唯一要守護的存在。

「你是我永遠的家人，夏流。」

希瑞爾在虛空中慢慢的畫出了一個陣法，他對著夏流伸出手，等到那白骨搭在他的手心之時，他慢慢的從陣法的這邊邁了過去，那邊，是亡靈位面。

他們並肩邁進了那個永恆寂靜的世界。

【恭喜你獲得9點好感度，當前好感度1oo。】

【恭喜你成功攻略暗黑型男主希瑞爾！該任務難度為s，額外阻止希瑞爾復仇屠城，總計完成度為15o％】

【是否選擇離開總裁世界？yes/no】

【no】

夏流沒有選擇立刻離開這個世界，因為她想要守護著希瑞爾，直至他重新擁有意識，記起他們曾經一起度過的每一天。

希瑞爾失去了意識。

夏流親眼看著他被腐蝕變成一具骷髏，看著他的靈魂火焰漸漸亮起，也看著他變成了一具最為低級的骷髏，茫然的在夏流的身邊站立著。

頭頂是熟悉的巨大紅月，微紅的月光灑在地面，這是亡靈位面獨有的景緻。

夏流伸出手，摸了摸希瑞爾略顯纖細的骨架。

他現在沒有了意識，僅僅憑著本能在行動，茫然地想要向前走。夏流攔住他，小心地指引著他往安全一點的地方去。

「希瑞爾，希瑞爾……」

夏流走在他的身邊，用靈魂一遍一遍的呼喚著他的名字，但是卻沒得到任何回應。

希瑞爾來亡靈位面之前，他就做好了失去意識的準備。亡靈之所以產生意識都是因為實力的提高，他與夏流約定好了，在他的實力足夠產生意識之前，都由她帶著他躲避危險。

夏流帶著只剩下本能操縱骨架行走的希瑞爾坐在一塊大石頭的縫隙下，似乎是因為靈魂契約還在的原因，希瑞爾對夏流帶著本能般的親近。本應該是一見面就互相廝殺搶奪靈魂火焰的亡靈，在這個時候卻安靜的靠在夏流的身邊抬頭看那輪圓月。

「希瑞爾，你看這個月亮，是不是和永恆大6上的不一樣？」夏流碰了碰希瑞爾小小的靈魂火焰，後者獃獃的扭過頭看著她，空洞的眼眶中，幽藍色的火焰靜靜燃燒著。

夏流很溫柔地再次摸了摸他的靈魂火焰，「走，我們去找獵物。」

多虧了之前希瑞爾讓她吞噬的那些靈魂火焰，此時夏流的實力與普通的骷髏比起來還是強了不少，在狼狽的打鬥以後，她捧著兩朵靈魂火焰走到希瑞爾的身邊。

靈魂火焰對於亡靈來說有著莫大的吸引力，對於它們來說，這可能就是唯一的食物。希瑞爾幾乎是搶一般的從夏流手中奪過那兩朵靈魂火焰，就在他準備吞噬手中的靈魂火焰之時，他卻慢慢的停下了，動作僵硬地取出其中一份遞給夏流。

夏流微微一怔，心中忽然湧起了一股暖流，哪怕他沒有了記憶和意識，他還是會下意識地對她好，推了推希瑞爾的手，示意他趕緊吸收這兩朵靈魂火焰。

「不，你比我更需要它。你要快些擁有意識，到時候我們一起去抓一頭骨龍當坐騎吧。」

希瑞爾沒有任何回應，認真的吞噬著火焰。

夏流彈了彈他的頭骨，自然而然地拉起了希瑞爾的手，「我們繼續向前吧。」

「如果等會兒我不小心被高階亡靈殺死了，你記得要逃快點。」

「給你亡靈火焰就快點吞噬，不然會消散的。」

「在亡靈位面……我就真的可以保護你了。」

這樣同希瑞爾念叨著，後者依然懵懵懂懂沒有任何回應，兩隻骷髏走在亡靈位面的黑色土地上，一望無垠的平原在視野中無限蔓延，天空中的紅月靜靜地灑下了溫柔的光點，那兩道影子在身後連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