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4回 般若無名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那灰色人影好似天外飛仙一般,在空中飛掠之時將雙手居前盤旋,來迴旋繞彷彿猜拳動作一般,竟是和鍾萬仇之前般若掌的運勁手段有些相似。
般若掌嗎?
這又急又快且又無聲無息的變故讓眾人的心一下都提到了嗓子眼,根本來不及做出反應。
王語嫣心急之下,立即將身邊的佩劍解下,往灰衣身影亂丟過去。但匆忙之中哪有準頭,力道也並不足夠,腰間那一串鈴鐺叮鈴鈴響得急切散亂,就好像她的心情一樣。
說時遲,那時快。
正待灰色人影的雙掌接近場中打鬥的青色人影後背之時,突然破空聲音大作,劇烈的劃破空氣的聲音讓眾人心顫不已。
一件通體烏黑,似有三尺多長的物事從左側十餘丈外的菩提林中橫空飛出,拖著一條黑色的尾巴,就好像天上彗星長長的彗尾一樣,準確無比的撞向那灰色人影。
這一體型龐大的「暗器」后發先至,去勢比灰衣人影更急更快,但力道、準頭無一不恰到好處,分毫不差得就好像徹底看透了灰衣人意圖一樣牢牢的將他鎖定住。
那灰色人影「咦」了一聲,想不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眼看那「明器」轉瞬即到,不容思索,只得下意識將雙掌調換方向,凝成氣場,力求能招架那東西。
「嘭」的一聲悶響,自左向右的那團黑光將灰衣人的周身衣物振蕩得獵獵作響。莫名驚詫的灰衣人只聽到「嗤」的一聲,其身後的包袱登時就被打散,掉出的幾樣東西余勢不減的掉落至右首的菩提林中。
雖然灰色人影借著雙手凝成的氣罩勉強控住那大型暗器,但由於那東西來勢太過於猛烈,灰色人影在空中又無所借力,那東西雖然傷不到他,但竟是將他活生生推逼得不斷後移,離青色人影越來越遠。灰衣人見包袱被打散,心中發急,但又苦於騰不出手,猶豫間想冒險去撈回。不料這一動作,包袱一歪,剩下的幾樣東西又直直掉了出來。
直到在這半空之中被壓制了十餘丈之遠,那灰色人影雙掌翻動之下,才把那物事的來勢卸掉,將那東西折向飛刺往一旁的天龍寺院牆之中,「錚」的一聲響動,那物事直直沒入院牆二尺多深。
眾人凝神去看,原來那暗器竟是一把通體黝黑的巨劍,原來那灰色人影竟是一個臉上蒙面的和尚。
天龍寺何時出了一個武功如此高強的和尚呢?
「阿彌陀佛,不早不晚剛剛好,哈哈」,眾人聞聲去看,只見菩提林中走出一個滿臉紅光面帶笑容的光頭和尚來。
這和尚身著黃色僧衣,只是笑吟吟的看著蒙面人。
看到這個笑臉大和尚,王語嫣是長長出了一口氣,一顆心又落回到胸腔里,不甘的掃了一眼那場中的青色人影,自言自語道:「這個壞人,明明早有準備,卻害得本姑娘白白擔心一場,哼」,說著,將自己掉落在地上的佩劍拾起,又徑直走到那把通體黝黑的大劍旁邊,使力將它拔出。
那灰色人影見一擊受阻,身形緩緩落到院牆之上,看了看那散落在木婉清腳邊的捲軸一眼,「蹬蹬」幾下,如同凌空上天梯一般,繼而又一個老鷹撲翅,高高躍起,看情形又是朝著青色人影掠去。
那黃衣和尚見他如此,嘿嘿一笑,只三兩下動作,卻好像瞬間移動一般,又堵到了灰衣蒙面人之前。
那蒙面人一見如此,隨即擺開了架勢,只是寒星般的雙眼冷冷的看著猶在打鬥的鐘萬仇,而那黃衣大和尚只是笑吟吟的看著他。
這一橫生變故,卻是讓正打得風生水起的鐘萬仇和鳩摩智兩人動作漸漸慢了下來。
果然是般若掌!
那灰衣人不急不緩的揮動雙掌,雖然和鍾萬仇的略有不同,並非完全如出一轍,但在眾人看來,顯而易見乃是同為一路的掌法。再說,高人行事莫測高深,其各自對於武功的理解,不盡相同,又豈是籠統照搬。
眾人本以為鍾萬仇的般若掌已是人間難得,此時在看這蒙面人使將出來,舉止之間更見老辣。
和灰衣蒙面人的起手勢一樣,笑臉和尚也擺了一個幾乎同樣的動作!
還是般若掌么?
所有人都看著那黃衣的笑臉和尚——只一個動作,已是牢牢的將眾人的耳目口鼻通通吸引過去。
這動作雖然不大,但落在眾人眼裡,只覺得有說不出的妙境,甚至對這招式之間的輕微聲音、巧妙動作、散發的氣息乃至於抖動空氣的味道,都覺得享受無比,待傳到諸人耳目口鼻之中,無一處不可讚歎,無一處不讓人心折。雖然只是一招,但就好像藏了千百萬招一般。偏偏眾人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就這一下,場中眾人全都寂靜無聲,彷彿連一根針跌在地下都聽得見響!
就這一下,高下立判!
如果說鍾萬仇的般若掌讓人眼前一亮,絕妙之處,眾人尚可說出一二,也能體會三四的話,那麼蒙面人的般若掌,眾人就覺得,這幾乎是不可逾越的高峰,是融合了諸多博大精深武功之後的領悟,是只能看得到,卻不能夠得著的。
而這個笑臉大和尚呢,他的般若掌,眾人已經是覺得完全捉摸不到了。看都看不到,更不用說摸得著邊際了。只覺得他尚未出招式,但處處又是招式,無招勝有招之間,讓人心底生出一種無處可躲、無處可藏的感覺!這種武功造化,已經是超出了眾人的想象之外。給人的感覺,這個人本身就是武功,而武功也就是這個人!
天人合一的感覺!
如果說,鍾萬仇和鳩摩智的劇烈搏鬥是驚天動地得讓人難以呼吸的話,那麼這笑臉和尚和蒙面人之間的無聲較量就是鬼哭神嚎得讓人窒息!
和鍾萬仇鳩摩智兩人的四處飄灑截然不同,這兩人的掌風拳勁絲毫不外溢,哪怕是一絲一毫,也全都是凝固在那將發而未發的招式之中。
很靜!
靜中卻又埋伏了、隱藏著無數的動!
這兩人誰也不說話,只是在舉手投足之間,那黃衣和尚依然是嘴角帶笑,而那灰衣人卻是一臉肅穆,如臨大敵。
這時候,左首的菩提林中又是走出幾個和尚來。
「大師何來?」,保定帝和鎮南王段正淳一看,當中的赫然就是少林寺的玄悲大師,上前幾步拱手行禮。
「段皇爺,貧僧有禮了」,玄悲大師雙手合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