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隱瞞真相是為你好
這是為什麼?應含絮沒辦法為他找理由,除非應含絮經歷過的,他也經歷過。
這是唯一可能。
應含絮卻覺得不可能。
應含絮更不能接受他就這樣死去,帶著她的遺憾她的懊惱和她的深情,撒手人寰?想都別想!
「把……把他們分開!」常琴已經無法忍受這種五內俱崩的傷痛,他指使身邊將士,欲強行分開應含絮與池崇。
「不要靠近我們!」應含絮怒吼,並同時迅速拔下髮髻上的木釵。
這木釵雖是木質,可狠狠扎進咽喉,也未必不能一招斃命。
應含絮將木釵尖端緊緊抵在自己鮮血淋漓的脖頸上,看著常琴,一字字威脅道:「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你自作自受,曾經期待你痛改前非給你同心草的解藥,是你自己不服的,那好,今天我們就一塊兒死。」
***的人不敢妄動,常琴剛移動半步,應含絮便將木釵刺入半分,常琴已經感覺到脖子上微弱的疼痛。
「你知道我說得出做得到,這不是第一次了!」應含絮說。
上次常琴在西疆兵敗,便是因最後關頭拜應含絮所賜,常琴知道她的確做得出來,尤其是池崇半死不活,她心已冰涼絕望。
但是常琴現在除了分開他們,別無他法,他不能忍受應含絮對池崇死抱著不放的固執態度,他定了定神,緩緩說道:「那隻能看……是我的人快,還是你的釵子快。」
所幸是個木釵,常琴抱著一絲應含絮下手遲緩的希望,遂繼續指使自己的人趁機上前下手。
可是,一個聲音似從天外灌入,帶著凌然的正氣與不可抗拒的威勢,突然打破這一邊的僵持,朗聲喝道:「誰也不許分開他們!」
***的人驚愕回身,所見之人令他們鉗口撟舌。
月澈!
他不是早就退隱,蹤跡難覓嗎?
為何會突然出現,還帶著他曉郡王的兵馬?
這樣的疑問,在常琴腦海里轉了好幾回,卻因被應含絮的悲慟所干擾,無法冷靜思考。
「月澈,沒想到我們會在這裡遇見。」常琴說,想趁說話拖延時間,月澈卻直接切入正題:「放了他們。」
「你說放就放,未免也太不尊重本太子的決策了。」常琴在月澈面前,有著與生俱來般的自卑,因為月澈是真命太子,而他是狸貓,正因為不自信,他愈發地要強調自己的身份,給自己鬥爭的勇氣。
「你弟弟常英都已經當上了皇帝,你卻還在這裡自稱太子,你這荒誕的美夢究竟何時才能蘇醒?」月澈**裸揭穿現實,讓常琴相當難堪:「不需要你在這裡說三道四!」
「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常琴軾父篡位、通敵賣國,你以為你真的能夠掀翻崇武帝的統治,真的能夠攻回靈安城,奪走本不屬於你的一切?」月澈厲聲問,「且不說別的,這一路北上你要越過多少阻擊,兩千兵力能剩下多少,西靖王子肯不肯追隨到底,我都替你擔心。」
「不需要你為我擔心!」常琴惱怒,奚落月澈,「你該擔心的是你自己,應含絮差一點就成了你的妻子,如今她死抱著池崇不放,你非但不支持我分開他們,還要阻止我!月澈,莫不是你要做偉大的第三者,犧牲自己成全他們?」
在這個時候提及兒女情長,常琴不過是為了轉移矛盾並擾亂月澈的視聽,然而月澈卻十分清醒,他知道常琴也許在等待安牧圖的援兵,也許想趁自己凌亂而給自己迎頭痛擊,但是這些可能,月澈都不會讓它發生。
月澈很淡定地笑,儘管笑里沒有半分喜悅:「還真被你猜對了,我就是犧牲自己成全他們。」然後胸有成竹地越過常琴對應含絮說,「絮絮,你放心,從今往後我絕不強求你跟我在一起,既然池崇是你的選擇,你們在一起是天的選擇,那麼,我將順應天意,保你們白頭偕老!」
應含絮心中感動,無以言表。
接下來發生的事,當然是常琴的人馬和月澈的人馬血拚,常琴將池崇逼入死谷的部隊約還剩兩百餘人,月澈此次入谷只帶了百餘人,相差一半的兵力,但是常琴的人已經疲乏至極,月澈的人卻剛剛燃起鬥志,昂揚得很,幾番惡鬥下來,常琴損失半數兵力,繼續糾纏,頗有些力不從心。
「現在放手,我饒你不死。」月澈說。
常琴唇角輕扯,輕蔑一笑:「寧死。」
話說不到三句,又是一番血戰,應含絮顧不上那一片的刀光劍影,因為她發現池崇在她懷裡,慢慢地停止了呼吸。
「不可以……不可以,池崇!池崇你快醒醒!」她知道池崇現在亟需治療,亟需何不言,亟需月澈抽身帶走他撤離幽靈谷,可是月澈與常琴搏鬥分身乏術,應含絮又背不動池崇,一瞬間絕望侵襲,她惱怒自己只會哭泣。
卻突然,有幾人逼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斃了應含絮和池崇身邊的***,然後傾城驀地竄入她淚眼婆娑的視野里。
「應含絮!快跟我走。」傾城指使她帶來的兩名壯漢馱起池崇,然後拉起應含絮趁***不備從小路撤退,傾城的出現,讓應含絮又看到了希望。
似乎早已摸透幽靈谷的地形,過去那個瘋癲的傾城今日行動迅猛、思維敏捷,她帶著應含絮等人繞到月澈與常琴拚鬥的戰場後方,上了早已備好的馬車,然後抄近路往池崇的營帳狂奔而去。
應含絮一路都在為池崇擔心,無心去問傾城為何會跟隨月澈來此搭救,傾城知道她心亂無措,也只有安慰她道:「放心吧,應含絮,池崇不會有事的。」
這是安慰,應含絮止不住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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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不言在營帳內接到池崇的那一瞬間,表情的失望已經讓應含絮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還有救嗎?」應含絮甚至這樣問他。
何不言不說話,讓壯漢把池崇直接背入內室,然後避開了所有人,專心一人在里挽救池崇。
應含絮木然佇立在門外,已經感知不到四月的風和雨,感知不到活著的意義在哪裡。
片刻后,何不言出來,表情仍是愁悶萬分,當著所有人擔慮的目光,說:「必須找我師父。」
他已乏術。
「我去找他。」如仙說,然後轉身離去,速度極快,殊不知她心裡比誰都沒底,因為連她也不確定東海老人在哪裡,如若翻洋過海回家去找,這一來一回,也不知道池崇等不等得起。
但是憑著一股不能讓池崇死的信念,如仙不甘心浪費絲毫時間,哪怕日夜兼程,哪怕精疲力竭。
應含絮覺得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如仙一人身上,慕容將軍已經率兵去幽靈谷支援月澈,慕容水水親自對慕容軍下令:「都給我出去找東海老人,找不到就不要回來!」
應含絮說:「可能還有一個人,可以幫我們。」
「是誰?他在哪裡?」慕容水水問。
「小迷糊仙,他曾在池府出現,也在西戎住過,現在的行蹤,怕是要比東海老人更撲朔迷離。」
「小迷糊仙是人嗎?應含絮你可不要病急亂投醫,被人給騙了。」傾城從未聽過這樣的名字,儼然以為是個靠占卜算卦行騙江湖的術士。
「不……」應含絮搖頭,「他的確不是人,他是仙。」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當應含絮瘋了。
只有慕容水水忽然低下了頭,何不言將目光移到別處。
「人終有一死,我們都要做好池崇可能熬不過這一關的心理準備,但也切記不可相信那些莫須有的鬼神傳說,把自己搞瘋癲了,池崇也不會高興。」何不言隱晦地勸誡著應含絮,應含絮問:「何不言,這天底下都有能讓人變成魚的毒,也就是說人是可以變成妖的,既如此,怎就不會有仙?」
何不言嘆了口氣,吩咐慕容水水說:「帶她去休息吧,她的精神幾近崩潰了。」
「我沒有崩潰!」應含絮火了,眼下池崇生死攸關,小迷糊仙也許是唯一一個能夠力挽狂瀾的人,為什麼他們就是不肯相信呢?
應含絮掙脫慕容水水,跑了出去。
傾城惱道:「應含絮真是瘋了!怎麼就杜撰出了一個神仙來自欺欺人呢?」
慕容水水聞言,急了,脫口而出:「小迷糊仙不是杜撰的!小迷糊仙其實……」
話及此遭何不言冷冷一瞥,立馬止住。
慕容水水恍然明白了什麼,小心翼翼拉著何不言到角落裡,低低問:「原來你也知道呀,那你為什麼還要破滅應含絮的念頭呢?」
「知道真相對她並沒有好處,現在也不知道跑哪裡去了,你去找她,帶她回來。」何不言說。
「哦。」慕容水水虔誠地去了。
傾城在旁看得一愣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