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戲劇性的變化
幾乎所有人都不會懷疑這場比斗會很快結束，但沒想到會是以這種方式。
沒有人敢出聲，好像只要一張嘴，呼出的空氣就能吹倒場上那副孱弱不堪的身軀，每個人的目光都凝聚在許晉身上，內心深處彷彿出現無數雷霆在狂轟濫炸。
場中兩人的差距，直如九天對深淵，卻被如此精彩絕倫的拳法輕鬆逆轉，往日里被人輕視的技擊之法，竟然逆天到如此地步！
「落地為輸，點到即止！」激動得已經忘乎所以的許炎率先打破沉默，振臂高呼。
「落地為輸，點到即止！」幾聲零零落落的附和聲從人群中傳出。
呼喝聲此起彼伏，漸漸統一在了一起。許多身份低微，受盡排擠和白眼的許家下人，都產生是自己打倒許森的錯覺。在這種錯覺的引領下，他們情不自禁的替許晉齊聲喝彩。
畢竟，弱者的角色總是更容易被弱者帶入。
虛弱到極致的許晉勉強露出一絲笑顏，此刻的他，只需要默默等待族中長輩上場，宣布這次比斗的勝利者。
他想起當年在地下拳壇打拳的場景，周遭的人群，也是如今日一般齊聲歡呼。
不同的是，這一次他收穫的不是大筆的鈔票，而是族人心目中舉重若輕的地位！
「哈哈哈……」突如而來的大笑，如一把利劍，直刺耳膜，許晉的臉色驀然大變，
一直躺在地上的許森平掌拍地，震得演武場一陣顫搖，身子更是借著反震之力，翻飛而起。
此刻的許森，玄氣鼓盪充盈，全身肌肉噼啪作響，發梢無風狂舞，宛如天神下凡，一腳下去更是直接踏破地面，碎石四濺。
「四重辟丹境！」幾名沉浸在許晉拳法中的家族長輩豁然一震，難以置信的朝場中望去。
呼聲頓止，所有人的咽喉彷彿都被許森的長嘯聲扼住，此時此刻，卻是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奔到場中準備慶賀勝利的許炎面色慘白，一步一步緩緩後退，最後居然雙腿發軟，在許森邁開腳步的同時，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勝負已分，你……你還想怎麼樣！」許炎不依不饒的說道。
「拜你所賜，竟然讓我提前突破到四重辟丹境！」許森完全無視許炎的存在，一步一個腳印，踩過的地面寸寸龜裂。
許森基礎紮實，天賦也極為不凡，六歲學武，九年煉體，身體每一寸肌肉，每一段骨骼都已經被玄氣淬鍊到飽和狀態，突破辟丹，缺的只是撕腹破肚開丹田的一口氣。
武者要開闢丹田，首先要把肌體骨骼用玄氣淬鍊飽和，撕腹破肚，更是需要一股破而後立的超強意志。
除此之外，最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一口氣，忍常人不能忍之痛，借氣破肚，辟丹開田。
許森心智堅韌，意念頑強，對於天地玄氣的感應，更是高出常人數倍，突破辟丹，萬事俱備，缺的便是這口氣。
這口氣，可以是順氣，只需再花上一年時間潛心融氣，體內玄氣積累到一定程度，他便可以開闢出丹田。
能提前一年開闢丹田，踏入四重辟丹境，許森憑靠的這口氣，當然不是順氣，而是惡氣，逆氣！
從小到大，所有人都視他為天之驕子，對他百依百順，不敢有絲毫忤逆。許森一向心高氣傲，沒想到今日竟在演武場上，當著無數人的面，被一名從未被他正眼瞧過的廢物輕鬆擊倒。
許森一生，何曾受過如此惡氣，這股惡氣來自四肢百脈，來自肌肉骨髓，如淵似海，在他體內橫衝直撞，險些毀他武道根基，好在他及時清醒，忍鑽心之痛，憑著一股不怕死不服輸的瘋狂意念，強引惡氣入腹，開丹闢田，竟然藉機突破辟丹之境！
這其中稍有差池，便會萬劫不復，輕者根基全毀，淪為廢人，重者五臟俱裂，經脈盡斷，直接身亡。
說來倒也巧合，許晉能借屍還魂，靠的是許森的一巴掌。許森能突破到四重辟丹境，居然靠的是許晉的當眾羞辱。
照理來說，他該感謝許晉，但此時此刻，許森只想殺死對方。之前的種種，如履薄冰，生死間的遊走，讓他現在想起，依然如芒在背。
「身手技巧倒是不錯，這些年整日躲在屋裡看書，學的就是這些小玩意吧？」許森連聲譏笑，雙眼冒火，像看一個將死之人一樣看著許晉。
「終究是些奇技淫巧，在絕對的力量面前，要殺死你，比踩死一隻螻蟻還要簡單！」
人算不如天算，許晉萬萬沒有想到，最後竟然會演變出如此戲劇化的結果。
許森提前突破到辟丹境，不僅意味著將來無論他如何修鍊，進步速度也絕對比不過已經踏入四重辟丹境的許森，更意味著少主之位會提前被對方收入囊中。
少主之位既定，之前所做的一切，功虧一簣。
許晉產生一股前所未有的挫敗感，恍惚間，連眼神也變得遊離不定起來。
直到那道終於因為太過緊張而無法繼續隱藏的熟悉身影，被他從人群中發現。
「事到如今，也只有委屈你了！」許晉遊離不定的目光再次匯聚到一起，細長的眉毛微微揚起，嘴角的淺笑也再次出現。
他不甘碌碌無為，更不希望內心深處那份隱藏的感情落空。
他是殺手，他要走的路，不是書生走過的窮途末路！
破釜沉舟，成了他如今唯一的選擇！
望著距離自己不足十步的許森，許晉擺擺手，以一種極為輕蔑的語氣說道：「不管怎麼說，奇技淫巧也把你打趴下了！」
「幫你突破辟丹境，你應該謝謝我，難道還想恩將仇報不成？」
最後一句添油加醋的話，徹底點燃了許森的怒火。
「找死！」許森踏步前沖，濺起無數飛石，在眾人的驚叫聲中，氣吞山河，有如猛虎下山，蛟龍出淵。
「住手！」幾名許家長輩頓感不妙，飛身來救，但相隔太遠，根本救之不及。
許森若還在鍛骨境，他們倒是能攔得下來，但是突破到辟丹境，雙腿借氣，如箭出弦，速度比之鍛骨境，豈止快了一倍！
許多人閉眼長嘆，不忍目睹許晉即將面臨的慘狀。
「住手！」悅耳嬌斥清脆婉轉，電光火石間，一道白色倩影踏空而起，長袖翩翩，快若煙雲，飄然擋在兩人之間，玉掌一翻，竟是要擋下這雷霆一擊。
眾人定睛看去，那道白色倩影居然不是族中長輩，而是一名約莫十四五歲的年輕少女。只見其烏髮蟬鬢，雲髻霧鬟，柳眉淺如彎月，明眸顧盼生輝，蟬翼般的白絲長裙下，隱約可見婀娜動人的曼妙身姿。
許森看清少女面孔，臉色大變，倉促間想強行收力，哪知自己剛剛突破辟丹境，收放無法自如，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拳掌交接。
「轟！」一聲巨響，聲浪震天，眾人驚駭之下匆忙掩耳，本以為飛身來救的白衣少女會被轟飛，映入眼帘的卻是許森如斷線風箏般倒飛而出的龐大身軀。
「蹬蹬瞪」白衣少女連退三步，停在許晉身邊，檀口一張，吐出一口濁氣，蹙眉揉了揉酸脹難忍的手腕。
「嘶！」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木然望著場上有如仙女下凡般實力高強的絕色少女。
「這不是族長收養的義女顏青瑤嗎，她……她怎麼變得這麼強？」一名少年認出場中少女，掩嘴驚呼。
演武場內外一片嘩然，所有人都在一剎那認出場中少女，一時間神魂顛倒，眼神迷離。
顏青瑤杏目圓睜，顯是惱怒至極，看也不看倒地后一動不動的許森一眼，扭頭叉腰沖著許晉一頓跺腳大罵。
「死書獃子，臭書獃子，愚笨古板的白痴，你就不能安分點嗎。得了便宜還賣乖，非要口出惡言，激起人家殺心，氣死姐了，氣死姐了，早知道讓你被那個王八蛋一拳打死得了！」
場外嘩聲頓止，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極為豐富，誰也沒想到，如此風姿綽約，飄然出塵的絕世佳人，竟然會像潑婦一樣當街大罵。
事情如他所預料那般發展，許晉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口大口喘著粗氣，任憑顏青瑤帶著幾許芬芳的唾沫星子像雨點一樣噴在臉上。
「嗖嗖嗖」，許森附近多出三人，姍姍來遲的許家長輩，直到此刻方才飛身躍上演武場，身手比之當初的演武教官許青塵還要高明幾分，卻沒能贏來半分喝彩。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絕色少女和書獃子身上，兩人剛才的驚人的表現，顛覆了他們之前的看法。
經此一役，至少說明了兩個問題。
第一，許家第一天才不是許森，而是顏青瑤。第二，許晉看過的所謂雜書中真有武功秘籍。
許家第一天才到底是誰對他們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武功秘籍。許晉從雜書中找出秘籍的消息被以訛傳訛，這個數目無形中被不斷擴大，很快便從十幾本，變成幾十本。
更有聯想力豐富的年輕族人，把顏青瑤實力的異軍突起，也歸功於許晉讀過的那些雜書。
這個說法立刻得到很多人的贊同，顏青瑤當年的修為極為一般，沒想到竟然會成長到如此駭人的地步。
「書獃子讀過的那些雜書中，肯定有一本高階心法！」圍觀眾人幾乎不約而同的想到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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