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與離別

明天下午就要出發回美國了，讓這麼些天躲著高冬臨的胡果果，鬆了一口氣。可之後又是滿滿的傷感。

胡果果早就去拜見過高爸爸高媽媽了，他們還是和以前一樣和藹可親，對胡果果很好。一直拉著胡果果噓寒問暖，好像胡果果在這裡吃不好，穿不暖似得。

好懷念啊，高爸爸高媽媽對自己的關愛。一想到可能再也不能見到高爸爸高媽媽時，胡果果就忍不住的流淚。還有臨哥哥，果果以後也許再也不能見到你了，怎麼辦。

葉煜也是，他算是自己回來后，交到的第一個好朋友，所以就算是知道他對自己好的原因，胡果果也很感激他，這一個月以來的陪伴。

葉煜說，今天晚上會有驚醒給胡果果，讓胡果果穿的漂亮點。

到了晚上，胡果果在葉煜的指導下打扮完成。胡果果看著鏡中的自己，還沒反應過來呢，就被葉煜帶上了眼罩。

「幹嘛？」胡果果不滿。

「這樣才能算是驚喜啊，不然不就全被你看見了。」葉煜今天頭一次這麼好脾氣的向胡果果解釋。

胡果果被帶出了房門，坐電梯下了樓，然後上了車。一路上都是胡果果抱怨的聲音。

「葉煜，這樣很不舒服耶，我可以把它取了么？」太黑，胡果果不習慣。

「再忍忍，馬上就到了。」葉煜一手開車，一手把胡果果想要拿下眼罩的手打掉。

葉煜今天真的對自己很有耐心，是因為我馬上要走了么？胡果果心想。

好不容易下了車，葉煜又牽著胡果果走了好長一段路才停下。

「果果，心裏面默數二十下，然後才可以把眼罩揭開，不然你就死定了！」葉煜兇狠狠的威脅到。

胡果果聽到葉煜的跑步聲越來越遠，一個人獃獃的站在原處，很認真的數起來。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五、十六、十七、十八、十九、二十。」

胡果果摘下眼罩，睜開眼，眼前突然一亮，讓剛一直處於黑暗狀態的眼睛，有些適應不過來。睜不開，胡果果閉眼緩了好久，才能眯著眼睛看向前方。

是剛剛的燈光讓自己眼花了么？胡果果看見高冬臨站在一棵掛滿彩燈的樹下。等等，那棵樹好像有些眼熟，竟然是小時候的那棵老榕樹！那是什麼？胡果果努力睜大眼睛看。鞦韆！小時候自己每天都會去盪的鞦韆！是做夢么，胡果果腦子有些短路。為什麼會有樹，有鞦韆，還有臨哥哥。葉煜呢，怎麼沒見他？自己果然是眼花了。

可是為什麼明明是眼花了，卻看到高冬臨向自己一步步走來，還衝著自己笑。

「果果，喜歡嗎？」高冬臨站在搞不清狀況的胡果果面前輕聲問。

「你。。。。。。怎麼在這兒？」難不成自己不光是眼花到出現幻覺，還出現了幻聽？

「是我讓葉煜帶你來的。」高冬臨看著狀況外的胡果果溫柔的笑，怎麼還是這麼傻乎乎的。

胡果果終於反應過來這不是幻覺，而是鐵一般是事實！該死的葉煜。胡果果心裡咒到。

高冬臨見胡果果不說話，於是走到她身後，雙手放在胡果果的肩上，彎腰伏在胡果果的耳邊低聲說，「向前看。」

胡果果和高冬臨很有默契的一起看向前方。樹上的彩燈也不再是停在那裡不動，而是開始像流星雨一樣，向下落。四周的煙火也不知何時被點亮，照亮了這整片天地。

胡果果看得痴了，同時也不得不承認，這很浪漫。

高冬臨牽起胡果果的手，把胡果果拉到鞦韆旁，讓完全已經呆掉的胡果果坐下。

「果果，回神了。」

「啊？」胡果果終於有了些反應。

高冬臨見她有些清醒了，便提醒胡果果抓住兩邊的繩子。胡果果也很聽話，老老實實的抓住，到現在都沒反應過來，高冬臨到底要幹嘛。

高冬臨什麼都沒做，只是繞道胡果果身後，幫胡果果推起了鞦韆，一如小時候。

那夜的星星，似乎特別亮。然後再一次陷入小時候的回憶。

那個時候胡果果想要盪個鞦韆，要走好遠的路，到了還得排好久的隊。所以就算是好不容易高冬臨放假了，可以帶胡果果去玩了，胡果果也常常玩的不盡興。每次胡果果都是嘟著嘴，一臉不高興的回家。

後來高冬臨想到小區門口的老榕樹上，其實可以掛鞦韆。因為那棵老榕樹的其中一根枝幹，幾乎是橫平了的。於是高冬臨纏著高爸爸，讓高爸爸買來所需的物品，為胡果果做了一個屬於自己的鞦韆。

高冬臨永遠不會忘記胡果果當時雀躍的表情，一個人傻笑的坐在鞦韆上好久，就連胡姨叫她吃飯，胡果果也聽不見。雖然高冬臨不太懂胡果果為什麼那麼喜歡鞦韆，可看著胡果果那時的神情，卻比誰都要開心。

「果果。」不知道什麼時候，高冬臨已經走到胡果果面前，低頭看著她。

胡果果回過神看著高冬臨，對上高冬臨的眼睛。臉又不爭氣的紅起來。

「臨哥哥。。。。。。」胡果果喃喃道。

高冬臨不知道自己怎麼一回事，看著胡果果的臉，人越來越痴，甚至於不自覺的把臉向胡果果靠近。一點，又一點。

胡果果感覺到一股鼻息向自己襲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想躲，卻動彈不了。只有眼睜睜的看著高冬臨的臉，離自己的臉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胡果果明顯感到嘴上一軟，剎那間腦子一片空白！

那低頭的一吻，

沉寂在夜的黑暗裡，

卻留在挑撥人心的沁香。

在樹下，

在鞦韆上，

少年吻了少女。

煙火，也為之失色。

胡果果跟著葉煜回了他家，到家后一直在想剛剛發生的事，一夜無眠。

「果果，我喜歡你。」

他說他喜歡我，他竟然說了！胡果果心裡一陣激動，心撲通撲通的直跳，過了好一會兒才平靜。

「可我不喜歡你。」

不能喜歡你，這次手術風險太大，不能讓你跟我一起承擔。這次能再見到高冬臨，和高冬臨一起度過這麼多美好的時光，胡果果已經很開心了。看到想見的人，去過想去的地方，就算是死，也別無所怨。

「怎麼可能，你回來，不就是為了見我么？」高冬臨徹底傻眼。他以為從沈薇生日會回來后，他們之間的關係已經確定的差不多了。胡果果之前不接他電話，也只是因為她要回美國了，心情不好而已。

「你少自以為是了，怎麼可能？我只不過是想回國玩玩，暫住在你家而已。」胡果果明顯感覺到自己的心在滴血。

「那沈薇說。。。。。。」

果然沈薇什麼都告訴他了么，自己該要怎麼解釋？

「是，我承認，剛開始我以為我是喜歡你的，可那也只不過是我以為而已。」胡果果努力的讓自己表現的很平靜，「可是跟你住在一起之後，卻發現八年的幻想全部打破了，所以後面才選擇搬了出去。」

胡果果望著高冬臨不敢相信的臉，強忍住心疼，繼續說，「還有，我不懂你為什麼要去學醫，為了一個沒有人當真的承諾，何必呢？不論你是否是醫生，我都不會把命交給你保管，我大可以找一個經驗豐富的醫生，成功幾率要高的多！」

胡果果的一席話，徹底擊潰了高冬臨的底線，同時也諷刺了他長達八年來的努力！這八年，都是靠著這個理想熬過來的啊。八年的努力，在胡果果眼裡卻如此的不值一提，想當初自己還不顧爸媽的反對，毅然的選擇了醫學院，到頭來，竟是個笑話！

「滾。」高冬臨咬牙切齒的吐出一個字。眼神裡帶著滿滿的恨意，厭惡和他那被踏碎的自尊的怒火！

胡果果頭也不回的走掉。

胡果果不知道，在她走後，高冬臨竟然引發呼吸過度症，暈倒在地。是一個剛下夜班的女生叫的救護車。

高冬臨也不知道，轉身離去的胡果果要不是有葉煜護著，早就失神落魄的被一輛賓士而過的卡車撞飛。

「果果，該出發去機場了。」葉煜看見呆坐在床頭的胡果果，就知道她一夜沒睡。

「嗯。」

「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嗯。」

「護照呢，帶了嗎？」

「嗯。」

胡果果一直沒有多餘的話，只是一個勁的『嗯』，葉煜想她估計連自己說的什麼，都不知道吧。嘆了口氣，幫胡果果檢查行李。

一切無誤。

「走吧。」

然後胡果果就老老實實的跟著葉煜走，等到了機場胡果果才反應過來，自己要離開了。

站在機場，胡果果望著上次高冬臨來接自己的地方，那時的自己，那時的他，彷彿就在眼前。

「我胡漢三，又回來啦！」

胡果果給了高冬臨一個大大的熊抱。那時高冬臨的眼神和昨天他看自己的眼神，完全不一樣。想起那天高冬臨的眼神，胡果果就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這下，他該恨透自己了吧？胡果果苦笑，低頭看見高媽媽送給自己的手鐲，想起了去拜訪高爸爸、高媽媽時，他們對自己說的話。

「果果，阿姨一直很疼你，你是知道的。」高媽媽拉著胡果果坐在沙發上長談。

「我知道。」高媽媽一直把自己當作是親手女兒一樣對待，胡果果怎麼可能不知道。

「那阿姨能不能求你件事啊？」高媽媽的語氣里，全都是無可奈何。

「阿姨您說，只要我能幫您的，我一定幫！」

「你臨哥哥他畢竟也這麼大了，你叔叔也老了，家裡的生意也扛不動了。所以我希望你幫我勸勸你臨哥哥，讓他回公司幫忙，別老是把醫院當一切。」

「我勸？臨哥哥不會聽的，還是阿姨您勸好點。」那有小的勸大的的道理。

「阿姨就是勸過了，他不聽，還賭氣搬了出去。」可憐天下父母心。

原來他搬出去，是因為這個。

「可是我要怎麼勸啊？」胡果果頓了頓，「而且臨哥哥真的很愛這份職業，每天都能看到他忙的不亦樂乎。」

「他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果果。」高媽媽正色到，「所以你去勸他一定有效。」

胡果果低著頭不說話。

她知道高爸爸一直希望臨哥哥能繼承自己的公司，從臨哥哥很小的時候，高爸爸就念叨著將來要把公司給他。臨哥哥也一直默認。可是因為自己的一個意外，讓高冬臨徹底改變了想法。

「阿姨，您放心，我一定會幫你勸臨哥哥的。」

於是胡果果就著高冬臨告白的契機，徹底的踐踏了他的醫生夢。

飛機緩緩起飛。

對不起，臨哥哥。

再見。

不，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