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站著幹什麼,坐罷。」殺阡陌仔細修理著指甲,甚至連頭都沒抬一下,聲音親密又不失疏遠,實在讓人感覺不到什麼情緒可言。殤月緊抿下唇,微微有些不甘與難過,卻依舊端著大家閨秀的外表,緩緩坐在了一旁的檀木椅上。
殤月內心有著千言萬語,在到來的前幾個月便一直思儲著該如何跟殺阡陌說,表明自己的心意。可如今人與自己近在咫尺,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殺阡陌見殤月扭捏著毫不言語,想著她一個女孩子來到魔宮必定有些不適應,輕言:「許久不見了,這次是因何而來?這些年過的好么?」
聞得如此誘人沉淪的魅音,殤月慢慢抬頭,銀眸中蕩漾著濃郁的情愫,嘴角微微上揚,更是傾國傾城:「阡陌哥哥,滿打滿算,月兒都有五百零二年沒見過你了……自你走後,月兒都很乖的,在殤滅崖努力學習各種技藝,努力成為這世上最優秀的女子……這次來魔界是因為……我,爹爹他,一個月前去世了……殤滅崖人心惶惶,我便想到來魔宮找哥哥你。如有打擾之處,請哥哥見諒!「
殺阡陌愣了愣,依稀記得,五百多年以前,自己跪在那漫天火海之中,獨自一人哭泣著尋著父母的時候,是叔父將他摟在懷中,將他帶回了殤滅崖細心照料。還記得那天,叔父就像那支撐自己的精神支柱,將粗壯有力的手伸向他:「孩子別哭,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的父親!」
「……節哀。」殺阡陌不會安慰女孩子,且殤月表面看起來並不像那些一有傷心事就哭得死去活來的女孩,便淡淡然地道了一句,心中是一片冰涼。
殤月眼角似有淚花,卻被她不經意地撫去。深嘆一口氣,又展現出了她那如花似玉恍若天人般的笑顏:「方才阡陌哥哥和春秋不敗說的,那個……花千骨是誰啊?」
殺阡陌沒想到殤月會跟他提及花千骨,有一瞬間的恍惚。確實,之前他跟春秋不敗提到花千骨的時候,殤月反應不太對勁,竟將手中茶杯摔碎,著實奇怪。「她啊,是你未來的嫂嫂。」
「可是春秋不敗說,那個花千骨是一個被驅趕到蠻荒去的仙人啊!」殤月一時心急,想都沒想便說了出來。愣了愣,糟糕了,之前還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地問花千骨是誰,現下不都暴露了么。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殺阡陌緊蹙眉頭,似是有些不快,也沒有在意殤月的一些小心思。花千骨去過蠻荒怎麼了,受過消魂釘怎麼了,她依舊是自己深愛的小不點啊!「我不管她是誰,也不管她是什麼族類,我只知道,我愛她,懂么?」
殤月表情瞬間凝固,眼中莫名湧出什麼,在眼眶中打轉。右手緊抓著木椅,幸好是坐著,如若是像方才般站立,恐怕早就癱坐在地上了。感覺喉頭湧上一股腥甜,緊抿雙唇忍著自己不發出一點聲音。
「月兒感覺身體不適,先行告退。」殤月猛然起身,不等殺阡陌說話便轉身直奔了出去。
一路小跑在路上,晶瑩的淚水如斷線般的珍珠,不停落下。他愛她,他愛她!她日日夜夜思念,她最最喜歡的阡陌哥哥愛的是花千骨!是花千骨……不是她……
雙腿頓時無力,軟麻麻地跪倒在地。原本一笑傾城的銀白色眸子空洞的就像深邃的宇宙,雙唇微張,整個人都陷入了無限的悲傷之中。
憑什麼,憑什麼那個花千骨能夠俘獲阡陌哥哥的心!不過是一個墮落的仙人罷了……究竟自己有哪點比不上她!心中殺意越來越濃,原本溫婉柔順的面容此刻猙獰無比,恐怖異常。花千骨啊花千骨……等著,我一定會將阡陌哥哥奪回來,奪回——原本屬於我的東西!
緩緩起身,擦去淚水,眸中的溫柔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冷酷和高傲。踏著蓮步朝緋夜宮走去,她倒是要看看,這迷惑了阡陌哥哥心意的花千骨——
究竟是個什麼樣子的。
「好啦好啦,你究竟在生什麼悶氣啊!」緋夜宮內,一聲聲哀嘆連綿不絕。東方彧卿十分鬱悶地繞著塌反覆踱步,一臉苦惱,榻上的花千骨卻插著腰嘟著嘴誓死不肯搭理一句。東方冥思苦想,他說了什麼么?唔,貌似除了與殺阡陌針鋒相對的幾句以外就沒什麼了吧?難道骨頭是為了這個生氣?!
東方彧卿小心翼翼地坐在榻沿上,滿臉賠笑:「骨頭……別生氣了哈……我錯了,我錯了還不行么?我給你補償好不好?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花千骨是背對著東方彧卿的,聽罷,嘴角抿出一個壞壞又不失天真的笑容,轉過頭來,笑眯眯道:「好呀,你想給我什麼補償呢?給的好我就理你好咯!」
我把我自己免費送給你好不好還附贈一個異朽閣!這句話憋在東方喉嚨里半天都沒說出來,最終,搖了搖頭,無奈言:「好吧,以後你一輩子的問題就包在異朽閣身上了。」
「哈哈!」花千骨眨巴了下眼睛,烏黑眸子盡顯俏皮,突然笑了起來,想都沒想就直接往東方彧卿身上撲。東方一時沒反應過來,脖子就被花千骨緊緊摟住,因重力失調的原因兩人一起朝榻里倒去。
「呃……」花千骨的後腦勺「砰」得一聲直直撞在了軟榻上,東方彧卿也被花千骨帶倒,整個人居高臨下地壓在花千骨嬌小的身體上。咳咳,兩人的身形真是………十分的曖昧啊曖昧……
花千骨愣了愣,後腦傳來一陣疼痛,幸虧榻上墊著厚厚的雪絨狐皮毯,不然摔個腦震蕩也是極其有可能的。回過神來,驚愕地看著東方兩手撐著肩膀旁的毯子,壓在自己上方。手還沒來得及收回去,依舊緊緊地抓著東方的細脖。「咦?東方你怎麼了啊?發燒了么?脖子好燙啊!」
被這麼一說東方彧卿更是燒紅了臉,急於從花千骨身上起來,奈何太過心急又怕傷著花千骨,看上去更加曖昧惹人誤會。
「殤滅崖殤月求見千骨姐……姐……」正在兩人糾纏不清時,一聲空靈飄渺的女音驀然響起,殤月踏著三寸金蓮,蔥指一揮,紫銀色亮光絢爛閃現,所有紫紗緩緩上揚。嘴角帶著甜甜的微笑,銀眸里卻感覺不到半分情意,那麼地淡淡然。在看清榻上兩人的身影后,神色全部僵硬,目瞪口呆地說不出話來。
花千骨暗道不妙,不管東方彧卿有什麼想法直接用力推開。猛地坐直身子,在看清珠簾前的那名艷麗絕代女子后,恍惚了一陣子。唔,好漂亮的女子,昔日的霓漫天恐怕都及不上她的三分之一,嘿嘿,但是沒有她的姐姐好看!
「那個,你別誤會啊,我們剛剛不是在那個……剛剛是……」
「誰允許你進來了!」東方彧卿很悲劇地被一推差點掉榻下去,揉著腦袋以很鄙視的目光盯著殤月。這個女子是誰,竟能暢通無阻地進入緋夜宮,誒,早知道他就多了解了解魔界好了。
殤月愣了一愣,抿抿紅唇,嘴角又漾起那風華絕美的傾城一笑,半掩著面:「想必你就是千骨姐姐了,姐姐萬安。」彎了彎膝,微行了個禮,「妹妹是殤滅崖的殤月公主,魔君殿下是妹妹的堂哥。聽聞阡陌哥哥一直傾心於姐姐,便前來探望,望姐姐不要怪妹妹不懂禮數。」
花千骨急忙從榻上蹦了下來,牽扯到了身上的傷口,一絲疼痛蔓延全身。咬咬牙便挺過去了,牽著殤月的手便做了下來:「你好殤月,唔,不要一口一個姐姐啦,聽起來好奇怪,叫我千骨就是了,不介意的話,我喊你月月總可以的吧?」
「沒事兒,隨便叫,阡陌哥哥也是喊我月兒的。」殤月笑得極其絢麗,彷彿漫天冰雪中燃起的一簇焰火,獨樹一幟。「以後說不定會長期在這魔宮叨擾了,千骨你別嫌我煩便是。」
花千骨見殤月並沒有誤會什麼,高興地和殤月開始閑談,東方彧卿只能一個人尷尬地站在旁邊干愣著。
笑顏之下,殤月淡淡地瞟了一眼東方彧卿,心中冷笑一聲,濃妝艷抹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鄙夷。儘管她身處消息閉塞的殤滅崖五百年之久,這點消息她還是多多少少知道一點的。哼,這花千骨究竟何德何能,引得長留上仙、魔界魔君、異朽閣主、人間帝王如此地痴迷於她?現下竟明目張胆地在緋夜宮做不檢點的事,真是丟盡了阡陌哥哥的人!
花千骨,我們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