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9.第一千八百八十章死神永恆

宇宙就好像放大的人類社會，越是觀察，越是覺得如此，充滿了各種既視感。

一個個不同的文明就是對應社會中個體，杜蘭覺得這可以成為一種新的宇宙社會學分支。

對於人類來說，成群結隊成為社會也不過是幾千年的歷史，文明的開端也是社會的開端。幾千年來無數聰明人在思考人類在社會中的行為，社會又是如何影響個體行為的。社會的運行機理和人如何維持社會，社會的最佳形態等。

宇宙中有很多文明，起起落落，生生死死，遵循的是黑暗森林法則，遵循的是他人即地獄的定律。是以暗中發展互相毀滅來維持穩定的，其實這本來也沒有什麼問題，唯一的問題就是高端文明對宇宙的破壞太過巨大。

在宇宙社會中，文明是孤獨的，就好像個體在社會中是孤獨的一樣。

有人說正是因為個體孤獨，所以才會渴望愛與被愛，孤獨是孕育愛的土壤。但在宇宙社會中，文明和文明之間顯然沒有愛和被愛這麼簡單。在生存優先的前提下，孤獨也不能阻止文明消滅異己。

此時杜蘭和迪妮莎正在恐龍文明的量子城中，將十維度碎片安置在城市的中央，讓它成為成為量子城的能源。

恐龍文明問：「這就是我們等待六千八百萬年的答案么？這就是文明的意義和宇宙的奧秘么？這是我們的終點么？」

恐龍文明一直在等待結果，現在迪妮莎和杜蘭都出現了，他們想要知道答案。

「是的，這就是答案。」杜蘭說道：「在走到終點的時候再一次找到新的目標，這就是文明存在的意義，文明雖然是沒有獎勵的比賽，但它有自己的意義，就在於文明能不能到達一個接著一個的目標。」「現在我們應該研究一下如何重構宇宙了，這就是新的目標。」

歸零者想要重啟宇宙，而杜蘭帶著恐龍文明要重建個宇宙。

時間飛逝，宇宙已經暮氣沉沉，永恆的死神正在磨刀霍霍準備收割這個宇宙所有的生命。

地球人也早已經掌握了小宇宙的技術，躲在小宇宙中偏安一隅，和大多數文明的選擇一樣，他們放棄了母星，放棄了混亂的主宇宙。

在宇宙中，只有星球的聲音經久不息，星球誕生的意志在互相交流，詛咒那些破壞宇宙的文明。

歸零者通過廣播，用各不同的宇宙文明語言播報，希望大家交出小宇宙的質量，讓他們重啟宇宙。

「這就好像叫學生好好學習一樣。」杜蘭和迪妮莎並不是等待了億萬年，而是做了足夠的觀察之後就乘坐時光機來到了宇宙的終點。

杜蘭認為歸零者現在的行為就好像叮嚀學生好好學習，學生的任務就是學習，如果還需要重申的話，那麼這個學生肯定不是好學生，十有八九也不會把這種話放在心裡，聽了之後該上網吧還是上網吧，該分心還是分心。

所以願意合作的文明不用督促自己就會獻出小宇宙質量，不願意合作的就算歸零者說幹了嘴巴也無濟於事。

迪妮莎也無奈地說道：「不管度過多少歲月，宇宙中的文明還真是不改本性，還是和以前一樣。」億萬年雖然改變了很多，但文明更新換代，新生的文明也沒有更加高尚。

因為這很正常，因為維持高尚是需要代價的。不管是宇宙社會還是個體社會，正義和高尚往往會成為卑鄙者謀取好處的機會。然後就是滑坡效應，看到卑鄙者能得到更多的好處，堅守正義高尚的部分人也會放棄原則，最後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卑鄙者的隊伍中。

文明也一樣，深信黑暗森林的文明活下來了，沒有相信的文明毀滅了，久而久之大家就都相信這個法則了。

好在不管是宇宙還是個體中，都還有歸零者這樣堅守脆弱正義的存在。堅守者付出的代價往往是卑鄙者的幾十倍，甚至更多，而得到的卻可能是零，遠遠比不上卑鄙者的收穫。

可是就算如此，歸零者還是義無反顧地做他們認為對的事情，在這個渾濁的宇宙中保持本心。

宇宙已經被二向箔侵蝕得不成樣子了，歸零者的努力似乎也沒有什麼成效。

慘烈的此情此景就突出神話的優勢來了，在這麼一個滑坡的宇宙中，上帝可以選擇歸零者，然後把其他文明一股腦給消滅了，還世界一個清凈。

不過如果真的要杜蘭說的話，神話中體現的神跡正是百姓缺失的東西。神話里有一個不滿人類惡化的上帝，會清洗宇宙，而現實生活中的人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禮樂崩壞，無能為力，除了向神靈祈禱之外沒有其他辦法。

可惜神話總歸是神話，現實中沒有上帝可以拯救滑坡的道德，卑鄙者只會越來越多越來越會專營，甚至連堅守正義的人都要更陰險更狠辣才能對付卑鄙者。

歸零者的宇宙廣播會一直播放，努力爭取那些還有良知的文明。

而另一個方向恐龍文明花費無數精力重新構建的宇宙並沒有完成，最後的最後也只是完成了一小部分。

「看來我們真的要成為雌雄上帝了。」

迪妮莎白了杜蘭一眼，杜蘭的形容詞總是那麼不靠譜，什麼叫雌雄上帝啊，也太難聽了。不過她也明白什麼情況，他們在復刻諾亞方舟的故事。

杜蘭和迪妮莎相當於上帝，恐龍文明相當於諾亞，而沒有完全重構起來的十維度宇宙相當於方舟。

歸零者重啟宇宙就等同於發大水清洗大陸了。

十維度碎片可以裝入一些文明帶往新的宇宙，而在十維度光芒的照耀之下，這些文明會保持很長時間的高道德，不會再提什麼黑暗森林了。

恐龍文明和殘存的人類肯定要送進去的，雲天明和楊冬也有一席之地，歸零者也可以進來，還有就是挑選那些資源歸還小宇宙，無私支持歸零計劃的文明。當然還少不了星球，已經千瘡百孔的蓋亞再一次變得綠意盎然。

蓋亞和楊冬、雲天明看到杜蘭和迪妮莎的時候，已經不會驚訝了，他們早知道這對夫妻不一般，此時他們扮演上帝的角色也很容易地被他們接受了。

至於人類早已經忘記杜蘭了，殘存下來的人類和以前的人類也完全不同，人類和三體人已經完全融合了，不分彼此。而且他們也並不比恐龍文明弱小，能存在到現在，人類已經證明了他們的優秀。

「那麼最後讓我們見證宇宙的歸零吧。」這絕對是杜蘭見證過的最宏偉，最壯麗的景觀了，他一定不會錯過。

杜蘭和迪妮莎並肩而立看著宇宙塌縮，沉浸在瑰麗壯美之中，電磁波土崩瓦解，光譜分崩離析，量子粉身碎骨，維度七零八落，空間支離破碎，時間一觸即潰，萬物凋零融合，無盡黑暗之中，唯有死神永恆。

不過有一塊碎片卻逃離了死神的魔掌，靜靜等待，等待新宇宙的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