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千九百三十二章信息差

神通認為官山海是與民爭利，是不行的。再說了城市的建造，一開始就少不了豪強的幫忙，神通自己沒錢，只有一把力氣，真正維持城市運行，真正運送貨物，開通貿易，促進發展的還是帶著錢投奔神通的豪強。

如果官山海，就是和豪強作對，神通認為他們支持自己，自己不能恩將仇報。

但索卡卻知道神通的想法太過天真了，沒有永遠的朋友。豪強確實是提供了原始資金，讓城市得以進入快速發展，但如果沒有官山海，接下來豪強就會控制城市中的各種資源，到時候再想進行資源分配可就困難了。

不插手的話，很快城市裡就會出現貧富差距，教育醫療全部會私有化，還會形成知識壟斷的現象。這種事情一旦發生，就很難再逆轉了。

不如趁著現在剛發展起來，就進行官山海。索卡表示他們不是周厲王的官山海，而是管仲的官山海。

安不是那麼好說服的，他的性格就是總希望兩全其美，現在豪強們也沒做錯什麼，他怎麼能就和他們爭利呢？無緣無故的，為什麼要官山海？他覺得現在就很好，大家不都很努力么？

索卡無奈，安就是這樣的性格，他也沒辦法。索卡在南極是體驗過沒錢的悲劇的，為了重建南極他是很希望去借錢，但那些豪強見無利可圖都不願意借。所以豪強是兩面派，在神通面前唯唯諾諾，非常配合，但對其他人是另一幅嘴臉。

索卡知道依靠這種豪強不是長遠之計，他們並不是無償借錢給神通的，而是為了牟利。所以不能太依靠他們，城市自身也得掌握產業，也得有錢才行。「公有制和私有制相結合，這才是出路啊。」索卡長嘆一聲，好似看到了這座城市渺茫的未來，城市最終也會成為火烈國一般被人憎恨的存在。

手頭沒錢，到最後什麼理想都是虛的，根本鬥不過豪強。在南極重建中，索卡已經深深體會過這點了，可惜安沒有體驗過，因為他是神通，他覺得自己的理想是可以被人無償接納的，太理想化了。

最後索卡也沒能說服安建立自己的產業，對城市的資源進行統購統銷，建設一套對鹽、鐵、酒、煙管控的體系。等到安死後，這座城市就會進入群龍無首的狀態，到時候情況肯定會每況愈下。

索卡忍不住找到了杜蘭，雖然他並不喜歡這個左右橫跳的傢伙，不過隨著年齡的增加，他突然發現左右橫跳反而是一種智慧，而且杜蘭以一己之力挑起火烈國一家三口內鬥也是有目共睹。隨著戰爭結束，很多內部消息也被公開，杜蘭先輔佐公主，后教育北方拓芙，接著又花很長時間給太子上課，後來又去火烈王身邊。

對不同的人都有一套不同的說辭，最後讓所有人都走自己的路，以至於撞在了一起。如果是杜蘭的話，索卡認為他可以說服神通。

「我希望你去說服神通。」索卡把前因後果這麼一說，最後說了目的。

「你沒有學會替神通考慮，沒有站在神通的角度勸說他，他自然不會接受。」杜蘭表示索卡的本事沒有學到家。

「我和安一樣在乎城市的未來，站在城市未來的角度也沒錯吧。」索卡不覺得自己有錯，也不認為自己沒站在神通的角度，畢竟神通也希望把城市建好。

「神通的角度，不是未來的角度。安這位神通太過溫柔，不被逼到死角是不會反擊的。現在豪強們對他畢恭畢敬，他又怎麼可能和豪強爭奪利益？」杜蘭說道：「所以他認為只要繼續維持局面，城市的未來一片美好，但你卻擔心城市的未來，這不就有矛盾了么？一個認為城市美好，一個認為城市存在問題，是完全不同的。」杜蘭表示索卡和安的主要矛盾就是對未來認知的不同。

索卡承認這點，自己果然還是不夠格。「你也認同我吧。」畢竟官山海就是杜蘭提出來的。

「確實，只靠安是不行的，我去和神通聊聊吧。」

杜蘭就被索卡帶到了安的面前。安也不喜歡杜蘭，畢竟杜蘭這個傢伙鼓動如簧之舌，同時背後還有天人的影子，不可不防。

「我聽說神通可以通靈見到前世，不知道你見過前世么？」杜蘭問道。

索卡見杜蘭沒有直接說正題，而是問起了神通的本領，雖然奇怪，但只能繼續聽著。

「是的，我見過他們。」

「那麼他們有沒有向你提出意見？你又有沒有聽？」杜蘭繼續問道。

神通也不隱瞞，作為一個誠實的神通，他說了自己遇到前世、前前世、前前前世等的過程：「在我最迷茫的時候，我向他們詢問如何才能結束戰爭，他們都勸我當斷則斷，不要瞻前顧後，該殺人的時候就要痛下殺手。但我並沒有聽取，而是找到了獅龜學會了『回收御術』。」

「也就是說你沒有聽從他們的話。神通尚且如此，那麼你的轉世，還有豪強的後人，他們依舊會堅持現在的和平理念么？等你們這批人老去之後，後人還會認為和平來之不易么？他們會為了和平而努力么？」

神通沉默，他不敢保證。畢竟他身為神通都沒聽話，他的轉世還有豪強的後人們估計也不會聽話。如果他們改變心意，那麼這座城市也就完蛋了。

厲害，索卡暗叫厲害，幾句話就擊中了神通的軟肋，而且以對方的角度來講，讓神通自己去思考，這就是杜蘭么？難怪他可以把火烈王一家三口都玩弄在手掌之間，這個傢伙真的太可怕了。

其實也沒什麼可怕的，就是信息差，杜蘭全是一手信息，對神通了如指掌，所以是有的放矢，百發百中。

杜蘭作為一個手眼通天的人，能看穿人心，能看穿過去未來，掌握無數信息，自然是手到擒來。

索卡沒有這麼多信息，所以他們考慮問題就很難脫離自己的立場，就很難徹底地從別人的角度出發，因為他不是完全了解安，安心裡想什麼，索卡是不知道的。但杜蘭知道，所以他才能成為一個無所不能的人生導師，抬起杠來，總讓人無言以對。

安在思索變化，自己沒有和以前的神通一樣，那以後的神通也不會和他一樣，自己一死，如何維持和平？如何讓後人能繼續堅守和平？他茫然了，他認為和平是好的，大家都應該接受，那前世的神通還認為殺伐果決是好的呢，每個神通都應該如此，但結果如何？安還不是決絕了殺伐果決？

「人和人的想法不同，對和平的渴望是無法遺傳的。」安失落地說道，他感覺和平是不可能永遠存在的。

「和平是可以永遠的，重點是和平必須有利可圖，必須能讓大家在和平中得到發展，那就必須官山海，必須控制大宗商品的調控，減少物價的起伏，維持社會的穩定。同時還要打破豪強的壟斷，提出一個公天下的口號。當天下人都接受公天下的文化，那麼誰再想私天下也不敢提出來了。要有經濟基礎，也要有文化基礎，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杜蘭表示神通可以按照這個方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