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8章 試錯

第3728章試錯

羅馬有完整的發展曲線，從王政時代，到共和時代，到帝國時代。羅馬的帝國時代其實就是封建，和東方的王朝時代是不一樣的。

東方也有完整的發展曲線，從殷商的玄鳥受命於天，到周朝的周禮，到秦漢的兩級郡縣，到後來的三級州郡縣，到後來的文武分制等等……

議會制度的優點就是利於貴族爭奪資源，把資源集中起來才能更好地投資。缺點就是很容易搞亂基本盤，沒有一套保護羅馬人的體系。

馬略改革，參軍就可以做羅馬人，羅馬人越來越多，議會管不過來，於是就進入了帝國時代。帝國的封建就能很好地保證羅馬人，在完成義務之後，就可以做個羅馬人，不用擔心被搶走資源。

最後因為發現了新大陸，議會制度再次死灰復燃，大量貴族搶奪資源，進行五花八門的投資，科技脫穎而出。但隨著紅利的消失，議會制度的弊端就又出現了，就是羅馬人的資源不斷被奪走，變成自由民。

所以最後還是得封建，否則就是兩個下場，一就是和古希臘一樣消失，二就是公民為了保護自己資源，提出公民至上，發動戰爭，比如元首。搶奪其他國家的資源，維持自己的地位不改變。

當然還有一個可能，那就是貴族的投資再次撞大運，獲得新大陸和科技一樣的巨大紅利，這樣議會制度就不用擔心了，還能再次復興。

至於東方，春秋封建了，貴族之間雖然也要提取資源保持優勢，卻不得不在周禮這個大框架之下進行搶奪，可謂是戴著鐐銬跳舞。

分封之後，只要國人完成義務，那貴族就得分封土地給他，讓他成為周人，結果就是土地不夠分。貴族反而是沒錢的那一方，怎麼辦才能從分封出去的土地上再收錢上來？於是貴族開始收初畝稅。

以前貴族有自己的公田，收入主要有兩部分，一部分是貢品，就是說好了要送的東西。一部分就是手下的勞動力，手下貴族勞動的時候，會耕公田，也就是諸侯的土地。勞動力是別人出的，但勞動成果是貴族的。

封建之後，貴族把公田都分出去了，怎麼辦？本來的公田收入就沒有了。於是想到了收稅，也就是承認土地全部私有化，不分公田和私田了，所有土地一律交稅，貴族用這筆錢保護大家的土地。

本來貴族的公田收入都是自己的，但現在公田由貴族自己耕種，並且也要拿出十分之一的稅收。貴族做榜樣，大家自然願意交稅，用這筆錢抵禦外敵，修橋鋪路。

當然初畝稅的推廣很慢，很多地區還是公田和私田的遊戲規則。而初畝稅的誕生也代表了分封制度的奔潰。

分封制度的土地是世世代代傳承的，是周禮讓你種地。但現在土地都是自己的，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不用再理會周禮了。從此以後土地兼并也就成為了後世無法解決的大問題。

因為土地就是自己的，賣就賣了、買就買了。不像封建時代，土地是天子分封的，不準隨便處理。處理了，就是不符合禮，不合禮就得社會性死亡。

於是這個時代貴族也是瘋狂地搶奪資源，投入手工業。戰國時代，奴隸的主要工作場所不是田間，而是作坊。千人規模的大型作坊，在秦漢時代已經司空見慣。

在土地里的是小貴族和野人，不是奴隸。手工作坊里才是奴隸，他們沒有任何的土地資源，只能依附在貴族身上。

孟子想要恢復井田制，恢復公田和私田，最後和孔子一樣成為了喪家之犬。而和孟子同一時代的商鞅，變法的主要內容就是不分私田和公田，所有人種田，然後把收成交出來打仗，這個國家只有兩件事情，耕戰。

徹底不分什麼公田和私田，集中所有土地的收入只做一件事情。

不得不說儒家的孔孟都是逆潮流的人，孔子是在周禮上死磕。而孟子雖然認為周禮需要改進，卻在公田和私田上死磕，非要恢復公田制度。

商鞅則在秦國徹底廢掉了公田和私田，所有人都要交稅，因為有收稅的需求，於是也有了統一度量衡的需求。以前各地交易，度量衡不一樣無所謂，但現在由秦國統一收稅，肯定需要統一一下。所以書同文、車同軌、統一度量衡是完全有現實需求的，並不是秦始皇空穴來風。

其他貴族還在集中資源發展手工業作坊，而秦朝則把所有力量都集中起來打仗，結果顯而易見。

到了漢朝，一開始皇帝管理的土地也不多，漢人也就很小一塊區域。隨著地盤越來越大，漢人自然也越來越多，結果地盤太大，不得不設置州。結果么，稅收都給了州牧，也不用看皇帝的臉色。

漢朝皇帝有錢，所以提拔更多的漢人，也有更多外人願意成為漢人。在各個地方上，貴族還是要搶奪資源建立優勢，各地的人才既然在當地得不到重用，不如做漢人。

漢朝剛剛建立的時候，齊國、楚國等等國家都在，他們都不是漢人。但這些國家雖然分封了，但並沒有周禮這樣的制度保護國人的地位。

貴族瘋狂搶奪資源，國人地位不保，就只能去皇帝那裡討口飯吃。皇帝是郡縣制，可以創造就業，大家就從齊人、楚人變成了漢人。

結果就是皇帝的地盤越大，漢人越多，最後大到皇帝管不了，就設置了州，皇帝被架空。

結果大家都是漢人，也要分割三六九等，也要封建。因為封建真的是穩定內部的一種好辦法，九品中正制就孕育而出。

封建就是明確大家的義務和權利，做好自己的義務，那就是國人，貴族也不能搶你的資源。搶了就是不符合禮制，就需要受到社會譴責。

天竺的種姓制度就是一種分封，非常穩定。

可惜封建也擋不住貴族之間的競爭，就會有部分貴族搞漢朝化，搞郡縣制的一體化。因為郡縣制是在沒有大量資源的情況下，聚集資源的最好辦法，集中力量辦大事，才能在不利於自己的競爭中，脫穎而出。

大家都封建了，就很難提取資源，就得打破封建，進行郡縣制。為什麼不是議會制？因為議會制在沒有大量紅利的情況下，對國人不利，國人不會支持。

但郡縣制有漢朝的樣本，集中了資源，國人也可以獲得上升機會。所以國人願意支持郡縣制，支持漢朝化，願意做漢人。

到了隋唐有了科舉，封建制度就很難再佔據優勢。歸根結底，封建制度是一種大家為了維持自己的利益而選擇的妥協，大家明確義務和權利，國人完成了義務還是國人，雖然無法上升，但至少不會下落。

科舉制卻讓國人有了上升的機會，那他們為什麼要支持封建制度？封建是為了自己不下落，郡縣制卻有可能上升，選什麼就很清楚了。同樣是盡義務，還是郡縣制的收益更大。

而且就算是貴族也不一定喜歡分封，畢竟分封之後，自己的地位雖然穩定，卻沒辦法向下搶奪資源，沒有資源就什麼事情都做不了。

封建是一種穩定的狀態，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大家完成自己的義務，就安穩地呆在自己的位置上。不會上升，但至少不會下落。

而議會制度，則是貴族最喜歡的，因為貴族可以搶奪資源，不管是對外還是對內都可以。搶奪了資源，就可以創造自己的優勢領域。國人的日子會越來越慘，於是就會呼籲封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