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變故陡生
戈壁石牆,地勢陡峭,萬里長城。
放眼望去,沒有一絲綠色,砂風呼嘯著刮過耳畔,只餘下裂帛一般的「刺啦」聲以及滿面的銳痛。
——這裡是秦朝邊關。
兩騎使者手握聖旨絕塵而來,宛若閃電般劃過戈壁灘涂。
蒙恬營中之人看見手持聖旨的使者紛紛向其行禮,而使者也按照軍中規矩在營前下馬。
營中五百主迎上前去:「使者遠道而來不妨先歇息一下再做打算?」
「不了,我們宣讀完聖旨之後馬上就走。」頭先一位使者冷淡道,「帶我們前去蒙恬將軍和大公子那裡。」
「諾。」
三人進了中軍大帳。
大帳中,蒙恬和扶蘇二人正對著一張地圖,似乎是在討論戰術的樣子,身周圍了一圈士兵。眾人見使者進來,又望見後頭一人手中玄色的聖旨,便跪地受旨。
「皇帝陛下親詔:朕巡遊天下,祭祀名山神靈,以長朕之壽。公子扶蘇與蒙恬率數十萬大軍戍守邊疆多年,寸功未立,非但沒能順利禦敵,反倒損兵折將。公子扶蘇,數次上書抵制焚書令,誹謗詆毀朕躬,因不能回京就世子位,對朕多有怨言。如此不孝之子敗軍之將,有何面目活在世上?現令你們當即自裁,以謝天下!」
多年戍守邊疆早已將扶蘇的氣質由原本的貴公子磨礪成了剛毅果敢,但扶蘇緊握的雙手還是隨著聖旨的宣讀而愈發顫抖得厲害。
「大公子,請接旨。」使者的最後一句話終於令他清醒過來。
扶蘇卻在此刻停止了顫抖,心境平和得宛若止水,他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
後面一排伏倒在地上的將領中有一人站起身來,焦急道:「不可!大公子,萬萬不可呀!」
一言既出,大帳中的氣氛立時沸騰:
「公子、將軍何罪之有?為什麼讓他們自裁?」
「此等詔命,我等不服!」
「求皇上收回成命!」
眾將全部站起,齊聲大喊:「求皇上收回成命!求皇上收回成命!」
兩位使者打量一下周圍的形式,臉色微變:這座大帳中的是蒙恬的心腹,甚至算得上是左膀右臂,若是激起了眾怒,先死的自然還是他們!
「你們想造反么?!」後頭的使者首先拔劍。
回應他的是更多高舉的雪亮長劍:「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蒙恬亦站起身來,緩緩走向使者。
前頭拿著聖旨的那位使者冷聲:「扶蘇蒙恬,你們還是大秦的臣子嗎?!」
聞言,一眾拿著刀兵的將士全部愣了神,連蒙恬也怔在當場,神色陡然沉痛起來。
片刻靜默。
扶蘇心裡明白,這絕不是父皇的旨意,一定是朝廷里發生了政變。但他為人寬厚仁義,不願背禮,只強忍心中悲憤之意,在眾人的注目下繼續上前,跪在了那位使者的面前:「臣,領旨。」
「大公子!」
「萬萬不可呀!」
……
一時間眾位將領紛紛大喊,扶蘇不作理會,接了聖旨后將聖旨隨意地交由了身旁的人,自顧自走出大帳。
明明是三十一歲的青年的挺拔背影,此刻看來竟如同耄耋老者,無比蕭瑟。
扶蘇抿了抿唇,翻身上馬,狠狠一鞭子抽下,那匹上好的晨鳧馬受驚,飛速竄了出去。
——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
淚水逆風飄零,還未墜下便已湮沒:他是為自己哭,為父皇哭,更為了大秦的將來哭。
長歌當哭!
……就這樣吧。
什麼都別想,什麼也別做。
「要追嗎?」持劍的使者收回兵刃,低聲問他前頭的人,「萬一他要是跑了……」
「不必。」那人搖搖頭,在眾將怨憤的目光中行出大帳,「扶蘇不會食言的,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回去罷。」
風砂捲來的聲音像是哀鳴。
天氣漸漸變熱,不知不覺又是一年三伏天。
我死狗一般趴在涼席上動都不想動,夏蟬集體的重金屬噪音更是令得我煩躁不安,一肚子火氣。
我單手叉腰,手指透過窗戶顯露出來的萬里無雲的蒼穹一角,以潑婦罵街的架勢咆哮:「你特么下場雨會死嗎?!」
可能是我過於怨憤,以至天神發怒,那天上還真隱隱傳來一聲雷鳴,我當時就被嚇到了……
石化片刻,我帶著驚哭的表情趴回了涼席,在鋪在地面的席子上赤著雙腳各種翻滾。
空調在哪裡?棒冰在哪裡?!
正要死要活地翻滾著用衣服拖地,視線中忽然出現了一雙鞋。
紫色的。
「……少羽?」我以撲街的姿態向其抬頭,透過髮絲的間隙望他。
少羽嘴角抽了抽,作勢準備抬腳往我身上踹:「起來,多大的人了還像小孩子一樣。」
「哎呦~」我立時蹦起,諂笑著挪了過去,「大哥,我能進酒窖避暑么?」
少羽徑自坐在床沿上招手示意我過去,我歡脫地蹦噠到他旁邊坐下后,他解了我的發繩,幫我重新打理被我翻滾得面目全非的髮髻:「千萬別,你一進去我們一年份的酒估計只能剩下半年的。」
我只得默默咬手絹……
不知為什麼,少羽似乎很是喜歡我的這頭銀髮,沒事就用手指繞了我的頭髮玩,亦或是湊上來透過我的髮絲呼吸。
有個成語是祝願感情長長久久的:白頭偕老。
可是我這還沒老呢就白頭了,要等也是我等他白頭,所以我總有種虧了的錯覺,不造為什麼╮(╯_╰)╭
呸!咱這是扯到哪裡去啦?誰要跟這一天到晚欺負我的混蛋偕老啊!
我無聊地晃著腳腹誹著開口:「找我啥事?」
「探子回報,嬴政已死。」少羽這時已經給我梳好了髮髻,習慣性地從身後擁住我。
「那敢情好啊,天下終於太平了。」我說著,嫌棄地拎起他的爪子往旁邊一扔。
少羽默默把爪子放回我腰間,下巴擱在我肩上,長長嘆了口氣:「嬴政死了,我應該要很開心,可是聽到這個消息時,我就像聽說對街的哪戶人家死了人一樣,並未覺得如何高興,也沒有覺得如何傷心。
「一開始還認為要不是他下令攻打楚國,父輩們就不會死在沙場上,會依然看著我盡量緩慢地、無憂無慮地成長。後來才明白,秦國戰勝楚國的原因是國君無道,國家積弱,懦弱的懷王一日在位,楚國便一日不寧。
「——滅楚者,楚國也,非秦也。
「現在想來,我也許並不恨嬴政,只是想找一個可以讓自己憎恨下去的對象罷了,有了寄託總比沒有來得好。」
「人都死了,還糾結於過去的事情幹什麼?扶蘇繼位之後咱啥事都別管啦!」我打了個哈欠,頗為嫌棄地拎起他的爪子,「你一天不揩油會死么?!」
少羽望天想了想,肅容道:「不會死。」
我胳膊肘往後面狠狠一頂:「那就給我滾!」
肘擊進行到一半就被後面的某隻抬手擋住,我使了使勁,杯具地發現肘擊被無效化了qaaaq!
「但會睡不著……」好憂桑←_←
等等,莫名覺得對白略熟略熟。嗯,應該是我的錯覺o(* ̄▽ ̄*)ブ……
「非常好啊非常好,小孩很有前途啊。」吾輩深吸一口氣,決定把油揩回來。
我毫不含糊地用上調戲標準三部曲:揉頭捏臉勾下巴,但某隻不以為意,眯起雙眼,似乎很享受的樣子。
見狀,我遠目蒼穹無語凝噎:「真懷念n年以前那隻老實正直易調齤戲的娃……」
「你要找人調齤戲啊?」少羽一副純良無害的樣子。
我肅然點頭。
少羽挑眉,將臉湊過來道:「喏,給你調齤戲。」
三秒后,一道聲音如炸雷般劃過項府上空——
「項少羽,你丫節操被狗啃了么?!」
咳咳,關於節操的話題咱們在此按下不表0v0。
日子過得平平常常,簡直就跟每天按下了replay鍵一樣,除了某人變得略無賴之外沒什麼好說的。
果然,沒壓力就沒動力,一天到晚弔兒郎當的我連訓練都開始缺席了。
人生啊,就是這麼平淡無奇╮(╯_╰)╭
平淡的生活在某條消息傳來時被徹底打破,連渣都不剩。
——嬴政賜死扶蘇、蒙恬,胡亥繼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