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遭圍攻,女知縣依然從容
正當柳以沫一眾人一杯一杯的往肚子里灌茶,然後一趟一趟跑茅房的時候,燕深弦突然出現,手裡提著兩個大食盒,臉上是菩薩一般的微笑。
「燕大哥,你不但相貌俊逸不凡,又精通樂理,還這麼善解人意,簡直就是賢妻良母的典範!」柳以沫飢腸轆轆的撲過去,抱起一個食盒打開,立時誘人的食物香氣飄散開來,陶醉了一屋子的人。
「胡說,燕公子明明是男的,怎麼能說是賢妻良母。」嬌花鄙視了她一下,然後也朝食物奔過去,「不過肚子倒是真的餓了,我居然擔心得忘記有吃飯這回事了,果然人還是不能做太多虧心事……」
「我能幫忙的也只有這些了……」燕深弦俊朗的臉上掛著微笑,眼底卻透著無奈。他只是一個樂師,而這裡似乎並不需要韻律。
四大捕快還在為昨天燕深弦對柳以沫見死不救的事耿耿於懷,所以在他出現的時候一律當作沒見到。
照他們的想法,既然燕深弦跟著柳以沫一起來了這洛水縣衙,就該真心為柳以沫辦事。他們和柳以沫相處不過兩天的時間,雖然是因著柳以沫的身份而對她服帖,但是潛意識裡他們都不想被人瞧不起,都希望洛水縣衙門能重新在洛水縣中立足,就像柳以沫說的,要上下一條心。
「這是你們的飯菜,因為不知道你們喜歡吃什麼,如果不合口味也將就著吃一點吧。」走到四大捕快跟前,燕深弦將另一個食盒放在他們圍繞著的桌上,不顧他們冷淡的臉色溫和的笑。
四大捕快你看我我看你,那件事雖然讓人有些心涼,但是根本算不到憎恨的地步,這會兒見燕深弦主動示好,反倒有些過意不去。
「我們不挑食的,燕公子。」小李早就有些飢腸轆轆,剛才喝茶的時候還一直在想著昨晚被狗吃掉的那塊肉骨頭,突然見燕深弦提來了飯菜,心思最單純的他立刻就忘了昨天那點小事。
大劉拿眼瞪他,氣他沒骨氣,一點小恩小惠都經不住。不過轉念一想,昨天就算燕深弦幫了又能怎麼樣,他看上出去一股子文弱氣,可想而知手無縛雞之力,別越幫越忙才好。
估計大孫和大黃也都是這麼想的,所以一個個都當即釋懷,眉開眼笑的把注意力轉移到食盒上,還不忘道謝,「多謝燕公子。」
「沒事。」燕深弦彎起嘴角微笑。
衙門外的人群依舊激奮,一屋子的人正吃飯的時候突然聽見前院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
「我去看看怎麼回事?」大孫端起飯碗,又夾了些菜在碗裡邊走邊吃的往屋外走。
片刻后,柳以沫聽見大孫的聲音傳來。
「哇哇,快拿籮筐什麼的過來,好多白菜和雞蛋。」很驚喜。
「……」噼里啪啦的聲音依舊。
「不行不行,雞蛋都破了,白菜原來都是爛的!」很失望。
「……」許久后,噼里啪啦的聲音突然暴增。
大孫慘叫著抱頭衝進屋內,「他爺爺的,居然改扔磚頭了……」
***
整個下午,衙門都被王家煽動的人群重重包圍。王家族長親自出馬跑到縣衙門口討公道卻吃了個閉門羹,可是礙於體面不能硬闖。
老族長一向自認正直守法,擅闖民宅的事都沒幹過,更不會去擅闖官衙。他不幹,自然也不會讓王姓的人去干。
但是,洛水縣人誰都知道銀魚幫。
銀魚幫是洛水縣最大的一個幫派,幫派成員有兩百多個,洛水縣居民只要每年交一回保護費就能保平安。另外,如果誰家有自己不能擺平的事,也可以出錢請銀魚幫出面解決。當然,這有個前提條件,必須得堯公子准許,銀魚幫才肯辦事。
相比於如今的洛水縣衙門,堯公子加銀魚幫的組合才更像是在治理著整個洛水縣。
就在王家族長差人去找銀魚幫商談的時候,柳以沫正領著眾人在公堂上打馬吊。
一張桌子四方坐,柳以沫背後是「明鏡高懸」四個碩大的字,嬌花坐在她的左手邊上,右邊是燕深弦,對面還空了一個位置。四大捕快圍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不時用手指點一下。
「看了這麼久也該學會了吧,三個人打沒意思,你們誰來?」柳以沫胡了一把之後喜滋滋的收著銅板,然後望向一旁的四大捕快。
「這不好吧,我們怎麼能跟老爺一起打?」話雖這麼說,臉上的表情可不是這樣的。
「我來!」大劉狠了狠心,一屁股在柳以沫對面坐下,然後伸手去摸牌,「咦?怎麼好像是金子做的?」他詫異的撈起一塊牌放到嘴邊張嘴就咬,卻被嬌花拍了一把。
「當然是金子拉!這可是女皇賞賜給小姐的,你別咬壞了!」嬌花有些不爽,「你不知道從京城到這裡,一路上我背得多辛苦!」
「我的娘!女皇!」大劉飛快扔下手裡的牌,嚇得倒退兩步絆倒了身後的長椅,彷彿突然被毒蛇咬到似的。
「你以為你是太子呢,還女皇你的娘!」嬌花看他狼狽的樣子,沒好氣的道,「不就女皇賜的一副牌么,先皇還親自為我家小姐題字了呢,等以後我找出那把扇子,再讓你開開眼界!」
「怎麼了,大劉?」柳以沫也十分奇怪,「這是金子做的也沒什麼呀,我以為你們早看出來了呢。」這副牌真如嬌花所說,確實是女皇送給她的,可女皇送她的東西多了去了,連燕大哥都還是她送的呢!
「老爺跟女皇很熟嗎?」小李突然插嘴問道,「我聽很多傳言說女皇其實是個妖女,妖顏魅惑男人,專吸男子的精血補充妖力,據說先皇就是被她給害死的……」
「胡說八道!誰亂傳這種謠言?!」柳以沫擰眉,怒聲打斷小李。
「很多人都這麼說啊……」小李被斥,委屈的縮了縮頭。
「是啊,要不然一個女人怎麼會當上皇帝呢?」大黃張口附和。
「謠言也不能全信,我們都沒見過女皇,哪知道是真還是假。」大孫瞟見柳以沫的臉色不善,急忙出言解圍,「老爺您見過女皇,不如您來告訴我們,省得我們聽信了別人的謠言。」
「她……」柳以沫動了動嘴皮,卻說不出話來。她知道不管自己說什麼都不會有太大的用處。女人為什麼不能當皇帝?女人又為什麼不能做官?她想不通,但這在很多人心目中,早已經是根深蒂固了的。
「她是一個漂亮、睿智、堅強……但是有些寂寞的女人吧……」柳以沫嘆了口氣,突然覺得興緻索然,「算了,不打了!」
她推開面前的馬吊站起身,「外面情況如何?」
「呃,老爺放心,人已經走光了。」大孫連忙回答,「不過老爺您到底準備怎麼辦?柳氏和阿慶已經跑了,我們要怎麼跟王家人交待?」
「看情況再說吧,總會有辦法的。」柳以沫無所謂的一攤手,「天好像快黑了,大家各回各屋,早點休息去吧。」
話音剛落,眾人還沒來及給出反應,就聽一陣急驟的腳步聲,然後只聽「嘭」的一聲巨響,原本就年歲已久的老木門終於徹底的殉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