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別想我會放手
陸家老宅位於錦城南郊的煙山山腰，沁然早上便已經出門，進入別墅區之後，讓計程車停在老宅門口。
於恬已經等在了門口，看見沁然的身影，心底有些擔憂。
「Gina姐，老宅的鎖是指紋識別系統，我已經幫你開門了。」於恬指了指半開的鐵門。
沁然站在棕紅色的鐵門前，刺眼的陽光被墨鏡擋去，掩映在群山當中的恢弘別墅與當年一模一樣。
和於恬道了謝，沁然慢慢地走進了陸家老宅，於恬沒有跟著走進去，坐回到跑車裡盯著沁然的背影，眼底一片深諳。
陸家老宅雖然已經多年沒有人居住，但是每天下午都會有傭人定時過來打掃，沁然走進寬敞的客廳，復古的紅木傢具纖塵不染，清脆的腳步聲在靜謐的空間里格外清晰。
她走的很慢，臉上的表情十分冷靜，但是心底那一絲懼意早已緊緊地纏繞著她。
走上二樓，沁然站在走廊的一端，目光沉冷地望著雕著繁複花紋的牆壁，過往的回憶在一瞬間竄上了腦海。
緊緊地閉上眼睛又睜開，沁然深吸了一口氣往前走，眸光掠過每一個房間，最後在盡頭的白色房門前停下腳步。
握上銀制的門把，沁然打開門，入眼的是一個黑色格調的房間，皺了皺眉，沁然沒有思索的退了出來。
對面是另一個房間，房門是淺綠色的，沁然打開門，這是與剛才那一個房間完全不同的格調，周圍的傢具都會淺色的，一眼就看出來是女人的房間。
沁然走進去，目光流連在已經沾滿灰塵的梳妝鏡前，那裡擺著一個相框，是一個女人年輕的笑臉。
眼底的霧氣漸漸瀰漫開來，沁然的呼吸變得紊亂，疾步走過去拿起相框認真端詳著。
眼淚瞬間就湧出了眼眶，滴在相框上形成一顆晶瑩的淚滴。
照片上的女人笑顏如花，迷人的雙眼彷彿在望著沁然。
「媽。」沁然低喃了一聲，把相框緊緊地攥在懷裡，眼淚從眼眶滑落，在沁然素凈的臉蛋上留下淡痕。
*
離開卧室，沁然的情緒已經恢復了平靜，眸光不由自主地看向剛才走進去的那間黑色格調的房間，臉色閃過掙扎。
沒再猶豫，沁然轉身下樓，從二樓的角度望下去，可以清晰地看見客廳右側的牆壁掛著一幅大的相框，而陸封炎旁邊站著的就是陸韻靈。
沁然的心臟驟然緊縮，排山倒海的疼痛寸寸凌遲著她的心，捏著衣擺的指節泛白。
拉回她意識的是一陣悅耳的手機鈴聲，沁然回過神來，走下客廳把手機翻出來，屏幕上顯示的是陸梓宸的名字。
眼底的脆弱滲出來，沁然按了靜音鍵，任由那手機屏幕在閃著，平靜地走出了陸家老宅。
此時正值寒冬一月，冷風撲簌簌地刮著沁然的臉蛋，她頸上圈著黑色的圍脖，寒意擋去了不少，但是鼻子還是凍得通紅。
她低垂著頭，有些心不在焉，於恬早就已經走了，兩人之間早已達成了默契，她不過問這件事，只是幫她要到陸家老宅的門鎖密碼。
沁然之前幫了於恬很多，於恬心裡雖然十分疑惑，但是也沒有追問。
從門口走出來，陰冷的風吹動著枝椏發出簌簌的聲響，沁然掖了掖外套，把墨鏡戴上，雙手插著口袋往山下走。
周圍一片靜謐，沁然的身影顯得孤單而寂寥，這一帶平時就少有人住，而且現在正值新年，更是人影都沒見一個。
一陣刺耳的剎車聲伴隨著冷意灌進了她的耳朵，沁然的腳步僵在了原地，眼睛垂著，但是她就是能夠感受到一陣熟悉的氣息。
停在她身邊的是一輛黑色的瑪莎拉蒂跑車，完美的流線型車身，車頭鋥亮，紅色的Logo在金色的陽光下閃閃發亮。
沁然依舊目視著前方，冷風吹起了她的長發，形成一個微小的波浪。
她的腳步依舊平緩，緊接著耳邊就響起了車門打開的聲音，一個男人從車上下來，他身上陰鷙的氣息傳遞到了沁然身上。
「什麼意思？」陸梓宸毫不費力地捏著沁然的手臂，把她的身子扳過來面對著他，黑眸一瞬不瞬地盯著沁然冷漠的表情。
沁然抿著微微泛白的櫻唇，瑩潤的雙眸還沾著些微的水汽，目光至始至終都沒有看向陸梓宸。
「陸梓宸，我們分手吧。」沁然冷漠的嗓音吹散在寒風中，身子被男人的手掌禁錮著動彈不得，她有些憤怒。
陸梓宸一雙幽黑的眸子迸射出陰冷的寒光，冷聲逼問道，「爸和你說了什麼？說！你是不是葉欽然！」
沁然有一剎那的失神，男人冰冷的嗓音一字一句地敲在她的心臟，痛楚深刻地瀰漫著，她緊緊地咬著下唇，抬起頭看著陸梓宸一字一句地說，「我不是葉欽然，但是她所受的苦我會一一為她討回來，包括她的母親，陸韻靈。」
陸梓宸狠狠地捏緊雙拳，眼底的血絲密布著，他坐了整整12個小時的長途飛機后就直奔了過來，一刻都沒有休息過，只是為了想要聽到她的解釋。
「我爸都告訴你了？就算陸韻靈是陸家的人那又怎麼樣！你就因為這件事分手？」陸梓宸皺緊劍眉，眼底的怒意翻騰。
沁然蜷緊垂在身側的手，櫻唇微啟冷漠地道，「陸梓宸，陸韻靈是怎麼死的你知道嗎？是你們陸家人見死不救！你沒有資格提她！我們已經分手了，你不要再找我了。」
陸梓宸黑眸驟縮，手背的青筋一根一根地凸起，捏著沁然手臂的力度緊了幾分，沁然感覺到疼，但是始終沒有表現出一絲痛苦的表情。
「顧沁然。」陸梓宸沉沉地開口，「分手？我同意了嗎？陸韻靈是你的誰值得你這麼上心？你今天給我說清楚！」
「不關你事了，陸梓宸，我們到此結束。」沁然用力掙開陸梓宸的手，可是男人的力度很大，她壓根無法動彈，眸子冷冷地瞪著他。
陸梓宸冷笑了一聲，抬起指腹攥著沁然光潔的下巴，「然然，想要結束，至少也要等我膩了。」
「我現在就膩了，陸梓宸，我和你在一起只是想要查清楚陸韻靈的事情，現在我已經知道了，你也就沒有價值了。」沁然冰冷不帶一絲感情的話飄進了男人的耳中，在他的心底瞬間掀起了狂風巨浪。
這個女人！
利用完了他還能夠如此坦白地承認自己的罪行，他陸梓宸還真是頭一次被女人這樣利用！
「然然，那我現在就告訴你，既然招惹了我，就別想我會放手。」陸梓宸咬牙切齒地道，攥著沁然的手腕把她帶進跑車的副座，車門「砰」地關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沁然坐在位置上，男人關上門后她急切地就要推門，可是陸梓宸早料到了她的動作，手裡拿著車鑰匙已經落了車鎖，而他那邊的門則是自動打開。
陸梓宸在駕駛座坐好，森冷的目光不再看向沁然，油門一踩，跑車如離弦的箭賓士而去。
沁然沉著臉看向窗外，捏緊的掌心泄露了她的恐懼，如此憤怒的陸梓宸她還是第一次看見，對於這個男人，他身上本來就存在著危險的氣息，現在毫不掩飾地蔓延開來，令她無所適從。
自從兩人交往之後陸梓宸對她都是溫和體貼，以致於她幾乎要忘記了他在人前冷漠無情的樣子，而現在，他恐怕不會再對她有如此溫柔的一面了。
一想到這些，沁然就覺得深深地揪心。
跑車的車速很快，但是陸家老宅和錦城灣相距較遠，而且途中還頻頻塞車，男人的不耐明顯地寫在了臉上，沁然一直保持著沉默，出神地望著窗外的建築。
回到別墅的時候已經是傍晚，陸梓宸熄了火，瞥見沁然並沒有想要下車的動作，從一邊的煙盒裡掏出一根煙點燃，淺灰色的煙霧繚繞開來。
「我要回去。」沁然偏過頭，冷漠的視線望著陸梓宸，暈黃的射燈勾勒出男人俊朗的輪廓，沁然卻早已無心欣賞。
「然然，我說過，我不會放開你，這一段時間你留在這裡。」陸梓宸吸了一口煙，率先推門下車，挺拔的身影在夜色下流露著淡淡的落寞。
沁然抿著櫻唇，目光里寒意一片，握緊的拳頭鬆開又握緊。
她推開車門，陸梓宸背對著她站在庭院吸煙，沁然直接走出了別墅的大門。
陸梓宸聽著她漸行漸遠的步伐，劍眉皺的緊緊，把煙扔到一邊邊追了出去。
沁然走得不快，她知道陸梓宸要是一定要追上她她根本就逃不了。
可是現在她真的無法面對陸梓宸，她本來就沒有想過和陸梓宸一直在一起，當初會留在他的身邊也不過是想要調查陸韻靈的事情，但是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了，那麼陸梓宸於她來說已經毫無價值，她從來也不會在這一個男人身上浪費感情，更何況她從來也沒有感情。
陸梓宸幾步就追上了沁然的步伐，直接抱住了她走進別墅，沁然始料不及男人的動作，手臂在空中晃了幾下忙圈住男人的脖頸，聲音充滿怒意，「陸梓宸，這樣死纏難打有意思嗎！」
「有意思！」陸梓宸咬牙切齒地道，抱著沁然直接把她帶進卧室。
沁然手腳並用地推搡著男人，但是陸梓宸氣都沒喘過，臉色除了陰冷還是陰冷，沁然被他放在了床上，立刻跳起來就要離開，陸梓宸按下自動鈕關上房門，而且還落了鎖。
沁然氣鼓鼓地站在床邊，陸梓宸在一邊的沙發上坐下來，襯衫的紐扣被他解了幾顆，露出性感的胸膛。
他點了一根煙銜在嘴裡，雙腿交疊著，周身散發出冷郁的氣息。
沁然現在離不開，眼睛一直瞪著陸梓宸，兩人一直保持著一站一坐的姿態，誰也不出聲。
陸梓宸一根接著一根煙地抽，沁然看著男人的動作，心底泛起淡淡的心疼，眼底有淡淡的水汽瀰漫開，櫻唇已經被她咬得幾乎破皮。
「別抽了。」沁然最終還是按耐不住開口，如果是以往，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衝上前把男人嘴裡的煙拿走，但是現在，她是絕對不會這樣做了。
陸梓宸冷漠地睨了沁然一眼，繼續吞雲吐霧，黑眸望著落地窗外的景色，眼底蔓延著一片寒意。
「陸梓宸，我們和平分手，你讓我走吧。」沁然越來越受不了兩人之間這樣的場面，她不相信陸梓宸會對她動心，既然沒有動心，那麼何不讓她離開。
她需要時間冷靜，她需要時間重新思考。
「然然，上了我的床，就只能是我的女人，乖乖留在這裡，離開的念頭，我勸你還是打消了。」陸梓宸捏滅了煙，拿起手機吩咐王嫂過來準備晚餐，絲毫不在意沁然憤怒的情緒。
沁然倒退了幾步，對於男人霸道的話心裡驚詫不已，現在她不能留在陸梓宸身邊，和陸梓宸分開的這一天她早就料想過無數遍，但是卻獨獨沒有想過他不會放手。
對於她的利用陸梓宸不可能不恨，既然是這樣，他何必再留她在身邊！
「陸梓宸，我對你一直都不是真心的，我不愛你！我不愛你們陸家的人！」沁然氣呼呼地踢掉腳下的高跟鞋坐在床上，對於陸梓宸的態度完全捉摸不透。
陸梓宸的臉色依舊平靜，半晌后嘴角揚起諷刺的弧度，「你究竟是有多恨陸家的人？嗯？難道你真的是葉欽然？」
對於一個和葉欽然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既然陸韻靈當年生的不是雙胞胎，那麼他不能不懷疑其實顧沁然就是葉欽然。
但是為什麼葉欽然會成為了顧家的孩子。
「不關你事！」沁然冷冷地轉過頭，對於陸梓宸的問話置若罔聞，臉色一片冷寒。
兩人繼續僵持著，陸梓宸似乎被沁然的態度惹怒，已經離開了卧室，門落了鎖，沁然壓根不能出去。
無奈地躺在了床上，沁然望著米色的天花板，思維陷入了混亂，本來過幾天她已經答應了父母是要回去過年的，但是看現在的情況，如果她繼續和陸梓宸這樣僵持著，恐怕她連走出這個別墅都是一個難題。
但是現在這樣，她怎麼還能夠有心情和陸梓宸一起。
陸韻靈是被陸家的人間接害死的，而陸梓宸，就是陸家的人。
和陸梓宸在一起的那一刻，她從來沒想過他竟然會對她如此執著，明明知道了她的別有用心也依舊不放手，在她心中，陸梓宸一直都是冷心冷情的男人，所以她才會答應和他在一起，但是為什麼此刻，他竟然不肯分手。
她想過他會恨她，會報復她，但是獨獨沒有想過他竟然還要把她留在身邊。
沁然煩躁地躺在床上，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點開了一個遊戲，還沒開始戰局哥哥的電話便打了過來。
「沁然，後天幾點的飛機回來？」顧南錦磁性的嗓音透過手機傳了過來。
「哥，我暫時不能回來，可能下周吧。」沁然也不知道如果繼續和陸梓宸這樣僵持著，他究竟要什麼時候才能放她離開。
顧南錦擔憂地皺眉，「發生什麼事了？你現在的通告不是都停了嗎？」
沁然並沒有告訴顧南錦她和陸梓宸去了瑞士，只是說了會在新年前回家。
「我這邊還有些事要處理，哥，我回去前會告訴你的。」
「現在還有什麼事要處理？是不是和陸梓宸發生了什麼事？」顧南錦的心思一向敏感，對於沁然的態度甚是疑惑。
沁然沉默下來，忽然之間很想念哥哥的懷抱，要是顧南錦在身邊，她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和他撒嬌訴苦。
但是現在，這裡只有她一個人，她一定不能妥協。
「沒有，哥，我會儘快回來的，先這樣了，拜拜。」沁然並不想多說，匆匆掛掉電話便把被子蓋住自己的腦袋，希望睡醒的時候發現其實這幾天所經歷的事情全是一場夢。
*
沁然其實並沒有睡著，她的心情很糟糕，一向的沉穩冷靜早在陸梓宸那樣冷漠的態度下丟槍棄甲，掀開被子，肚子已經發出了「咕咕」的聲音，她自然地走過去打開房門，沒想到鎖竟然開了。
沁然走下去客廳，王嫂的身影在廚房裡忙碌著，見到沁然下來，依舊是和藹可親地問候她，「沁然小姐，我在準備著晚餐，很快就好了。」
「我沒胃口，他呢？」沁然環視了客廳一圈，依舊不見陸梓宸的身影。
王嫂好一會才明白沁然口中的他是指陸梓宸，邊端著盤子出來邊回答，「先生他剛剛出去了。」
聽到王嫂的話，沁然馬上轉身正欲離開，王嫂瞧見沁然離開的背影，匆忙攔在了她的面前，「沁然小姐，先生吩咐您暫時不能離開。」
沁然停住腳步，不理會王嫂繞過她繼續走。
王嫂有些焦急地跟在後面，沁然推開別墅的門，看見別墅外竟然站著好幾個穿著黑色西裝的保鏢，臉色更加陰沉。
顯然陸梓宸是打定了主意不讓她離開。
沁然用力地關上門，冷冷地轉身回到房間。
王嫂瞧著沁然憤怒的動作，終於明白兩個人是鬧了彆扭。
沁然回到房間，氣憤地在沙發上坐下，一邊咒罵著陸梓宸一邊把電話打給菲安。
「沁然，我正打算過去公寓找你。」菲安最近也開始了休假，簡家本來就在錦城，她最近的空閑時間不少。
「別去了，我在陸梓宸那。」沁然悶悶地回答。
菲安愣住，「陸梓宸這麼快就找到你了？你不是下定決心分手了嗎？怎麼還在他那裡？」
「我現在出不去，他派了保鏢在別墅守著，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辦了。」沁然拉開窗帘走到陽台，庭院里的保鏢在巡邏著，她一踏出別墅恐怕就被攔住了。
「我看陸梓宸是對你動心了吧，要不然怎麼你都跟他坦白了還把你留下來。」菲安一直都覺得陸梓宸對沁然是真的有感情的，堂堂萬晨的陸總可不是誰都能釣上的。
沁然冷著臉，「反正我一定要離開，我在想辦法了。」
就算陸梓宸對她真的有一點真心，但是她也不會再和他在一起。
「我過去找你，要不我讓唐嘉川也帶幾個保鏢過去干一場。」菲安興緻勃勃地提議道。
沁然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菲安這是來給她搗亂的呢！
「你別給我過來，我在想是要爬牆還是跳樓好。」沁然漫不經心地道。
菲安聽到沁然的話可是小心臟撲騰撲騰地跳著，「別衝動，要不讓你哥直接弄架私人飛機過來，你直接回家。」
「我這事還沒跟我哥說了，過幾天再不回家我哥就真的來了，現在陸梓宸不在這裡，真是煩。」沁然暴躁地撓了撓腦袋，要是陸梓宸在，她就直接來硬的好了！
「沁然，你好好想想，你是不是真的對陸梓宸沒有感情，你們交往的時間也不短了，這一段時間我看得出來，你們之間並不是全是做戲的，至少我覺得你是真的在改變了，感情的付出是沒有假的，我看得出來陸梓宸對你是不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