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一個習慣

「什麼，這樣就好了？」上海市白血病基金會會長肖愛玲女士不能置信，「木子，你不是騙姑姑吧。」

因為是第一例重症病人，恰好又是白血病小患者，所以肖木子就請來了姑姑，一方面做一個見證，在另一方面，這些年來，很多白血病病人因配型困難而得不到及時的治療，有的死去，有的痛嗥，有的「望梅止渴」為沒錢絕望，姑姑常常為此憂心不已。如今，平衡木附屬醫院能輕易解決這些問題，他要讓姑姑高興高興。

隨肖愛玲女士同來的有一位白血病專家，另外，還有何玉鳴特意要照顧的東方電視台的師弟師妹，他們相信何玉鳴，所以帶來全套的設備。肖木子沒想到，這時，他正在電視台的直播里，儘管是上班時間，仍有幾十萬人在看著這位年輕的院長。

「老丁，你給驗驗血，」其實不用肖愛玲女士吩咐，上海市著名的白血病治療專家丁常西已經在驗血了。她又拉過肖木子，「木子，你們醫院真的不要錢？那醫院咋撐下去呀？」

「姑姑，不是不要錢，而是小綠玉一家達不到付錢的資格，」肖木子笑道，遞給姑姑一本的三折小冊子，「要是來一位億萬富翁到我們醫院看病，那醫院就發了，他要付給我們一成財產。」

「木子，這樣合適嗎？」

「姑姑，這是公司的決定，也是公司對新型醫院所作的一種嘗試。賺錢，高興；不賺錢或虧錢，那就要看是不是真幫助了應該幫助的人。至於富豪，世界上為他們準備的醫院太多了。」

「好，好，木子，你這話，姑姑聽著上心，好孩子，有出息，」肖愛玲女士拍拍肖木子的肩膀，讚賞有加。

「肖會長，綠玉體內的致病惡細胞均轉呈為良性細胞，體表已跟正常兒童一樣，換句話說，病已經完全好了，調養一陣子，就會完全恢復健康。」作為一名專家，丁常西此時的激動無復以加，轉身對肖木子豎起拇指，「後生可畏，後生可畏，肖院長，能告訴我貴院是採用什麼方法治療患者的，竟然可以將一個死亡線上的血癌患者在半個小時內完全治好，且病人無痛無癢。真了不起呀！」

「丁教授，治療小綠玉的手法，稱為氣療，有點類似於氣功治療，但又完全不同。具體的原理我並不是很清楚，這隻有回天大夫能解答。」肖木子也有點興奮。「原來光的作用這麼大。」

丁教授正要介面，這時，檢查室里傳來刑海一家三口相抱在一起痛哭聲，看者無不為之惻然淚下，數年來的辛酸、無數次撕心裂肺的絕望、死亡線上的掙扎，如今這一切已化為喜悅的淚水，可惡的癌細胞頃刻倒在回天大夫的指節之間，萬惡的敵人已經消滅，勝利的喜悅唱響一支關於為新生而哭的嘹亮歌聲，飛出了平衡木附屬醫院，傳向四面八方。

「撲通，」肖木子面前跪倒一家三口，驚得他毛髮豎起，悚然而立。「起來，起來，我不想折壽。」

刑海從懷裡掏出奔波兩天借來的兩萬塊錢，往肖木子手裡塞，「肖院長，您是我們一家的大恩人，小綠玉沒受苦就好了，我們一家三口感激不盡，這錢，你得收下，說什麼也不能虧了醫院。」

「慢，慢，刑海同志，你如果願意，可以幫平衡木醫院打打活廣告。錢，你拿回去，醫院定下制度，即便我這個院長，也是不能破壞的。」肖木子斬釘截鐵地道，隨即急了，擺出可憐兮兮的樣子。「大哥，你有人情味，我記下了。但你不能害我丟了飯碗啊，錢，你帶回去，給小綠玉增加營養。」

……

如果說龍晶能源的推出是能源革命的話，那價值醫院的推出引來的就不僅僅是一場收費革命。東方電視台上午直播，正午平衡木醫院門口就排起了長龍，吉武的天安保全責任公司派上用場，上百名魁梧的保安巡邏，僅能維持秩序。

媒體的關注程度異乎尋常，東方電視台中午再播，晚上黃金時間再播，收視率創歷史新高，不，高出一大截，特別是經過剪輯的刑海一家三口的相擁痛哭，真情感動了上海市民。隨後的日子裡，中央電視台，各省市電視台都把這個直播買來當記錄片放，東方電視台因此小賺了一筆。天心集團下屬天字公司進入媒體眼球的中心。

當天，肖木子辦公室電話響個不停，在小綠玉活廣告的招牌效應下，媒體記者幾乎是瘋擁而至。第二天，上海幾乎所有報紙的頭版，中央電視台，人民日報，新華社，……相繼報道，首天的很多病患都成了採訪的對象。為什麼平衡木醫院會得到如此多的關注？因為故事太多了。

因為從第二天起，平衡木醫院門口前的場地分出了三個區：重病患區；一般病患區；vip富豪病患區。三區內的排隊秩序以公益分為準，誰的公益分越多，便越能排在前面，先得到治療。富豪區的准入標準是加收百分之一的准入費，該准入費不得低於100萬元。所有區內病患的秩序調整，每10分鐘一次。

公益分是指個人除職業外在能力內為社會為他人做下的貢獻而獲得的分數，更加上了一條，公益分達到一定的標準，治療費用按百分比減免；公益分達到很高標準時，治療費用就可能全免。

平衡木附屬醫院為什麼會增加這樣的規定？不少人，包括記者，是清楚的，前一天黃昏時刻，到了一位從兩百裡外來的病人，患的是胃癌，已是末期，人很消瘦，隱現骨節，而病人到達的時候，正是痛楚發作的時候，隨行人員看看排得長長的隊伍，就往前擠去，一邊抹淚一邊大叫。「大家行行好，俺們書記快不行了，請讓他先看。」病患的情形，眾人看得十分清楚，紛紛讓路，吉武了解情況后，也跟著往前運送病人，但龍生九子，子子不同，有人就是擠在前面不讓，嘴裡哼著，「憑什麼呀，老子也快不行了」。身後還跟著數人在那鼓噪。

吉武可不管，一把將他推到一邊，不想引來那人的反彈：「媽的，你知道我是誰嗎？兄弟們，這保安好拽，幫著人插隊，教訓他？」

「要打架？好，」吉武眼睛一瞪，一聲哨響，幾十個彪悍的保安跟著撲到，生生把那人的氣焰壓下。吉武不想解釋什麼，最後病人得到及時治療。平衡木醫院這晚直到午夜三點才關門。

如此多的題才，正面的，反面的。現場被採訪者都訴說著自己對這樣一家醫院的看法，銳利的記者甚至可以發覺一些值得深挖的話題。比如，窮人的心態是碰到救世主般的高興；富者的心態就很難琢磨了，都有一種不以為然的想法；這樣的醫院，如果只有貧窮者光臨，富人卻步的話，能辦下去嗎？

一切都只有時間能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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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海外一家華文報紙發表的一篇社論的文章的名字，在這篇文章中，這樣寫道：

「中國上海前不久出現一家以個人當前價值為標準的收費醫院。姑不論其背後的技術手段，就其社會性，具有非常重大的意義。其一，她讓人人看得起病，至少在生存方面，不論貧富，在她面前是一律平等的。此所謂醫者父母心。其二，她讓公費醫療重病患成為歷史，在其先進的檢測手段面前，任何作假的或想使用公費的重病患，均被拒絕治療。其三，公益分制的推出，上海正在出現無數的活雷鋒，好事天天時時有人做，還美其名曰『順便』。其四，價值醫院的推出，真正凸顯人的價值，在對貧窮者充滿憐惜、對富裕者看起來毫不客氣的背後，她都給予他們健康的身體、革命的真正本錢。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多麼深刻的公平。」

「當然，任何事情都有利有有弊，價值醫院不是什麼新概念醫院，保證她生存下去必須具備三個要素：一、單位時間內還復病患的健康的能力；二、初期龐大的資金支持；三、扼制病患欺瞞的高超技術手段。很意外也很高興的是，她成功了。我們祝福這樣的醫院全球開花，枝繁葉茂。」

與此同時，國內媒體和理論界也在大辯論。總之，有價值醫院存在的一天，很多觀念就在形成和改變，甚至劇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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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浦東一寫字樓。

「哥們，聽說你將幾套房子給賣了，這是怎麼回事？」

「別說，生了一場大病，差點沒完。去了價值醫院，排了兩天隊，幾分鐘就把我治好了，意外得我不得了。不過，就是費用太貴了，我一套房子就這樣沒了。我一氣之下，乾脆把其它的給賣了，換點錢享受生活。」

「哈哈，生的什麼大病吧，去其它醫院不行嗎？」

「行，怎麼不行，醫了一個禮拜還焉焉的，很多事都給擱下了。我急呀！」

「難怪媒體報道，本月上海市消費指數呈新高，房地產價格呈下降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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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西區一小住宅，兩老太太拉家常。

「哎，我說紅蓮，小鐵的病好了嗎？聽說新出了個什麼價值醫院，看病不要錢。」

「沒錯，沒錯，小鐵一去就醫好了，就是在那個，那個，咱們窮人的醫院看的病，我老婆子現在天天都在給、給醫院領導燒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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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外環路，一輛風馳電掣的寶馬中。

「阿三，老爺子的病好了嗎？」

「好了，不過，老爺子手上的股票有一成給了那家醫院，看個病，這麼貴，這分明是在搶錢呀？寶叔，你看是不是應該給他們一個教訓，讓這家醫院知道知道咱們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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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城黃浦江畔，一男一女緩緩而行。

「愛德華，你與平衡木附屬醫院的肖院長談得怎麼樣？他同意出口那神秘小屋中的醫療設備了嗎？」

「瑪琳女士，他只給了我一個方向，要買機器，得去天恆製藥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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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報一則消息。

「據悉，一群富翁結成聯盟，欲在近日向法院起訴平衡木醫院仇富和以非正當手段搜集富人財產信息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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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政府。

「覃市長，今天又有許多醫院的領導來請求取締平衡木醫院。」秘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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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外消息。

「中國上海平衡木附屬醫院院長肖木子先已接受國際紅十字會和國際醫學會邀請，將於最近分別前往兩個機構的總部講學和參加討論會。據悉，到現在為止，已有各國醫療機構，醫療協會共38家單位向平衡木醫院發去了邀請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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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衡木附屬醫院反響這麼大，是黃蕊和天心始料未及。一些病患層出不窮的耍詐耍賴，讓天安保全責任公司的所有人員幾乎沒有經歷培訓就進入實戰了。

面對各方面的壓力，黃蕊很聰明，聘用了一家律師公司，將醫院所受到的責難全交給律師公司去打理。但肖木子就慘了，他的秘書這一個月的上班時間差不多全在接聽電話，沒時間理會郵局送來的塞滿了信箱的信函，不得已，他親自看；更煩的是，他根本沒有躲避記者和狗仔隊的經驗，只得任由折騰。

「不經一翻寒霜苦，哪來臘梅撲鼻香。」左衝右突，經風歷雨，肖木子真真實實鍛煉了一把，平衡木附屬醫院就在這種鍛煉中撐下來了，最後還加了兩條規定：凡遭雷擊之人，不予治療；凡刀傷、槍傷者，必須不是為非作歹者，才予治療。

兩個月過去了，肖木子不再是當初那個與妻子拌嘴的肖木子，他夥同公司其他職員，收購改組了7家醫院，加上平衡木附屬醫院，分佈在上海市8個最繁華的地方。有老記問他，這時候最想什麼，他笑笑，與老婆大吵一場。可憐的老記當場暈暈的。

火熱的上海，屬於價值醫院，這兩月，一切都在價值醫院的奇特理念中慢慢衍變，衍變形成一個新的時代和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