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破碎娃娃
正常人,感覺神經受到人體內外界的任何被動刺激后,同步轉化為神經衝動傳入中樞,會迅速的引起人體感覺或反射。正常情況下,這個感覺和反射的速度迅速得無法以單位計算。
然而,於某些人卻例外。
鞦韆雪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路偶爾會有人側目,好奇的看幾眼這個長得像瓷娃娃一般精緻的女孩。
娃娃臉總是難看出實際年齡的。烏黑的長發,病白的膚色,黑亮的大眼睛,異常殷紅的嘴唇,右耳垂上一顆顯眼的紅痣,特徵相當明顯的一張臉,像極了玩具店櫥窗里的人偶娃娃一般,漂亮得不切實際。
鞦韆雪身上,不切實際的特點可不只這一點,綜合在一起,將她變成了一個怪物。
一個明目張胆的「跟蹤者」走在鞦韆雪身後,伸出魔爪在她白嫩的手臂上狠狠的掐了一把,然後掉頭一溜煙的跑了。掐痕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由紅轉紫,可見其力度之狠。
路人傻眼的發現,瓷娃娃竟然像半點感覺不到疼似的,頭也沒回的繼續往前走著,表情也無絲毫異樣。
半分鐘后。
「嘶!」突然間,鞦韆雪手臂上傳來一陣疼痛,看向痛源處,手臂上顯出一小搓已呈黑紫色的掐痕,忍下被疼痛逼出來的眼淚,抬起小手,輕輕的揉著。
抬頭,如往常一樣,她收到的是一片看怪物一樣的目光。
鞦韆雪加快腳步小跑,她知道,每當又多一群人知道她的特殊之後,總會冒出一兩人想要惡作劇的整整她,各種手段,層出不窮。她的痛苦,在別人看來新鮮得無與倫比。
是啊,非常新鮮,至少她自己終其一生也沒聽過世界上有誰和她一樣。
自生下來,她就反應遲鈍,不是常人掛在嘴邊罵人的那種遲鈍,她能如常速思考,但她的視、聽、嗅覺神經受到的一切來自外界的刺激,都會比常人慢上半分鐘才會引起身體的感覺。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如此,母親剛生下她就把她丟在了醫院,她是被醫院裡一位女護士帶大的,好好歹歹的過了17年,3年前,她被姑父發現身世,帶她回了秋家認了親。她也在那時才知道,母親和父親早在她不到1歲就已經相繼身亡。
爺爺奶奶經常罵她孽種,他們把父親的離去歸到了先離世的母親身上,因為父親是在得知母親的死訊后殉情而死。為此,爺爺奶奶經常遷怒於她,好在,還有姑姑姑父疼她,她的生活還是充滿希望的。
「千雪回來了,禮拜天還要練習畫畫,累不累?」
鞦韆雪進了門,習慣性的換好鞋子后,才聽到秋書蘭的聲音,乖巧的回道「謝謝姑姑,我不累,這是您讓我買給姑父的葯。」
秋書蘭絲毫不介意這在常人看起來是為無禮的行為,千雪回秋家已有三年,她早已習慣她的特殊。坐下身,撫了撫鞦韆雪的小腦袋,溫柔的看著她。
「千雪,還有在生你姑父的氣嗎?昨晚姑父不是故意要凶你的,他是擔心千雪才有些激動,千雪要是氣的話,姑姑和姑父都會很傷心的。」
「姑姑,千雪沒有生氣,千雪知道姑姑和姑父是擔心千雪。」鞦韆雪很懂事的搖頭。
「這樣姑姑就放心了,但是姑父可能還在傷心,所以千雪把葯送進姑父書房裡好嗎?再陪姑父說說話,讓姑父開心點。」說完,等了有半分鐘后,秋書蘭將一杯熱氣騰騰的水遞給鞦韆雪。
「好!」正好鞦韆雪剛反應過來,她笑著接過,姑姑總是那麼的溫柔。
秋書蘭有些著迷的看著鞦韆雪的背影,彷彿在看一個可置於掌中的芭比娃娃。白色衣裙里露出的四肢,白嫩纖細又脆弱,只消收掌即可捏碎。
隔日清晨。
鞦韆雪如常早早的出門了。在她剛走不久,屋內便響起了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聲。
「啊!」
聲音是秋書蘭的。
一時,別墅所有人奔向了秋書蘭和鍾潤成的房間。
「怎麼了?書蘭?」
夏盼雲慌慌張張跑上樓,只見女兒站在床邊一動不動的盯著躺在床上的女婿,那神情,似受到了極度的驚嚇和不可置信。
聽到聲音,秋書蘭有些愰惚的轉過頭,突然間聲淚懼下,「媽!潤成走了!」
一聲痛哭有如晴天霹靂。
鞦韆雪回家的時候,所有人都坐在客廳里,管家拿著一份資料遞給秋宏義。
「老爺,化驗結果出來了,水中含有水溶性劇毒藥物,這種藥物市面上並沒有成品,是用多種原葯混合製成的堪比砒霜的致命毒藥。還有一種能延緩毒性擴散的藥物,所以姑爺喝下水后,直至幾小時后才在沉睡中毒發身亡。」
市面沒有成品,也就是靠錢也買不到,只能是擅長醫藥的人自製而成。除了死者,就只有他妻子和擅醫的侄女接觸了那杯水,答案,顯而易見。
「難道是昨晚爸爸罵了姐姐,她懷恨在心,要報復我爸,所以就……?」鍾雨萱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那沒說完的話卻更是引人遐想。
「胡說!葯是我讓她幫忙買的,水也是我倒了遞到她手上的,怎麼可能被放毒藥。」秋書蘭毫不猶豫的反駁。
「可是她跟著白醫生學了那麼多年的醫……」鍾雨萱猛的看向秋書蘭,哀怨的表情頓時逼真了許多,呵,媽媽總是這麼護著她。
「啪!」
等鞦韆雪聽到這些話后,迎來的就是響亮的一巴掌。
白皙的小臉上以肉眼可見之速泛紅,五個指印全部顯出來后,鞦韆雪疼得「嘶」的一聲。小手捂住臉,鞦韆雪茫然的望著打她的老人。
「奶奶為什麼要打千雪?」無辜可憐的眼神卻沒喚起老太太一絲的憐憫。
「你這個妖女,你竟然毒死你姑父,從你進了這個家門,家裡就沒安寧過,你姑姑姑父為你操碎了心,不過是凶了你幾句,你竟然弄毒藥給他喝,好狠毒的心啊!」
老太太怒不可扼的顫抖著,這對母女,就是想讓他們秋家絕後啊!做孽啊,她當初怎麼就答應讓這個小賤種回來啊!
「姐姐!外面的人都欺負你,可爸爸媽媽從來沒有歧視過你,疼你更甚於我,就因為凶了你幾句,你怎麼……怎麼下得去手的……」鍾雨萱的聲音低緩細長,似哀泣,似低喃,比起老太太的怒罵,悲慟的感覺更濃,更壓抑,更讓人承受不住。
一直穩坐在堂內沒出聲的老爺子臉色越發的沉了。
「小萱!沒有任何證據的事,你怎麼能這樣說!你爸爸生前那麼疼千雪,千雪怎麼可能會害死她姑父。」秋書蘭悲痛的喝斥女兒。
「我也希望……不是姐姐,我的姐姐是那樣的乖巧可愛,不是這樣一個恩將仇報的人!可是……」鍾雨萱痛苦的搖頭喃喃道,好似姐姐是兇手比父親的死更讓她痛苦一般。
不知道是不是突然想起了鞦韆雪的慢反應神經,在鍾雨萱話落後,屋裡一眾人安靜了半分多鐘,在這個時候還耐心的給足了時間讓鞦韆雪消化眼前的事。
「姑父他……怎麼了?為什麼小萱這樣說?姑姑你告訴千雪。」黑亮的大眼睛里蓄滿了淚水,只消一眨眼,就有決堤之勢。
「千雪……你告訴姑姑,你昨天給姑父吃的,是什麼葯?」秋書蘭有些顫聲,似堅信又似不敢置信。
給了足夠的時間讓她反應,幾句話的事,鞦韆雪就明白了起因經過,以及她被定為嫌疑人的身份。
不是她,她根本沒有往水杯里放什麼葯,她只是從姑姑手裡接過去了而已啊!鞦韆雪急切的望著秋書蘭,使勁搖頭,連姑姑都不相信她了,她的世界坍塌了。
「你這個孽畜!」終於暴怒的老爺子一掌拍在旁邊的木茶几上,將水杯都給震翻了。
一句話,比鐵證還有效的,給鞦韆雪定了毒害姑父的罪名。
夏盼雲有些歇斯底里的抓住鞦韆雪,又甩出好幾個耳巴子。
「你這個小賤人,你媽把我兒子害死了還不夠,你竟然還毒害我女婿,你們娘倆把我們秋家害得香火都續不了,我要掐死你!」
這下,秋書蘭沒再出來攔住。
鞦韆雪被掐得臉通紅,才感覺呼吸困難起來。奶奶尖銳難聽的罵聲讓她心裡比身體更痛。
艱難的出聲「奶奶……媽媽,媽媽她也是您的……女兒啊!」她是您的養女啊!
聽到這句話,夏盼雲老臉變得更加猙獰。
「你閉嘴,我好心養了她20年,她回報給我的是什麼?那個賤人勾引我兒子還害死他,生下你這樣一個畸形的怪物丟給我們!為什麼跟著她死的是我兒子不是你,你怎麼不去死!你母親害死我兒子,你又來害我女婿,斷了我秋家的香火,要你償命!」
「夠了!」在鞦韆雪快昏過去時,秋宏義才大吼出聲。
「收拾好東西,給我滾出秋家!」扔下這句話,秋宏義就走了。
夏盼雲不解氣的恨恨的望著她,狠狠深呼吸了好幾下,才隨著秋老爺子走了,對,這樣的小賤種,要死也要不能死在秋家,這張玩具一樣的臉,怪物一樣的反應,沒了秋家的庇護,到外面只會死得更慘。
喉嚨鬆開鉗制,鞦韆雪喘著氣,愣愣的看著大廳的人一個個走光。連一句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她,就直接判死刑了嗎?
夜晚,寒氣在空中流竄著,路燈下,粉色的小身影跌跌撞撞,有車疾馳而過,擦過她瘦小的身體。司機停下車詢問,她獃滯無神的望著司機不說話,半分鐘后,突然痛得叫了一聲。
司機見狀掉頭就走,嘴裡罵罵咧咧。
鞦韆雪拖著受傷的身子,找了一凍爛尾樓蹲了進去,有些發紅的小臉上還掛著已乾的淚漬,小身影靜靜縮在牆角,直到夜色漸漸加濃,喧囂的城市也漸漸趨於安靜。
強制自己從姑父突然離世的悲痛中走出來,因為鞦韆雪看到了突然出現的姑姑。
只是眼前突然冒出來的熟悉身影,不知為何顯得那般的詭異,讓鞦韆雪想要申辯的話卡住說不出來。
「怎麼呢?千雪見到姑姑不開心嗎?」
仍然是平日時常見的溫柔笑容,此時卻找不到半點親切溫柔的感覺,渾身散發著陰森猙獰的氣息。
這種陌生的感覺,像是一個提示一樣,讓鞦韆雪完全不明的思緒有了些清明。
難道……
隨著秋書蘭一步步慢慢走近,牆角的小人兒身體一點點的后縮,被寒氣凍紅的小臉上兩雙黑亮的大眼睛里滿是驚懼,那無措得可愛模樣,像極了隨手一捏就會破碎的娃娃。
「呵呵,果真是我創造的奇迹,可愛得真是讓我有點下不去手呢。」秋書蘭咯咯的嬌笑道。
詭異陰森的笑聲如同答案,恐懼感瞬間席捲全身,陷害她的竟然是這個平日里疼她猶如生母的姑姑!
「姑姑……」鞦韆雪疑惑的聲音里有些顫抖,為什麼會這樣?
「其實,千雪真的很可愛呢,就是……不應該叫我做姑姑。」語氣由柔轉厲。
「……這個世界上,怎麼能有人叫我姑姑呢?」
路燈照射進來,背著光線的臉看不清表情,只能聽到女人詭異的聲音。
這是什麼理由?她不懂,而且……想要把她趕出秋家也有很多辦法,為什麼還要扯上姑父呢?
「為什麼還要害姑父呢……」鞦韆雪仰著頭,無力的喃問,為了什麼樣的理由,不僅要除掉她,竟然還狠下心害死姑父,那是她的枕邊人啊!
「因為啊……他知道得太多了!」
這時,安靜的爛尾樓突然熱鬧起來,鞦韆雪一看,眼前已站著五六個身形結實的壯漢。
幾人身上散發著很明顯的猥瑣氣息,不待她們有所動作,鞦韆雪就驚得心裡咯噔一聲。
「哇!這麼水嫩的小萌娃,勞資可從來沒嘗過!」
「的確新鮮,不過就是不知道能經得住老子幾下搞!」
「我倒是更想看看搞完這小妞后,聽她反應慢一拍的在那叫,啊哈哈哈!」
等到污穢不堪的話傳到鞦韆雪耳邊時,幾個壯漢已經脫了衣服圍過來了。
「你們……你們……要幹什麼?!」鞦韆雪嚇得沿著牆壁直往後退,聲音大幅度的顫抖起來。
「哈哈哈!幹什麼,想看看你在這方面會不會反應快一點啊!」猥瑣的yin笑充斥著整個空蕩的房子。
鞦韆雪將求救的目光投向秋書蘭,秋書蘭溫柔一笑,「姑姑也想看看呢。」這可是她創造的奇迹啊!
鞦韆雪聽到聲音的時候,那些骯髒的軀體已經爬到了她的身上,在那最後自由的一刻,她咬斷了鮮紅的舌頭。
這如瘟疫般陪伴了她一輩子的缺陷,唯一的好處就是讓她有勇氣咬舌,還沒感覺到疼,就死了……
月亮隨著軌跡緩緩游移,慘白的月光一寸寸漫了過來,照亮了殘破的黑樓,照亮了掛在牆角蒼白血腥的破碎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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