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風運動

1957年4月27日，**中央發出《關於整風運動的指示》，決定在全党進行一次以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為主題，以反對官僚主義、宗派主義和主觀主義為內容的整風運動。。

學校開展整風運動之前，在風雨操場傳達了**《關於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的重要講話。講話是記錄在筆記本上，傳達人聲明，因為是記錄稿，只許聽，不許記。印象深刻的內容有「人民內部存在著各種矛盾，必須嚴格區分和正確處理敵我矛盾和人民內部矛盾。人民內部要在政治上實行『團結——批評——團結』，科學文化工作中實行『百花齊放，百家爭鳴』，在經濟工作中『兼顧國家利益、集體利益和個人利益』。急風暴雨式的群眾階級鬥爭基本結束，今後的主要任務是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向自然界開戰，發展經濟和文化，建設新國家。」

5月2日，《人民日報》發表題為《為什麼要整風?》的社論，各班黨支部組織同學們學習、討論。同學們對「擴大民主生活，擴大批評和自我批評，讓全體人民在社會主義社會中有充分的自由、平等和主人翁的感覺等，興趣極濃。

如此重大問題，在班裡開會討論之後，宿舍里不可避免地還要討論一番。

杞芳：「社論講要有充分的自由、平等、主人翁的感覺，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感覺！」

周易：「感覺來自於實踐。自由、平等實現了，當上了主人翁，你就知道是什麼樣的感覺了。」

杞芳：「擴大民主生活，自我批評好辦，批評別人，批評誰誰不樂意。」

我：「對了。我們小學高一、高二時，每一個星期六都要開生活檢討會，主要是檢討自己，就是自我批評。批評別人，可就難了。就是你對事不對人，領導者也會火冒三丈。1949年，我們黑台小學參加全縣文藝匯演，回到區里，開總結會的時候，我說了點我們代表隊存在的問題，結果，讓帶隊的區文教王助理當場把我損了個茄皮子色。」

春山：「正因為存在這種現象，**才提出要擴大民主生活，擴大批評和自我批評嘛。」

周易：「難啊！理論上說得通，實踐上不一定行得通。」

杞芳：「不要吹冷風嗷！」開玩笑。

小王：「有意見，開會時為什麼不說！」一本正經。

黃道初：「熄燈！熄燈！」

學校整風動員報告之後，有一天早晨，忽然間，在學生食堂西側的牆上掛出了幾張大字報；之後，幾個小時的時間，又出現了十幾張內容差不多的大字報。這是我們第一次看見大字報！

大字報的矛頭所向兩個人，一個是教務長張夢生，一個是副院長陳放。張夢生的問題是在學校里給親屬小姨子安排了工作，罪名是裙帶風。陳放的問題是在學校北部修了一個溫室花窖，裡面養了很多鮮花。大字報上有一段比較刻薄的言辭，說他眼睛瞎，看不見東西，還喜歡看花等等，言外之意有花心。

整風運動之後，系裡開了多次提意見的會議。對於院黨委有什麼問題，我們不是很關注。對於**在社會上的官僚主義、宗派主義等等我們缺乏這方面的感受。調乾的同學熱心高一點，我們幾個高中生，基本處於漠不關心的狀態。看了張夢生裙帶風、陳放愛花的大字報，更覺得沒什麼意思。有些會，我基本上是鑽進圖書館，伺機逃避。（當然，這也成為我後來受處分的一條理由。）

整風開始后，大概一、兩周左右，一天，晚飯後，何松亭院長在風雨操場向全院師生傳達**關於整風運動「走向反面」（即《事情正在起變化》）的內部傳達文稿。由於人多，我們班坐在（開會、看電影同學們都是坐學校發的馬札）風雨操場外邊。我和高秀生恰巧坐在風雨操場東北側牆犄角。一個癩蛤蟆不知道為什麼，從北面花窖方向向我倆勇敢地爬來。我用我手裡的樹枝把癩蛤蟆截住，用樹棍一挑，癩蛤蟆來了一個仰面朝天，亮出了灰白色的肚皮。於是，我用樹棍輕輕地敲打癩蛤蟆的肚皮，嘴裡悄悄地念叨：「氣鼓！氣鼓！氣到八月十五！」癩蛤蟆絕不會讓你失望，肚皮很快就鼓圓了。高秀生從我手中奪過樹棍，邊敲打邊念叨；我們兩個偷偷地笑個不停。

當傳達到，「這一次批評運動和整風運動是**發動的。毒草共香花同生，牛鬼蛇神與麟鳳龜龍並長，這是我們所料到的，也是我們所希望的。最近這個時期，在民主黨派中和高等學校中，右派表現得最堅決最猖狂。……人們說釣大魚，我們說鋤毒草，事情一樣，說法不同。大量的反動的烏煙瘴氣的言論為什麼允許登在報上？這是為了讓人民見識這些毒草，毒氣，以便鋤掉它，滅掉它。」

在這個文稿傳達前後，章伯鈞的「政治設計院」，儲安平的「黨天下」，羅隆基的「有職無權」、「冒進」，章乃器「黨黨相護」、「教條主義」等等都見諸報端。毒草已經暴露在陽光下。轟轟烈烈的反右派鬥爭就要拉開大幕。

傳達文稿的第二天下午，宿舍里只有我和周易。

周易：「知識分子又要遭殃了。」

我：「能那麼嚴重嗎！」

周易：「背書包長大的，四六不懂！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說到中國知識分子的命運，周易侃侃而談。以秦始皇的焚書坑儒、明清的**為引子，從希特勒談到斯大林，從李大釗、陳獨秀說到胡適，從延安整風說到解放后的政治運動，以致章伯鈞、羅隆基的出身，一口藍田口音，滔滔不絕。我倒是很羨慕他掌握了如此之多的史料。在議論接近尾聲的時候，我順嘴冒出一句，「看來，我們是處於一個黑暗的歷史時期呀！」

周易：「著！我沒有白白地浪費吐沫！」

（2010年9月9日17:25: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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