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 再睡一會兒

為期一周的軍訓結束。蜂擁而至的家長們，把軍營圍得水泄不通。文老師站在離開軍營的必經之路，對著本子，仔細核查。

「有家長來接的才可以走，家長沒來的同學先站到我這邊給家長打電話。」

聽完文老師的話，林寧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肥大的軍服里忽然猛烈地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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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還不走？我姐來接我，路過門口看到你站著不動。」

「我們老師說家長來接的才能走。」

「那你怎麼辦？」

「涼拌，一會兒和她解釋吧。」

「那你自己小心，有事來電話。」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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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人滿為患的軍營已經走得冷冷清清，文老師身後只剩下林寧孤零零地站著。

「沒給家長打電話？」文老師大大的眼睛看得林寧有些不好意思。

「打……打了，他們都有事，來不了。老……老師我自己能回，拿的東西也不多，自己打車回沒問題的。」

文老師仔細地打量著林寧，「好吧，我送你打車，明天正式上課，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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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門緩緩在一片黑暗中開啟，林寧把鑰匙插(fhx)進門鎖里緩緩轉動，整整兩圈，家裡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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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浴噴頭裡的熱水傾瀉而出，卻猛地打了個寒戰，騰騰的水霧裡不住地湧起眩暈。

林寧用力地把自己團成一團，塞進被子里。意識始終分不清是睡是醒，像一隻漆黑滾燙的黑洞，貪婪地舔舐著自己模糊的夢境。急促的電話鈴聲一遍又一遍地響著，執拗地把林寧從黑洞中漸漸撕扯出來。掀開被子，窗外已經漆黑一片，林寧掙扎著下地，眼前陣陣發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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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氣衝天的客廳沒有開燈，全部的光源只來自那隻忽明忽暗的電視。男人面無表情地躺在那部聒噪的電話旁邊，而那部電話似乎也正在用放肆的哭號宣示著它的不滿。

「喂？」

「林寧……我沒帶鑰匙，開一下門。」女人的聲音無比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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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寧掛斷了電話，拖著沉重的雙腿走出客廳，途徑男人的時候，連自己都感到眼睛里盛滿了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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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他媽的……長得是狼眼？」男人混沌不清的口齒在身後響起。

林寧停頓了片刻，打開門鎖，徑直走回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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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哐！！！」

某種玻璃器皿歷經幾次后彈射粉身碎骨的聲音，激烈地肢體碰撞的悶響，此起彼伏地從門外傳來，沒有穿鞋的腳跟生硬地踩在大理石上，咚咚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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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寧一把拉開房門……落地窗前的地板上，映滿了星羅棋布的霓虹，映滿霓虹的大理石盡頭，立著兩個撕扯的黑影，彷彿兩隻彼此糾纏的洞口，深不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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