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夏璇月端著水回來的時候,柳曉風正準備好銀針。

瞥了眼她,柳曉風以漫不經心的口吻說道:「幫我準備些吃的吧,救他的命可不是件省力的事情。」

詫異地看著柳曉風,儘管有諸多的懷疑,夏璇月還是依言往廚房去。

見她離去,柳曉風這才走到門邊,關上房門,落栓。

望著自己還置於門栓上的手,柳曉風不禁苦笑。上一次無塵為夏璇月浸泡葯浴,惹得他妒火焚身,這一次他為無塵凈身,還是滿心的嫉妒,深怕夏璇月看了不該看的,更怕她會拿自己與無塵比較……

默然走到床邊,看著無塵胸口幾不可見的起伏,柳曉風忍不住又往他的傷口上戳去,直看到血液流出才收回手。

用夏璇月端來的清水洗去手上的血漬,柳曉風這才慢條斯理的擰了巾帕,開始為無塵洗凈身上的塵土與血漬。

取來剪子剪去無塵那一身礙事的夜行衣,目光不由自主被他臂上的紅色火焰胎記所吸引。他在夏璇月的身上見過一個一模一樣的!

柳曉風驚疑地看著在昏迷中仍緊皺濃眉的無塵,此刻靜下來心來看他,與夏璇月果然有幾分相似之處。

喜悅瞬間遍布全身,柳曉風迅速將無塵的傷口處理包紮好,再替他換上乾淨舒適的衣服,然後一刻也等不了的沖向廚房。

他們兩個一定是兄妹,只有有血緣關係的人才會有一模一樣的胎記。這樣一來,之前發生的所有事都有了合理的解釋。夏璇月跟無塵的關係一定很好,可是這麼長時間來,她為什麼一直沒告訴自己他們的關係?

步伐漸漸緩了下來,他從未掩飾過自己對夏璇月的喜愛,無塵必是看得出來,更看得出他之前的自我唾棄,可是卻什麼也沒說,甚至故意讓他誤會。

而夏璇月呢?她突然的冷漠是從無塵回來之後才開始的,這中間恐怕跟無塵脫不了關係。可是他不懂,這兩人為什麼要瞞著他,甚至故意誤導他?

不知不覺柳曉風已走到灶房外,隔窗看著正對著灶台發獃的夏璇月。她在想什麼,是擔心無塵的傷勢,還是想著要幾時告訴他真相?

「咳咳,月兒。」柳曉風抬腳邁進灶房,不再獨自胡思亂想。

「柳大哥?」夏璇月回神,驚訝的看著出現在灶房的柳曉風,「無塵他……」

「放心,他沒事。」想起先前對無塵做的幼稚行為,柳曉風心虛地掩了掩嘴角,假意在灶台上尋找食物。

「柳大哥,這裡。」夏璇月邊說邊掀開鍋蓋,她做的百花糕也差不多可以出鍋了。

以手扇著糕點的香味,柳曉風深吸一口氣,不顧燙手取了一塊便往嘴裡塞去:「哇,好燙好燙,嗯,香,真香。月兒的手藝真不錯!」

夏璇月只是靜靜看著,未語。

直到將一整盤的百花糕全掃進胃袋,柳曉風才長舒一口氣,偷瞧了一眼立於他身邊,心神卻早已飄遠的人兒。暗自嘆氣,他終於鬆口:「走吧,去看看無塵醒了沒。」

「你……」他不是有心隔開她與無塵嗎,怎麼這會兒又願意讓她去見無塵了。

走到一旁水缸舀了一瓢水來凈手,柳曉風自嘲:「月兒的糕點總不能白吃,既然吃了總要為月兒做點事吧。」

夏璇月極自然地走上前遞上錦帕,柳曉風微愣之後接過錦帕試手,嘴角翹起:「走吧,一起去看看他怎麼樣了。」

滿心的擔憂和疑問讓夏璇月還來不及深想,腳步已跟隨柳曉風而去。

柳曉風領著夏璇月來到無塵的床前,從懷裡取出一個瓷瓶,倒出一粒藥丸喂進無塵的嘴裡,然後藉助掌力催發藥性。

不多一會兒,無塵輕咳一聲,終於張開了眼。

「無塵!」見無塵醒來,夏璇月喜極而泣,撲到床邊緊握著他的手,「你醒了,你終於醒了,沒事了,沒事了……」

心知自己讓妹子擔心了,無塵給了她一記安撫的笑,然後才看向她身後皺眉而立的柳曉風。他果然還是來了啊,總算沒讓他白等。

兩人的目光對上,心照不宣的點點頭。

無塵示意夏璇月扶他靠坐在床頭,然後才笑著說道:「月兒,我有點口渴,去幫我煮一壺新茶來吧。」

夏璇月盯了無塵一眼,縱然不明白為什麼這兩人總是要支開自己,還是乖巧地點點頭走出房間。

「有什麼事就直說吧。」柳曉風徑自找了個舒適的位子坐下,看著無塵說道。

無塵輕扯嘴角:「為什麼這麼說?」

挑挑眉,柳曉風亦輕笑:「你故意支開月兒,難道不是為了跟我單獨談話嗎?」

無塵點頭,又睨了眼身上乾淨的衣裳,輕笑出聲:「我這身衣服是你幫我換的吧?」依他對聖手狂醫的了解,這人是絕對不會讓月兒接近他的,更何況還是為他替換衣衫呢。所以,既然他就在現場,那麼也就只有一種可能了。

一抹可疑的暗紅飄上柳曉風的臉頰,他不自在地端起茶杯連喝數杯。

沒有遺漏柳曉風的局促,無塵繼續道:「我跟月兒的關係,你知道多少?」

舉杯的手停在半空,柳曉風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揚著笑的無塵,喝盡杯中水緩緩放下杯子,正色道:「你希望我知道多少?或者說,是你們希望我知道多少?」

無塵臉上的笑意擴大,心裡愈發歡喜,他果然已經知道了。

「什麼時候發現的?」無塵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柳曉風瞟了他一眼:「替你換衣服的時候。」指指無塵的臂膀,他接著說道,「月兒有個跟你一模一樣的胎記。」

無塵臉色微變,月兒的胎記在胸口……

柳曉風未作解釋,只淡淡地說了句:「依你們的年齡和外貌推斷,你應該是月兒的兄長。」根據現有的證據,他只需要當事人的承認。

無塵冰冷的眼神射向柳曉風,無法消化適才聽到的消息。

柳曉風接收到了,卻不以為意,一派輕鬆地端起早已涼透的茶水輕啜。直到無塵的臉色變了又變,腰腹處隱約又滲出些血水,他才正眼看向無塵:「初見月兒時,她遍體鱗傷,我隻身一人也就不好推辭了。」

無塵頓覺三根黑線劃過額際,他可以肯定,柳曉風百分百是在報復他,江湖給他冠上聖手狂醫的名號果然事出有因。

「如何,我這個妹婿可入得了你眼?」

「咳咳咳……」無塵一陣亂咳,更加深信此人絕不能得罪。

柳曉風皺眉走向他,翻手又遞給他一粒藥丸,再爆出一句氣死人不償命的話:「浪費我的葯就算了,萬一被月兒看見還以為我醫術不精,那你的罪過就大了。」

無塵吞下藥丸,一陣無語。

最後還是柳曉風按耐不住發問:「你特意把月兒支開,要說的不止是這件事吧?」

聞言,無塵不禁笑了,跟聰明人說話就是輕鬆。

「你可知,月兒為什麼會突然對你這麼冷淡?」看了眼神色微變的柳曉風,無塵笑在心裡,「因為我告訴她,我們的仇家很可能已經牽扯上皇家。」

「皇家?」柳曉風低聲重複,他們怎麼會跟皇家扯上關係?

「沒錯。你怕了嗎?」屏住了呼吸,無塵眼也不眨地緊盯著柳曉風的雙眼,從他的神色中看不出一絲畏懼,只有疑惑。

輕瞟了無塵一眼,柳曉風皺眉道:「月兒就是為了這個原因才冷落我?」

聳聳肩,無塵不置可否。

柳曉風不禁咬牙道:「多事!」就為了這根本不是問題的問題而冷落他,怒火頓時從腳底升上腦門,「我要的人連閻王也要拱手相讓,你覺得我會把區區一個皇家放在心上嗎?」

無塵點頭,放下心中大石。他相信柳曉風所說的,一個人可以有很好的掩飾本領,可是下意識的反應絕對是真實的,而柳曉風的表現讓他很滿意。

一手支撐著已經麻痹的身軀,無塵換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微喘一口氣:「有沒有興趣聽我說一個故事?」

故事?柳曉風打量了眼強撐著的無塵,先是不解他在堅持什麼,心思轉了轉,當下明白他所指何事。

「不必了。」柳曉風揮手拒絕,並上前強行將無塵摁下躺好,「我的葯雖好,但也不可能讓你立馬就可以活蹦亂跳。好好給我在床上呆著,你想說的那個故事,我只想從另一個人口中聽到。」是的,他在意的只有夏璇月,有關她的事他都希望可以由當事人親口跟他說。

無力抗拒的無塵只能在他的要求下乖乖卧床休息,卻也因為柳曉風的一席話而放鬆了緊繃的神經,不多時便陷入沉睡。

柳曉風著手替無塵換下又被鮮血滲透的紗布,重新上藥包紮。等他弄得差不多的時候,夏璇月正好端著新茶進來。

「放心,他只是睡著了。」柳曉風率先開口,想了想又說道,「無塵把你們的事告訴我了,我希望聽你親口告訴我關於你的一切。」

夏璇月沏茶的手僵了僵,隨後安坐於桌子的另一邊,靜默了許久,才緩緩將夏家的興盛與衰敗說給柳曉風聽。

沒有插曲,柳曉風靜靜地傾聽著夏璇月不帶感情的講述,偶見她不自覺的握緊拳頭,當下明白她心裡不欲人知的痛苦。可是他並沒有阻止她繼續講下去,他惡劣的只知道她的傷必須也只能在他面前坦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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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風戀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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