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痛,如萬蟻蝕心般的疼痛。熱,似火爐烘烤般的炙熱。

一聲悶哼,夏璇月疼得蜷縮成一團。她不是死了嗎,怎麼還會如此痛苦?

片刻之後,額上傳來冰涼的感覺。是誰?是誰在為她緩解痛苦?

掙扎著掀開有如千斤般重的眼皮,一個白衣和尚正對著她微笑。所以,是他在照顧自己嗎?

「你,是閻王派來的使者嗎?」沙啞的聲音讓她絲毫不懷疑自己已經死了。

聽到她的問話,和尚笑了:「牛頭馬面才是閻王爺的使者,你看我像嗎?」

「那,你是要帶我去西天極樂世界嗎?我,可以去那裡嗎?」畢竟,她的手上也是沾了血的,那裡又怎麼會接受她呢?

「哈哈哈……」白衣和尚笑得更開懷了。

夏璇月只是怔怔的看著他,他笑得真好看,如果他不是和尚的話,一定是個讓眾多姑娘為之大打出手的俊俏公子。

好一會,他才止住笑聲:「我想,誰都不會來帶你離開這個塵世的,至少目前不會。」停頓了下,他盯著她的眼睛說道,「因為,你還沒有死。」

她還沒有死?蠕了蠕嘴唇,她什麼也沒說出口。而白衣和尚,只是坐在她的身邊若有所思的看著她。

「嗯……」疼痛感再次襲來,伴隨著火燒一般的刺辣感,令她不得不緊咬著下唇,冷汗迅速浸透衣衫。

「毒發了。」和尚盤腿而坐,一手緊握她的手,將源源不斷的真氣灌輸進她的體內,直到她的臉色不再慘白。

「怎麼樣,好點沒?」扶著她靠坐在柱子邊,和尚細心的替她拭去汗水。

「謝謝。」夏璇月虛弱地答謝,「你……」

「叫我無塵好了。」似明白她想說什麼,和尚早一步告知。

她笑著對他點點頭,開始觀察起周圍的環境,這才發現他們是在一處破廟中。

無塵極自然地拉過她的手為其把脈,兩道濃眉越皺越緊,終於,他放下她的手,嘆了口氣道:「是嗜血散,我只能幫你壓制毒性。」沉吟了會,他又道,「你知道下毒的人是誰嗎?或者我還可以去找對方要解藥。」

夏璇月淡淡的扯了扯嘴角:「你一點也不像出家人。」出家人戒條甚多,怎會像他這般無所顧忌。

沉默地看著她,他也知道自己失常了。

昨夜經過那條山道的時候看見她躺在那裡,正好附近又有這座破廟,所以就把她帶來這裡了。今早本該繼續趕路的,又因為莫名的擔心而留下照顧她,直到她醒來。跟她交談了幾句之後,似乎更放不下她了。

有多久不曾有過這種感覺了,記憶深處的人兒闖進他的腦海,嘴角泛起溫柔的笑意,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無塵?」夏璇月不安的看著他,是自己的話冒犯到他了嗎?

「我確實不是出家人。」既救之,則安之。順其自然吧。

「可你的頭髮……」

「三千煩惱絲,不要也罷。」下意識地摸著自己光禿禿的腦袋,他笑道。

「咳咳……」乾涸的嗓子讓她忍不住咳起來,牽動五臟六腑,血色再次退去。

無塵慌忙拍撫她的後背,濃眉緊皺:「再這樣下去,你會撐不住的。快告訴我是誰,我去找他要解藥。」下毒的人太陰狠了,這嗜血散顧名思義以血為食,沒有傷口便罷,一旦沾血立即順血流至四肢百骸,而中了此毒的人必會遭受一番生不如死的折騰才會力竭而死。居然對一個姑娘下這種毒,真是令人不齒。

「我,咳咳,他已經死了,咳咳。」

聞言,星目眯成一條縫,難道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我帶你去找大夫可好?」總會有大夫有辦法醫治的,他不能看著她死。

「無塵……」夏璇月欲開口拒絕的,可是不知為何,望著他的眼睛,她突然不想就這麼跟他分開,「那就麻煩你了。」

「不必跟我客氣。」無塵欣喜,「我還有幾套乾淨的衣服,你先換下,等進了城我再去買幾套合適的衣物給你。」

取出包袱內的衣物放在她的面前,又添了幾根柴火供她取暖,背對著她而坐,他才想起還不知道這姑娘叫什麼,不由得笑起自己的粗心:「對了,我該怎麼稱呼你呢?」

「家人都喚我月兒。」她遲疑了會,還是告訴他。

「月兒……」無聲的呢喃著,那張巧笑容顏又浮現在眼前。

「咳咳。」身後傳來輕咳聲,「我換好了。」

無塵轉過身來,一時呆愣住。他的衣衫罩在她的身上顯得如此肥大,就像記憶中那個總愛偷穿他衣服的少女,兩個身影漸漸重合在一起。

搖了搖頭,他為自己的想法笑了,這倆人怎麼會是同一人呢,他心裡的那個小人兒此刻應該在家中備受寵愛才對。

「能走嗎?」他上前探視她的脈象。

夏璇月微微點頭,說不出為什麼,她只是全意信任他。

扶起孱弱的她,壓下心裡不知名的情緒,他對著她笑笑,倆人一同走出破廟。

城中首富錢大富一死,紫陽城裡有人歡喜有人憂,到處都在談論著這件事。

為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夏璇月並沒有去取回留在客棧里的衣物,而是與無塵穿著同一系列的衣衫,對外以兄弟相稱。

瞅了一眼空蕩蕩的竹榻,夏璇月暗自嘆息,無塵又去找大夫了吧。為了方便照顧她,他們只要了一間房,只要他不在房裡肯定就是去為她張羅了。

費力地從床上爬起,走到桌邊坐下,握杯的手輕輕顫抖,唇邊浮現一抹苦笑,她已經虛弱到連喝杯水都這麼困難了嗎?

「月兒,你怎麼起來了?」無塵一進門就看見她傻傻的看著茶水發獃。

「無塵……」迷濛的雙眸看著突現眼前的人。

「感覺怎麼樣?我找了大夫來。」

喂她喝了杯水,無塵才將請來的老大夫介紹給她。

「孫大夫,舍弟的病就麻煩您了。」

老大夫撫著白須目不轉睛的看著一臉蒼白的人:「先讓老夫看看脈象。」

夏璇月不作希望的伸出手:「有勞。」

「嗯……」將手搭在她的腕處,老大夫詫異的看了她一眼,「姑娘中的可是嗜血散?」

「孫大夫醫術果然高明!」無塵抱拳笑道,僅憑脈象就知月兒為女兒身,這個孫大夫確實有真材實料。

「唉,竟然對一個姑娘家下這麼陰狠的毒。」

「不知可有解決方法?」

老大夫搖了搖頭:「老朽不才,只知其毒不知其解啊。」此毒侵蝕性太強,這姑娘能活到現在也算是個奇迹了,此刻怕是大羅神仙也就不了她啊。

「孫大夫……」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回頭望著她憔悴的樣子,她卻回他一抹淡淡的笑,好似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無塵心裡泛起無盡的酸楚。

深深嘆了口氣,老大夫從隨身攜帶的藥箱里取出幾包藥材放在桌上:「老朽無能無力,這些葯雖不能解毒,但至少可以讓姑娘補充一些體力。」

「多謝孫大夫。」縱然再失落,無塵還是將老大夫送出門口。

「啊,我想起來了。」孫大夫突地轉身,「這世上還有一人或許可以救她。」

「孫大夫說的是誰?去哪裡可以找到他?」一聽還有辦法,無塵急得緊緊揪住面前的老大夫。

「哎呦,你先放開我。」

「對不起對不起。」鬆開因一時情急而緊抓住的老大夫,無塵滿臉歉意。

斜睨了他一眼,孫大夫才說出一個名號:「聖手狂醫!」

「聖手狂醫?」兩人互視一眼,面露困惑,都沒聽說過。

「怎麼?你們不是江湖中人嗎?怎麼連聖手狂醫都不知道?」

「孫大夫誤會了,我們只是尋常百姓,又怎會知道江湖上的事呢?」無塵解釋,他被師父趕出谷才兩個月而已,又怎麼會知道江湖上的事呢?

「哦,那是老夫誤會了。」捋著白須又道,「這聖手狂醫可不是浪得虛名,據說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就沒有他救不了的人,連閻羅王都不敢與他搶人。只要你們能找到他,老朽相信,這嗜血散對他來說根本不在話下。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且不說這聖手狂醫行蹤不定,就是讓你遇上了,救不救還要看他的心情啊。」孫大夫說到最後嘆了口氣,看了屋裡的兩人一眼,搖頭晃腦的走了,本來以為他們是江湖中人,要找狂醫會容易許多,現在看來機會渺茫啊。

「無塵?」喚回陷在沉思中的無塵,夏璇月撐著桌子站起來。

見她搖搖欲墜的樣子,他趕緊上前攙扶著她回到床上。

勉強扯出一絲笑,其實可以多活幾天她已經很滿足了,她只是有點捨不得,有點遺憾,有點放不下……

「月兒,不如我們就去找聖手狂醫吧。」只要有一線生機,他都願意去嘗試。

「為什麼?」她不能不好奇,他為什麼要做這些事。

困惑地摸了下後腦,這個問題還真是難住他了,因為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不管怎麼說,找到聖手狂醫你就會沒事了。」

「你真覺得能找得到他嗎?」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她不想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緊緊握著她的手,他異常肯定地點頭:「會的,我們一定可以找到他的,你一定會沒事的。」就是掘地三尺,他也要把聖手狂醫給挖出來。

「嗯。」不自覺的應聲,就像這一路走來,她總是會莫名的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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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風戀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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