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美酒小菜,香味四溢,誘得棧外客官頓步,眼前客棧的熱鬧,是景還是境?
樓下熙熙攘攘,樓上清冷爾雅,樓下豪客,樓上墨客,如此結合卻是融洽。
此般繁美,可是天上人家?
酒墨之香,獨醉便好;寧喧之華,獨享便佳。」
允玳在一角落坐下,幾碟小菜,當然不乏一壺好酒。
她愛酒,愛酒香,愛酒美,愛酒氣,愛酒醉,雖不勝酒力,但有酒才行。
酒可以麻痹一切,可以暖化一切,可以放任一切,可以覆蓋一切,雖然很短暫的,但總好過她不敢。
「顧小姐不收下慎某的酒,原來是有好酒啊。」執離很自然的拿起酒壺,「是好酒,只是這酒未動多少,是不合口味?」
「慎公子可真是陰魂不散。」允玳聲音輕輕的,並不經意,自然的動作、姿態看起來就像是閑聊一般,但垂下的眼眸中閃過的戒備,卻彷彿在告訴別人真相。
「說是緣分,應該會更恰當一些吧。」執離一隻手隨意的搭在了允玳的椅背上,「不打算請我喝一杯嗎?」
允玳瞥了瞥身後的那一隻青袖,嘴角一挑,拿起酒杯品了一口,嗯,味道不錯,隨後慢悠悠的開口,「你想要的東西不在我這裡。」
「哦?允玳姑娘竟如此聰穎,知道我所要何物。但恕我冒昧,敢問允玳,我想要什麼?」
「蒼隱。」所有人都是為了這個。
「允兒竟有此物?不過我要此物作何?」執離淡淡一笑,竟然是蒼隱么?
「不管作何,我沒有。」允玳早就已經做好了任何準備,她水閣的蒼隱,別人休想得到。
「在我看來,蒼隱不過是一面鏡子,允兒何必如此緊張?」
「鏡子?」允玳冷笑,「蒼隱若只是一面鏡子,那又怎會引得各路人來爭?而且還用盡解數?」允玳挑眉看向執離,可見最後一句是有所針對的。
「執離怎會知?」執離當做沒聽懂,「不過如果是這樣,我可以保護你。」
「不需要。」
「說的太絕對了。」
「我的功力並不差。」
「我也不是拖油瓶。」
「你這是決定了?」允玳放下筷子,淡然的目光開始打量起了執離。
「當然。」執離目不斜視,坦然的對上允玳的眸子。
「我的仇人很多。」「我不是吃素的。」
「我不喜歡有人離我太近。」「我會保持距離。」
「我錢財不多。」「我可以養你。」
「我沒有蒼隱。」「我不缺鏡子。」
以上的說辭,已經是允玳的極限,如今她已經不耐煩了,「直接說,目的。」
「沒有目的。」
允玳也不說話,平靜的看著執離,平靜得叫人心慌。
「如果非要理由,我喜歡你,可不可以?」執離突然靠近,勾魂的眼眸逼了過去。
允玳坦然對視,「甜甜」一笑,「可以。」才說完,一個眨眼的功夫,白色的身影已經停在了樓上紗幔之下。
執離一笑,一個跳躍也進入了樓上。
「允兒以紗遮面,倒是俊俏。」執離在紗幔前停步,兩人只隔一層紗。
允玳抬手在紙上寫下了幾個字——「己文禾爾言胃」。低頭,嗯,這墨香果然不同凡響。
執離看了一下,便明了含義,「原來允兒是不滿意這個稱呼,那叫玳兒如何?」
允玳掀起紗幔,看了看執離,隨即在紙上寫下了一點一橫。
執離笑了,「叫全稱太過於生疏,還是允玳吧。」
允玳古怪的笑了一笑。
旁邊之人皆咂舌,完全不明所以,卻都以頗為讚賞的目光看向這二人,料想定不是凡人。
允玳拿起筆,十分豪邁的寫下了四個正常字,組成了一句暗語「人笑花瘋」,遞給執離。
執離從容地接過筆,同樣的四個字「花嘲人痴」
允玳又寫下了四個字「許不同路」,得到執離回應「卻為同類」。
寫完,相視一笑。
「是朋友了?」執離輕輕的問了一聲。
允玳透過人群看向遠方,良久才給予回應,「嗯。」
執離難得的鄭重了一下。在紙上寫下了三個大字,然後說,「在下慎執離。」
允玳看了看伸出的那隻友好的小爪子,「這算是……」
「重新認識。」
果然,在「慎執離」的旁邊,又添了三個清秀的字,「顧允玳」。
「既然是朋友了,那我可不可以問幾個問題?」雖然是問號結尾,但是卻絲毫聽不出這是在徵求意見。
「不可以。」她乾脆的回答,隨後看向他,清冷的眸子轉現出一抹笑意。
「為什麼總是一個人?」執離果然沒有在意允玳的否定,問。
她搖了搖頭,不打算回答,但對上了執離那對眼神,無奈的笑了笑,最終回答「怕。」
「怕?怕什麼?」執離接著問。
許是無奈,她再次搖了搖頭,但卻拿起了筆,在紙上寫出了一個姓氏「劉」。
劉?劉這個姓氏,古代稱為「獨孤」,獨孤……孤獨。
執離只是瞥了一眼就問,「既然怕孤獨,為什麼還要一個人?」
她很驚訝他能看懂,但仍誠實的回答,「更怕背叛。」
兩人不語,默默地走到窗邊,呼吸著窗外的月光。
兩人的相交,絕不草率。
既然他能懂她,那麼這「朋友」就不會廉價。
她不會交友,但這次她認為她做對了。
「清雅小間,只見青白兩袖舞動,紙上便多出了墨香。
近在咫尺卻不言語,遠在天邊卻能對話,這樣的場面著實叫人費解。
可這兩人的世界,旁人又豈能懂?
不言的默契,互懂的靈犀,此時,他們兩人的心,透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