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話 中原・霍柳月
「那楚軒你們好好歇息吧，我和筱鄭就先回了。(www.pnxs.com平南文學網)」上官擺了擺手，摟著筱鄭的手臂笑著告辭，兩人三步兩步地朝著主院去了。
楚軒和羅東被安排在二皇子所居的華麒宮別院，因為很少有人會在華麒宮留宿，自然是稍顯冷清的地方。別院一共有兩處居所，一處名為【柳玄閣】，林九被安置在那裡；另一處名為【熙軒閣】，不用想正是楚軒他們的住處了。【熙軒閣】較【柳玄閣】來說較為寬敞些，附有一張檀木卧榻，書案香爐雕花擺設一應俱全，頗有幾分書生之氣。
羅東自己拖了被褥枕頭就自覺地溜到外閣的檀木卧榻上鋪張起來，楚軒也無話想說，到內閣放下帷帳也準備歇息了。
楚軒吹滅了窗前的蠟燭，將佩劍輕輕取下放置在了床的內側。
過個幾日就離開吧，一來是怕打擾了上官與二皇子的生活，二來，也是因得這皇宮對武盟之人來說還是太過危險，不是可以久留的地方。
楚軒做好了打算，慢慢合上了眼睛。
已值深夜了。
南宮宥仟端坐在案前，還有數十位同門也同自己一般端坐著。大家都在等待著中原原主——霍柳月。說來或許令人驚訝，但這的確是事實——這偌大中原的統治者，是一位女子。而且，還是一位風姿卓越卻不失威嚴的女子。
前幾日被密令召回原中，原主卻並未多談，只是交代了自己與同門們好生歇息著便再無其他了。
南宮宥仟滿腦子的疑惑，但也沒法多問。估摸著別的弟子也不知道吧。
風被安排在了自己的寢屋，因為他並不是中原弟子，所以並不能跟來參與密談。
只見得台上的屏風被撤下，一名女子邁著輕而不緩的步子款款而來，在雕鳳玉椅上落了座兒，環視了地上的弟子片刻后開口：「辛苦愛徒們了，本座刻意留得你們在此。便是為了昭布一樁事情，聽聽你們的看法。」霍柳月齒若編貝，那對呈冰藍色的瞳中帶著幾分淡淡的柔和，興許是面對著自己愛徒的關係吧。
「敢問師父所謂何事？」南宮宥仟作揖直接問道，他一向如此。
「宥仟，不可心急。」霍柳月並未生氣南宮宥仟的直接發問，她輕輕擺了擺手，示意南宮宥仟有點耐心，「顏嵐，你來說吧。」
「是，師父。」一名並不輸霍柳月美貌的女子應聲而起，她向在座的同門們行了禮，「前幾日，聽得筱之國西門後巷發生一件極詭之事。說是後巷中遍布鮮血，有些耳尖的客人還聽得裡面傳來了打鬥之聲。可官府卻道是畜生的血液。依顏嵐之見，此必是朝廷之人慾屠滅武盟之人所痛下的殺手。」
「恩，」霍柳月滿意地點點頭，「幸得不是中原的弟子。」
「呼。」南宮聽到這裡襯托氣氛般長舒了口氣。
卻見得霍柳月的神情忽的嚴肅了起來：「不過，關於這幕後黑手，卻不知是何許人。或許是朝廷，也或許，是別派武盟的人。自是來聽聽你們的意見了。」
「師父，各派武盟不是締結了條約說是不會隨意屠殺其他武盟的弟子嗎？」一個弟子站了起來疑惑地問。
還未等霍柳月開口，就聽得南宮宥仟懶懶的聲音傳來：「你認為各派武盟都會乖乖遵循條約嗎？別忘了三大武盟還前些日子不是還會盟了嗎，你何時見到過朝廷之人不為難我們了？」
霍柳月並不打斷南宮的話，她靠在冰涼的椅背上，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的場面。
「相比起這個問題，我更想知道，你們如何斷定死的必是武盟之人？」南宮偏偏頭。
「宥仟你的疑惑確實在情理之中，」霍柳月搖了搖手中的黑羽毛扇子，接過了話頭緩緩道，「但是，你也明白。三大武盟早已在四日之前便發下了密令，召集各方弟子回盟。所以武盟弟子自是不會在這種關頭還在筱之國惹是生非，理應抓緊時間回盟才對。但朝廷又怎會放過此等機會？他們一向陰險，哪怕是表面上對著我們友好，暗地裡也會有所行動。所以自然就會趁著這個檔頭開始秘密滅口。所以死的應是武盟之人。」
「那師父，此舉必定也不會是別派武盟的人下的手。」南宮思考了一會兒忽然說道。
「哦？那你可說說看是何等緣由啊？」霍柳月臉上浮現出一絲微笑，她問道。
「不知師父有沒有思慮過——既然死的不是我們中原的人，也不是朝廷的人，那就必定是南派或北壇的人。若朝廷不是兇手，那兇手必是另一武盟的人。可南派和北壇一向井水不犯河水，兩方又處於南北兩個極端。沒有理由會挑事。再說，若是真的起了殺意，也不會挑在朝廷這個陰險四伏的地方動手吧。那樣太過張揚，而且也有可能出現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情況。他們沒有理由會犯這樣的險。」南宮宥仟的眼睛中閃出了異樣的光芒，「再來，若是身份被戳破，雙方勢必要開戰。但南派北壇一開戰，得利的必是我們中原了。為了鞏固自家武盟的地位，自是不會貿然在武盟之間挑起戰爭。」南宮摸了摸下巴，看著台上沒有表情波動的師父，他知道師父必然早就想到了這些，於是並未露出邀功請賞的得意表情，接著說道，「那看來，兇手必是朝廷之人了？」
「暫且先是這麼斷定的。」霍柳月微微點頭，勾起了嘴角，顯然是很滿意南宮宥仟的說辭，「不過，不知這次痛失弟子的究竟是南派還是北壇呢。」
「不論是誰，勢必會向朝廷宣戰吧！」顏嵐開口，「南派和北壇一向都很不滿朝廷的作風，這次的事件，必會成為雙方開戰的導火索！」
「恩。」霍柳月站起身來，「那麼，今日就散了吧！你們也回去好好歇息著，過個幾日再商量中原祭典的事情。顏嵐，宥仟。你們過來一下。」
「是，師父！」所有的弟子都站起身來，恭敬地朝霍柳月離去的身影行了禮之後，緩緩退出了堂中。
「宥仟你還真是一套一套的啊。」顏嵐笑著拍了拍南宮的肩。
「唔，不算什麼。師父才是道高一籌，她早就想到這些了。」南宮宥仟放柔了表情。
顏嵐是與自己已經有了幾年的交情，入中原也有很大一部分是為了她。在筱之國她是花樓的掌柜，但從來都只賣藝不賣身。開這花樓，是為了收集朝廷的情報。不得不說，現如今，只有花樓才是最掩人耳目的地方了。雖說看起來魚龍混雜，但卻恰好隱去了自家的真實身份。雖然很熟絡，不過在王都的時候顏嵐依然會用少爺來稱呼自己，也好，謹慎些也不是壞事。
南宮同顏嵐一起走進了內閣。
「坐吧。」霍柳月此刻靠在一張月牙色的貴妃榻上，用扇子晃了晃兩張軟椅示意道。
「是，師父。」顏嵐和宥仟落了座兒。
「叫你們來，是有任務托給你們。」霍柳月的聲音有些沙啞。
「師父請講。」顏嵐起身倒了杯茶，奉給霍柳月。
「其實，那事兒根本就不是朝廷所做的。」霍柳月淺淺的呷了一口茶，「朝廷雖然的確摻和了一腳，但根本不是那弟子的對手，不過是白白送了死。」
「什麼？！」南宮是真的有些詫異，「那……？」
「恩，這就是關鍵所在了。若殺手不是武盟之人，也不是朝廷。那會是誰？」霍柳月合上了眼睛，「這也是為何我會下密令召你們回來的緣故。況且，這暗中不明身份的敵人，暫且稱為異端。已經不止一次的出手干預一些事情。這說不準會對中原造成一定的威脅。
「但這也是本座要交給你們的任務了。你和嵐兒算是中原的佼佼者，所以便派你們回筱之國去查明此事。雖然有些倉促，但你們明日就出發吧。」霍柳月揉了揉太陽穴，她有些累了，「切記，萬事小心。」
顏嵐和宥仟對視了一眼之後恭敬應道：「是，師父！」
「少爺你回來了！」已經睡下的風聽到響動，連忙起身。
「恩，」宥仟站在窗邊，凝視著窗外烏雲翻滾的夜空，似乎又要下雨了，「我們明日，到筱之國去。」
「啊？就回去了？」風有些驚訝。怎麼剛到中原沒兩天就回去了。
「恩，你歇著吧。」宥仟交代道，便不再開口了。
「是，少爺……」風心中雖有疑惑，卻也不再多問，又睡去了。
總覺得，有什麼龐大的東西，快要撕裂雲層，喧囂現世了。
南宮宥仟垂下眼帘。
也罷，不過是早應料到的結局。
他轉身，躺下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