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繼承
回到屋中,蓋上薄薄的被子,頭枕在瓷器上心中想著這一天的經歷,先是莫名其妙的穿越,然後與這身體的舅舅爭鬥,后又去那主薄府,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麼的不可思議,又令他糊塗異常。
躺在木床上,硬木上的褥子並沒有讓他覺得好過,頭抵在瓷器上,總是覺得硬硬的有些難受,頭頂上的房梁也是讓他覺得沒有安全感,許是樓房住的習慣了。
『也許是夢吧。』如此想著的公良承慢慢的睡去。
睡夢中自己彷彿又回到了前世,每日的習文練字、彈琴作畫,孤獨一人在有些空曠的房間里,若不是還上過學會用電腦,想來說自己是古代人也有人信。
恍惚中聽人喊道:「小主子,吃飯了。」
公良承迷迷糊糊的睜開栓眼看到綠衣晃動身形走進屋來為他拿過衣服又開口道:「小主子可是覺得身體好多了?」
公良承迷迷糊糊被喚醒哪裡明白什麼,只當是自己做夢道:「小姐,大早上跑我屋子來做什麼?」
綠衣聽得一愣一愣的,公良承眨巴了兩下眼睛看清是綠衣,迅速彈起,此時陶瓷枕頭早就不知讓他移到哪裡了,被子團成一圈放在頭下,身上穿著單衣早上的涼氣也不知是被綠衣帶進來的還是這木製的房子根本遮擋不住,只覺得渾身有些發抖。
「怎麼這麼冷?」公良承說道「那個,剛剛亂言,有些發夢了,你來我這裡做什麼?」
綠衣那雙會說話的眼睛滿是疑惑的眨巴了兩下道:「為公子更衣啊。」
「更衣?」公良承愣了一下「哦,對,早上了,更衣。」
公良承敢說,這是他從小到大第一次讓一位不是至親的異性如此在自己身上折騰,此時綠衣那嬌小的身型圍著自己轉來轉去,公良承便如商店裡的衣服架子一般僵硬的不知如何行動。
綠衣雖小,但身體發育基本成熟,這樣圍著蘇書前後轉動,不時的蹭在蘇書的胸前、肘彎等處,讓他早上的自然反應更加強烈了一些。
待得這種快樂的折磨結束以後綠衣又讓他坐下,自己站在他身後為他挽起頭髮,這個時代講究「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不敢毀傷,孝之始也。」故此無論男女皆是髮長垂腰。
綠意幫著公良承一陣忙碌用了許久才梳洗好,公良承一邊木偶一樣的被折騰一邊在心中肺腑:終於知道為什麼清朝晚期打仗老輸了,頭髮太長,耽誤洗漱時間啊。
洗漱完畢公良承推門而出,清風襲來頓時精神了許多,後面綠意見小主子站在門口閉目沉思不敢打擾,悄悄的關上門邁著碎步快速的出去忙碌了。
公良承站在自己院子門口閉目卻並非為了沉思,而是用力且貪婪的吸著清晨的空氣,此時空氣還沒有被工業污染而且成片的樹林在城外沒有被砍伐,空氣中氧氣成分是相當的高,故此他才如此沉醉。
「承兒,怎麼站在房門前發獃?」公良氏恰好出來看到隨即問道。
被從沉醉中喚醒的公良承一個激靈清醒過來,趕忙按照禮儀行禮道:「娘親,孩兒只是感受一下清晨的空氣而已。」
公良氏有些怪異的了他一眼道:「要吃飯了,快到飯廳吧,對了,下午你的幾個弟弟便要回來了,說不得也要準備一下。」說完便先向飯廳而去。
公良承在後面跟著,也在記憶中摸索了一下便瞭然了,自己有兩個弟弟,皆是二叔之子,一個十二,一個十四,此次出去卻是探母。
談到探母不得不細說一下,公良承這個身體確實是孔子弟子公良孺一脈傳下來的,只是是個旁支,所謂的旁支便是族譜可查但相距嫡系太過遙遠,若是旁支中有人功成名就,那嫡系必然會把你引入宗族之中,若是一生碌碌無為,那麼宗族一定不會為你做什麼的。
換句話說旁支就是宗族撒出去的廉價漁網,撈到魚了,你在宗族中便有些許地位,若是撈不到魚,那麼你便是徹底的捨棄品。
按道理來講,公良承這一脈做的已經很好了,且家中也有爵位,本應被家族所吸納的,可惜公良孺一脈皆是儒家學說,卻是沒有帶兵打仗的,且如今的京城咸陽距離公良世家所在地宛丘有些遠,且公良承的父親公良勇和其弟公良志皆是死在戰場沒有時間認祖歸宗,故此才沒有得到宗家照顧。
而自公良志死後,公良志的幾位夫人皆是改嫁他人,故此公良氏便把兩個侄兒轉接到家中,雖然現今公良家錢財並不寬裕,但公良勇征戰多年還是有著一些底蘊的,只是公良氏不舍變賣而已。
且公良家之所以如此貧窮也不光是家中進賬少,畢竟城外還是有些莊子的,只是要供著三個孩子讀書,此時讀書很是昂貴,尤其三人進的還是這片區域中的學館,雖然多是坐在末座但也是萬金難求的,故此才使得家中錢糧緊迫。
想到自己那兩個弟弟,公良承還是無奈的嘆了口氣,記憶中的大弟公良康還好,很有小叔那股拼闖勁而且對他這大哥也很是尊敬,而二弟公良允卻不行,許是年齡小的關係,或是被一些富商子弟帶的,身上有著一股子紈絝子的弟氣質,而且也很不聽他和公良氏的話。
想著事情便和公良氏一同來到了飯廳吃了早飯,早飯依舊是黃豆粥加鹹菜,公良承嚴重的無語,確實,和現代比這種日子簡直是受罪,不過他在記憶中一搜索也就明白了,這還是秦朝很好的情況呢。
秦朝時普通人家一天只吃兩頓飯,秉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原則,早上和晚上各一頓,早上要多吃,因為要勞累一天,故此叫大食,晚上要少吃,因為不需要出門勞作了,所以叫小食。
像他家這樣一日三餐且沒有什麼勞作的多是富裕家庭或是士大夫家庭,相對來說也是很幸福的了。
「承兒,今日身體如何了?」公良氏待吃完飯後問道。
「孩兒無事了,想著要整理一下學館的。」公良承答道。這是他吃飯的時候想出來的,畢竟家裡條件如此總不能坐吃山空吧,且他是家中男丁之長,更是不能清閑娛樂了。
「如此也好,只是要多注意身體的,下午還去學館么?」公良氏問了一句公良承沒有聽明白的問題。
仔細一想,公良承卻是明白了,這下午要去的學館並不是他開設的學館了,而是他要上學的學館,見公良氏有此一問公良承忙搖頭道:「不去了,不去了,那裡多教的是讀書識字,於我來說不必的,只是錢已經交了,等今年結束便沒有必要去了。」
公良氏聽他說完嘆息了一聲也不再多言語了,公良氏之所以有此一嘆便是因為公良承的學業問題,如今公良承已經十六歲了,本應上更高一級的學館,只是那學館要求更高,公良承雖然學問夠了,可是家裡的金錢不夠,若是公良承去了那個學館,想來兩個弟弟中要有一個綴學了。
其母既然照顧小叔家的孩子,就不能不讓三人皆是受到一樣的教育,故此忍痛不讓自己孩子讀更高級的學館,只是給他又交了一年的低級學館學費,以便於他有什麼不懂能夠有個老師詢問。
公良承見到這個身體的母親眼中閃過的那一絲憂傷,心中沒來由的狠狠痛了一下,趕忙低下頭不再看公良氏的臉。
兩人沉默了一會公良承起身道:「娘親,若是無事孩兒便先到前院整理一下學館了,想來還是需要花些錢財的。」
公良氏聽了也打起精神道:「如此便去吧,若是需要錢財讓綠意來取便好。」
公良承聽了一禮便轉身走了,公良氏在後面看著公良承走出飯廳眼神有些飄忽,卻是無人知道她是在想什麼。
公良承走出餐廳,抬頭望了望剛剛爬升上來的太陽,心中卻是想著剛剛公良氏眼中的那一抹憂傷。
前世里在他讀書的時候很多同學都不喜歡讀書,經常有被老師找來的家長當著同學的面教育自己的孩子,那時他並未多做感想,因為他成績一項很好,這一世見到公良氏因沒錢不能讓孩子去更高等學府讀書時眼中的那抹憂傷,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理解父母之心了。
「母親。」公良承低聲呢喃著。
他突然想起昨天那一幕,那個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女人,那個跪在地上以頭撞地的女人,那個義無反顧的擋在他面前的女人,她所作的都不是為了她自己,她有時懦弱的只能哭泣,她有時勇敢的直對生死,她是這個身體的母親,他是上一個「公良承」的母親。
公良承突然握緊拳頭,低聲卻堅定的說道:「她也是我的母親,公良承,你安息吧,以後,我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