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節 行動[一]

水晶之夜——當然，某人更願意用輕蔑的語氣稱呼它為「碎玻璃之夜」——按照正常的歷史發展軌跡，這個日子應該是1938年11月9日，然而由於一個眾所周知的原因、一顆幾乎毀滅地球、但在最後一刻卻神秘爆炸的小行星，它被大幅度提前了。

就在郭波與別爾科夫進行他們的無聊談判的時候，德國開始了大規模的排猶行動，而這些行動在五天之前達到它的最高峰：在黎明到來之前，德國境內幾乎所有猶太教堂、超過7000間猶太商店和29家百貨公司遭到縱火或者破壞，同時，至少3萬名猶太男性遭到逮捕並被關進集中營——不過，根據歷史記錄和杜特曼的報告，這些人中的大部分將在三個月內獲釋，當然代價是他們必須離開德國。

新的水晶之夜，提前了差不多10個月。

為什麼不呢？既然德意志第三帝國可以提前2個月吞併奧地利，那麼它當然可以提前10個月逮捕和驅逐猶太人。事實上，就算納粹德國的高級官員提前4年召開萬湖會議並且拋出那個著名的《猶太人問題的最終解決方案》、然後立即將它付諸實施，郭波也不會覺得驚訝。

他絕對不會感到驚訝。相反，作為一個已知的、壞心眼的傢伙，他會興高采烈，手舞足蹈。

「你不喜歡猶太人？」莫非問。

「當然，我討厭猶太人。」郭波聳了聳肩，「以前，我生意上的最主要競爭對手，就是幾個猶太軍火商。」

「這似乎只是生意問題。」

「對於他們來說，這只是生意問題，但我把它看作個人恩怨。」

莫非揚了揚眉毛。郭波對猶太人的態度符合他的性格，而且正如每個人都能看出來的那樣，他的性格中的陰暗面正在越來越明顯的表現出來，對他的行為造成影響。「你想利用現在的機會報復，我的朋友。」

「不要把我想象得如此粗俗和低劣，莫非！」郭波裝出一副氣憤的面容，「打擊猶太人有利於我們的計劃，不是么？你和默林.斯羅諾維奇私自瓜分的中東版圖裡可沒有以色列的位置。」

「所以整件事情符合你的興趣，我的朋友——既解決你的私人恩怨，又有利於我們的計劃。」西斯君主微笑起來，帶著顯而易見的嘲弄，「必須說，德國人幫了你的大忙。你應該感謝他們。」

「莫非！」

「好吧。」他漫不經心的揮了下手，「你的計劃是什麼？」

郭波將目光投向放在辦公桌上的文件。柏林和維也納的使館、以及杜特曼的報告全都證明了一件事情：因為第三帝國的元首閣下已決定徹底驅逐境內的「劣等種族」、因為歐洲國家因為國內的糟糕狀況和並不比德國更低的排猶情緒拒絕接納這些不受歡迎的難民、因為美國執行的針對性准入政策——只接納科學家和專業技術人員，以及花得起大價錢去美國的富豪——正有越來越多的猶太人選擇前往中國避難。因此，兩座使館要求增加簽證數量，而杜特曼表示，最近六個月內可能進入中國的猶太難民將達到兩萬，甚至更多。

但這不是他願意看到的局面——既不符合個人意願，也不符合計劃。如果猶太人想到中國避難，很好，不過事情絕不會如此容易。

「我已經讓達綺芬妮向歐洲所有使館和領事館發出命令，從昨天下午1400開始，立即停止向任何一個猶太人簽發籤證，不管他是不是難民。」郭波說，「當然，這只是整個計劃的最初步驟。而我們的第二個步驟是……」

莫非打斷他。「你指示使館將一張中國簽證的價格提高至兩萬美元。我的朋友，你覺得有多少人願意支付、以及能夠支付如此昂貴的費用？」

「不是兩萬，是兩萬五千。」

「我仍然只有那一個問題。」

「總會有人願意支付那筆費用。」郭波滿不在乎的說，「你知道，一張美國簽證的價格比我開出的價格更高，對於一些急於離開德國和奧地利、但沒有那麼多錢去美國的中產階級來說……」

「能夠拿出十幾萬美元購買簽證的歐洲中產階級？」莫非搖著頭，「我的朋友，你最好記住，現在是1938年。」

「好吧。」郭波當然知道問題在哪裡，不過他仍然不打算改變那個價格，因為沒有任何必要，「實際上，我並不打算依靠出售簽證搜刮猶太人，只是抬高進入中國的門檻，並迫使猶太人進入我為他們準備的陷阱。如果有人願意給那筆錢，非常好；但如果他不願意，那麼他就走進死路了。」

「你的意思是？」

「我只是認為，如果一個人急於離開他的國家，但又不能以合法的方式進入他想去的國家，那麼他就會選擇不合法的方式。」

莫非知道他的意思是什麼。「簡單的說，偷渡。」西斯君主顯得若有所思，「所以你要求達綺芬妮準備一些貨輪而不是客輪。」

「是的。」郭波點點頭。

「但你的計劃並不是將猶太人偷運到什麼地方，」莫非接著說，「否則你不會要求達綺芬妮讓一部分執行封鎖蘇聯任務的克隆人突擊隊待命。很顯然，我的朋友，你正打算做一件足夠邪惡的事。突擊隊會在海上攔截偷運猶太人的貨船，然後」——他做了一個清掃的手勢——「而這些人攜帶的財富就會落入你的手裡。」

「不是我的手裡，是我們的，莫非。」郭波糾正到，「而且，你必須明白，整個計劃的重點是猶太難民持有的財產，所以我不會對所有偷渡船下手。一些船會安全抵達目的地，向還留在歐洲的猶太人證明偷渡成功的可能性。還有一些船，我會讓突擊隊採取具有針對性的行動。」

「針對性。」莫非的嘴唇翹起來，「年輕漂亮的女性，你的意思是。

「正如你猜的那樣，的確如此。」

「我已經預見到你正在製造一個令人難堪的巨大麻煩，我的朋友。如果讓人發現一些本應該在海難中死去或者失蹤的猶太女性出現在西南地區的場所，你最好知道應該怎麼撇清關係。」西斯君主發出警告。當然，這只是一個例行程序——莫非並不真的認為那會是麻煩，海盜和黑幫可以承擔所有責任，而且，前提是有人可以將那些女性辨認出來——然而根本不可能。

所有實際上，沒有什麼值得擔心的問題。他知道，郭波也知道。

「你認為我們什麼時候可以開始計劃，莫非？」軍政委員會主席興奮的問到，「我個人認為，我們的動作最好快一點。」

「我的看法正好相反。」莫非說，「你的絕大多數客戶現在還在德國的集中營里，我們有很多時間進一步完善整個計劃。比如，如何利用黨衛軍的力量製造緊張氣氛，迫使猶太人選擇你的不合法手段。並且我建議使用更常規的力量完成計劃，而不是隨意出動我的克隆人突擊隊。」

「更常規的力量？」

「是的。」西斯君主解釋到，「我的朋友，可能你還沒有意識到，我們製造的神秘海難已經太多了，多到使人過分關注海上的各種活動。所以我認為，我們有必要將一部分注意力分散到諸如海盜之類的問題上去。但要讓人相信某個地方存在海盜，最好的辦法就是在那裡製造一批海盜。」

製造一批海盜？郭波低著頭想了一會兒。或許這是一個轉移別人視線的好主意，而且作為人類最古老的職業之一，某個地區出現一群海盜並不會使人覺得驚訝——除非這幫傢伙出現在歐洲或者北美。但問題在於，製造海盜，這也意味著更多人加入計劃……更多投入和更大的泄密可能性，事情會變得相當複雜。

而且……

「噢，對了。」莫非的聲音打斷他的思考，「我有沒有告訴你，有雪小姐要你給她找點刺激的工作，以便打發時間。」

有雪？那個女人又想做什麼……等等！事情似乎變得更加有趣了，也更符合所有人的利益。郭波眨了一下眼睛。「好極了。」他說，「就這樣做，我們製造一批海盜，讓有雪負責。」

讓天下有雪去做這件事，當然，她會非常高興，而且扮演匪徒或者恐怖份子對她來說並不是問題。不過更加滿意的是郭波自己——至少幾個月，不會有人經常提到他過去的各種蠢事，或者用那些令人難堪的事情作為要挾他的手段。

真是好極了。

莫非對這個安排也很滿意。他的克隆人部隊可以從這種無聊的計劃中解脫出來，轉而執行更加重要的計劃：郭波曾經決定組建一支八國聯軍，但現在只有六個國家，剩下的兩個名額需要儘快補充。

郭波到現在也沒有想到應該挑選那兩個國家加入聯軍，但幸運的是，他已經有了合適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