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章 他叫葉衛東?
有一種男人,你從小害怕他的威嚴,長大后卻模仿他的沉穩。
有一種男人,平時可能看起來生人莫近,但只要你一開口,他就會二話不說,變成你的司機,變成你的保姆,變成你的保鏢,變成你的勤務員,而且毫無怨言。
這種男人,有個共同的名字,就是父親。
父愛如山。
一看到這輛破舊的二八自行車,葉青天就知道,是父親回來了。
從很小的時候,葉青天的印象里,父親總是三班倒,上午八點、下午四點還有午夜十二點,一上班就是八個小時。
除了早上八點的班,其他兩個班都要晚睡或者早起,披星戴月是尋常事。
而自己的家離父親的工廠有著十五公里的距離,無論是嚴冬還是酷夏,父親每天下班后就騎著這輛老爺車往家跑,即使單位裡面有一個兩人間的集體宿舍,他也是一直如此。
聽到院子里的動靜,父親葉東升出了房間,看到葉青天,他黝黑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這個小兒子是他的驕傲。
「爸,回來了。」葉青天掩飾住內心的激動。這是他重生以來,第一次看到父親。
葉東升微笑著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他中等身材,略微佝僂。
葉青天有些心酸,父親還不到50歲,看起來已經顯得蒼老了。而在他笑容背後,葉青天敏銳地察覺到一絲愁苦。
「看來這錢又沒有著落。」葉青天知道,父親肯定是沒有辦法湊齊學費。
勤勉、敬業,沉默寡言,與人為善,是葉東升的標誌。
在前世,葉青天對於父親卻是多有怨懟。他總覺得父親軟弱無能,膽小怕事,要不然也不會窮得一塌糊塗,在工廠里幹了那麼多年,一直是個普通工人,也混不上一官半職。雖然每年都會領回一張「先進工作者」的獎狀。
以前少不更事,對父親不理解,甚至經常以家貧為恥,但葉青天如今想起來,卻滿是溫馨與感動。
還記得,前些年哥哥、姐姐和自己長身體的時候,父親和母親節衣縮食,也要讓孩子們吃上魚和肉。
還記得,父親穿著一身灰舊的工作服,頂風冒雪到學校給自己送學費。
還記得,有次到父親的工廠,父親從食堂買了九個大包子放在宿舍里,讓兒子吃,然後自己去上班。等到下班回到宿舍,發現包子被兒子一掃而空,笑罵道:「臭小子,這麼大飯量。老子還沒吃呢!」
還記得,小時候父親異常嚴厲地教自己站樁,以及幾套簡單的拳術套路,五禽戲、太極拳、八段錦,看似普通,但自己練習之後,從小到大,身體非常健康,幾乎就沒有什麼病。而且不管是小時候跟一些學生打架,還是後來混道上跟人血拚,他都極少有吃虧的時候。
……
往事一閃而過,葉青天克制住感情,對父親笑道:「爸,錢的事情,我來想辦法,你不用cāo心了。」
「嗯?」葉東升有些驚訝,他發現兒子變了。
葉東升本來就寡言少語,不善於表達,但他知道兒子心比天高。這兩年,兒子知道家庭經濟困難,笑容越來越少,也是越來越沉默。尤其是最近一段時間,兒子幾乎從來不跟他交流。
他知道兒子很多事都悶在心裡,他對於兒子感到非常歉疚。因為大家都知道老葉家出了個千里駒,若是因為貧困的緣故影響兒子前程,他心裡自然不好受。
而今兒子笑眯眯地跟自己說話,他倒是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不過兒子說他來想辦法,估計就是安慰自己的話了。他小小年紀,能想到什麼辦法。
「不要緊。」葉東升勉強笑道:「爸爸再想辦法,就是砸鍋賣鐵也要供你上大學!」
「砸鍋賣鐵」是葉東升經常掛在嘴邊的詞,葉青天從小到大不知道聽過多少遍了。
葉東升當過兵,吃過沒有文化的虧。以前他教育兒女的時候經常說,如果有個小學畢業的文化程度,他早就提幹了,也不至於在部隊混到轉業。
當年葉東升應徵入伍的時候,大字不識一個,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在部隊里,錯失了很多提乾的機會。雖然後來他通過自己的努力,能夠通讀開國領袖的全部文集,也能夠寫一些簡單的字,但他的履歷上,文化程度一直是「文盲」!
好在那時候當兵轉業國家包分配,葉東升回到家鄉,在西嶺市五金廠里當了一名電鍍工人。
轉業后,葉東升痛定思痛,即使再苦再累,他也要讓自己的三個孩子都受到最好的教育。
他的思想很簡單,就是讓孩子不要沒有文化,不要像他一樣,終生出大力。
而今葉青天就要上大學了,他比誰都驕傲,當然也要竭力供應兒子上學。
「爸,真的不用你們cāo心。」葉青天一臉輕鬆地說道。
葉青天心裡早有計較。實在不行,他可以到江南的東海市,從那裡弄點錢。前世自己的那些手下,現在已經在那個城市呼風喚雨了吧?雖然他們現在可能不認識自己,但是以自己對他們的熟悉,加上自己的手段,再怎麼也不會缺少幾千元錢。
所以他是真的不著急。現在他倒是對父親的過去充滿了好奇。
幾十年來,父親是如此默默無聞。但在伏龍島上聽了徐衛東的話,葉青天隱隱知道,可能要重新評估父親了。
徐衛東在言談中對父親頗為賞識,以他的境界,能夠賞識父親,應該不是簡單的事情。
很小的時候,葉青天曾經聽朱太帥的父親說過,自己父親在部隊尖子兵比武中,曾經拿過名次。只是,父親在生活中太過平凡木訥,讓葉青天無法相信這是真的。
但是現在,活過兩世的葉青天知道,這可能正是一個男人的擔當。父親拼盡全力,用一個男人的肩膀,為妻兒擋風遮雨,撐起了一個家。
就葉青天所知,父親年幼時討過飯、學過武,後來又當過兵。他覺得,沉默如山的父親,可能是有故事有內涵的人。或許父親有著不為人知的過去。
而前世,自己放棄上大學,負氣出走,給父親沉重打擊。看來大哥說得對,父親病逝就是被自己氣死的。
所以葉青天感到最對不起的,就是自己的父親。這一世,他不會讓父親再生氣、再憂慮。
「爸,不談這個了。」葉青天親熱地摟著比自己矮半頭的父親,往後院走去,「聽朱叔叔說,你以前在部隊是個高手,跟我談談你的光榮歷史吧!」
葉東升的思路一下子被帶偏了,忍不住笑罵道:「臭小子,以前我一談這些你就不耐煩,現在倒是想聽了!」嘴上罵著,腳下卻是高高興興地往後院走去。
葉青天確實是「別有用心」的,他一方面是想著跟父親加深一下感情,另一個方面,他想從父親嘴裡了解一下徐衛東的情況。
葉青天家裡雖然窮,住的還是一排草房,不過倒是很寬敞。
這排草屋共有六間,其實原來住了兩家人的。其中一半是葉東升的姐姐,也就是葉青天的大姑葉東芹住的。
葉青天的爺爺nǎinǎi,在父親葉東升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葉東升的大哥因為飢餓,年紀輕輕地就死了,最後剩下葉東升和姐姐相依為命。聽父母說,葉青天的大姑父本來住在離他們很遠的一個鄉鎮,經人介紹,跟葉東芹結了婚。當時為了照顧葉東升,他們在這個村裡安了家。
後來葉東升轉業了,依著姐姐家的房子,又蓋起來三間小茅屋,並結婚成家。早在葉青天很小的時候,他的大姑父在老家的親戚希望他回去,大姑一家人就搬走了,三間房子也就留給了葉東升一家。
如果不是這樣,估計葉青天家的房子還不夠住的。
而房子的後邊,就是一個很寬敞的後院。這個後院已經圈了起來,最北邊整整齊齊地生長著一排大樹,主要是白楊和梧桐,這些樹木的樹齡比葉青天還大,都有二十多年了。
院子的一半已經開闢成了菜園,栽種著各種蔬菜。在角落裡堆滿了燒飯取暖用的柴火和雜物。
而剩餘的一片空地,就是葉青天從小練功用的場地了。
「爸,聽說你在部隊比武的時候拿過好名次?」葉青天搬了兩個小木板凳,遞給父親一個,笑眯眯地問道。
葉東升坐了下來,眼睛里露出緬懷的神情,嘆道:「當時我的擒拿格鬥還有拼刺刀都很強,那次是代表連隊參加全軍的比武,拿了格鬥第一名。」
葉青天忙道:「那你在全軍是功夫最高的了?」
葉東升笑道:「哪裡啊!應該說在普通士兵裡面還算不錯了。要是跟那些特種部隊裡面的高手相比,我還差一些。」
葉青天倒是知道,父親的武功是小時候出去討飯的時候,跟一個「耍堂野」的人學的。
所謂的「耍堂野」,是葉青天老家的叫法。實際上就是跑江湖耍把戲的戲班子,類似於那種「胸口碎大石」、「鐵鏈拴脖子」什麼的。不過看起來父親的那個師父還是有兩下子的,父親的基本功打得比較紮實,但是由於悟xìng一般,再加上從小缺少營養,葉東升的境界也就練到明勁的巔峰而已。
聽到父親這樣說,葉青天忙問:「那特種部隊的高手,是不是就是最厲害了?」
葉東升想了想道:「應該是吧。當時我們連隊也請過特種部隊的教官過來講課,水平確實是很高。」
葉青天很想讓父親談談徐衛東,但又不想讓父親懷疑,因為葉東升從來沒有跟兒子提過這個名字。
不料葉東升話鋒一轉又道:「其實我們連長就是個高手。那個特種部隊的教官就是他請過來的,教官曾經親口說過,他不是我們連長的對手,就是放眼全國武術界,我們連長也沒有幾個對手。」
「來了!」葉青天心中砰砰直跳,趕忙問道:「還有這種高手?他叫什麼名字?」
葉東升抬頭望著那排參天大樹,眼裡現出崇拜之sè,嘆氣道:「他跟我們是本家,名叫葉衛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