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初相處
周六傍晚,我如約來到報欄,j已經在那兒等著了。我們相視一笑,也不說話,一同轉身往我們兩棟宿舍外的鐵門走去。
出了鐵門,下了坡,到了去兩個校門的分叉口,j停了下來,說:「我去街上的影院看過了,今晚不放通宵電影。我們去隔壁學校那邊吃夜宵,好吧?」
我點頭應允。
去市區走左邊的門,去隔壁學校走右邊的門。兩所學校相隔不遠,大概十幾分鐘的路程。
我們學校因為離市區更近些,學校里的伙食又開得不錯,所以,餐飲業不興旺,只有零星的幾家小餐館分佈在校園內各處。
隔壁學校可就熱鬧了,學校周邊的幾條街都是餐館。
蓉已經畢業的男朋友就是隔壁學校的,畢業回老家之前,為了賄賂我們多多關照嬌滴滴的蓉,曾經請我們寢室的女同胞們在那邊吃過幾頓飯。
我和j不緊不慢地溜達過去,一路上成群結隊的都是我們學校去「好吃」的學生。
j問我想吃什麼,我說不太餓,找家安靜的店坐坐吧。
j輕車熟路地帶我到一家乾淨的小店坐了下來,也沒要菜譜,隨口點出幾個菜名,讓店家去做。又問我能喝白酒不?看著我瞪大的眼睛,j咧嘴一笑,自言自語道,「還是來啤酒吧。」
第011章男生們偷偷地邀請我們女生一起去看燈會;高中畢業后的暑假,幾個男女生一道去旅遊,在陌生城市的大街上肆無忌憚地狂啃鴨腳板;女生放風,男生去偷人家公園果園裡的橘子……。
我一邊講,一邊觀察j的表情。他臉上的得意已經散得無影無蹤,只是時不時悻悻然地點著頭,表示在聽我說話,我心裡竊笑。
不知不覺近十點,我們該打道回府了。
出了店門,才發覺外面已經淅淅瀝瀝灑起了雨點。開始我們還一副不怕風吹雨打的樣子,保持著風度慢悠悠地走。可雨越下越大,我們都穿的短袖,沒多的衣物可以遮雨,於是我們開始跑起來。
在雨里奔跑的感覺真的很痛快,我們開心得呵呵笑著,越跑越快,一會兒就到了宿舍的鐵門。j的宿舍在門口,我們女生的在裡面一點,我跟他道了聲「晚安」,迅速一繞彎兒,沖回了女生宿舍。
周一,收到j的信,信里關切地問我淋了雨有沒有感冒,還問我要不要這周末去補看通宵電影。
我回信說一切安好,不如這周末就在學校看電影吧,我來買票。學校看電影的時間一般都是固定的,就看七點鐘那場吧,到時候在電影院門口等。
我去學校電影院買票的時候,賣票口擠了好多人,我看到一個同學在人堆里,就招呼他幫我買兩張七點的。他買到票擠出來遞給我時,問我是不是和梅一起看,我不置可否地笑笑,也沒問他電影的名字,趕緊開溜了。
周末,臨近七點,我在電影院門口等到j,一起進去坐定。他問我是什麼電影,我說不知道,那麼多人買票,應該好看吧?!
燈滅了,影院安靜下來,放映機開始沙沙作響,銀幕上呈現出古色古香的畫面,原來是越劇《紅樓夢》。這是多年前陪我媽看過的老片子,我媽是電影迷,什麼片子都不放過,家裡還定了《大眾電影》,方便全方位了解戲里戲外的各類信息。
我津津有味兒地看了沒多久,j低頭小聲對我說,「你還喜歡看越劇啊?」我聽出來了,他看不進去。於是我說,「你不喜歡看我們就出去吧。」
我們兩個輕手輕腳地遛出了影院,踱步到旁邊的大操場。
我很少這個時間到操場來。周末的操場真靜啊,學生們大概都忙著玩樂去了,一個鍛煉的人也沒有。
我們倆在操場的一角的台階上坐下來。
我大概還沉浸在越劇的曲調里,獃獃地望著空曠的操場出神。
安靜地坐了會兒,j打破沉默,問我:「你喜歡看什麼電影?」我說:「相比之下,比較喜歡看外國片,學校每學期都放《魂斷藍橋》,至今我已經看了八遍了。」j驚訝地「啊?!」了一聲,他誇張的語氣,逗得我忍不住笑起來。
看我開心起來,他也笑了。他說他也愛看外片,不過更喜歡看港片。
那時候的香港電影,大部分是在錄像廳里去放,我基本上不去那種地方,所以知道得少。熟悉的都是從電視里看的,諸如《射鵰英雄傳》、《上海灘》、《霍元甲》、《八月桂花香》等香港連續劇。
聊了會兒影視,他又問我是不是喜歡吃甜食。我想大概是那天看我消滅「富士山」的厲害勁兒,引起了他的誤解。我告訴他,其實,我更喜歡吃辣的,什麼涼粉、涼麵、冷吃兔、水煮牛肉之類的。
他說他喜歡吃白糖,不是把白糖放水裡,而是直接放進嘴裡吃。
這可真是出人意料,愛吃甜食的男生是很少的。忽然想起在一本書上看到的觀點:「愛吃甜食的男生很溫柔」,我不禁撲哧一笑。
他問我笑什麼,我告訴了他。他窘得趕緊解釋:「不是這麼回事啦。小時候沒糖吃,我弟弟小我七歲,家裡只有給他往牛奶里加的白糖。我常常偷吃,但又不敢多吃,所以,一直對白糖情有獨鍾。」
他又講他小時候的生活,他說自己沒上過幼兒園,是被敞放著養大的。加上弟弟的出生,轉移了父母的注意力,所以他一直是自由自在地生活。
這讓我理解了為什麼他的行為總是很自我,不願被人左右,不喜歡從眾。
最讓我奇怪的是,他提到他父親的時候用的詞是「我爹」,他說雲南那邊都這麼叫。
見我狐疑,他補充說:「你是不是覺得很土?雲南嘛,邊遠省份,少數民族多,落後一些。不過可別惹少數民族,他們民族脾氣大著呢!」
「沒這麼誇張吧?」
「不信你來雲南看看就知道了。你真該來雲南看看,風景絕美。」
「那就把它列在我第011章的男人拿手電筒在照我們。
我倆一言不發,注視著那兩個人。過了幾秒鐘,那兩人轉身走了。
這突發事件破壞了我倆的聊興,我們起身回宿舍。一路上我倆悶聲不語,既沒有抱怨那兩人對我們不尊重的行為,也沒有討論他們為什麼用電筒亂照我們。
我倆對這件事的反應如此一致,真切地顯示了我們共同的致命傷——超強的自尊和防禦性的自我保護方式。
我們在自尊心受到傷害時,都把氣悶在心裡,連最直接的生氣罵人都做不到,更別說張口把事談開了,平時的洒脫和幽默感均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們貌似沉著冷靜、高傲不屑,但沉悶卻在不經意間暴露了我們的本來面目。我們其實非常敏感脆弱,敏感得要用漠然作為面具來掩飾波動的情緒,脆弱得須用緘默作為鎧甲來隱藏真實的自我。
福兮?禍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