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黏人的大貓

6黏人的大貓

下了山,直到走到家門口,喵喵才把年小春放了下來。

年小春寵溺地揉它的頭,「真乖,快進屋吧!你一直沒吃東西吧?我給你做好吃的!」

冰箱里還有兩塊牛肉,年小春本來打算留著慢慢吃,可他一想到喵喵出去了這麼長時間有可能還沒吃東西,便決定把那兩塊牛肉全做給它吃。

喵喵聽到有東西可以吃,立馬跑進屋裡,他微笑著跟在後面調侃,「喂,你別那麼著急,等會兒你想吃多少我就給你做多……」話沒說完,笑容忽然僵在臉上,隨即被驚愕替代。

喵喵的右腿居然上有一道又深又長傷口,鮮血順流而下,在地上留下一串刺目的血跡。

年小春一下子就慌了神,急忙衝到喵喵身邊,蹲下身體看著那道傷口,眼中滿是憐惜與心疼,「你怎麼受傷了?你難道不知道疼么?流了那麼多血也不告訴我,為什麼還要把我馱下山?」

喵喵好像對這點傷並不在意,抬起後腿彈了一下,示意自己的腿沒多大問題,仍然活動自如。可它越不在乎,年小春就越心疼,一個勁地在心裡責怪自己太大意,走了一路竟沒察覺出任何異樣。

這時,佘青聽到動靜后趕了過來,瞧了瞧喵喵腿上的傷口,又安慰似的拍了拍年小春的肩膀,「別擔心,給它抹點葯,過不了幾天就會好的。你把它帶去客廳趴著,我去樓上拿葯。」

聽了這話,年小春立刻把喵喵帶入客廳,見它趴下后才跑去打了一盆溫水幫它清洗傷口。

傷口大約有六七厘米長,肉都翻了出來,裡面還殘留著小塊的碎石,年小春猜想這傷可能是喵喵從懸崖上跌下來被石頭割的。想到這裡,心裡又是一緊,可手上的動作卻是下意識地放輕柔了幾分。他先把碎石子弄了出來,再將傷口那一片的毛刮乾淨了,接著用蘸水的棉簽一點點地清洗傷口,最後用小刀把傷口周圍的死皮慢慢削掉。當他處理完畢的時候,佘青拿著葯正好從樓上走下來,嘴上笑說,「小春,你不去當護士還真是可惜了,完全是一副專業人士的樣子嘛。」

和他比起來,佘青顯得草率多了,擠了一把藥膏在手上,然後往傷口上一糊,就算搞定了。

年小春驚得目瞪口呆,「這樣就完了?難道不給它包紮一下,或者縫上幾針?」

「縫針?」佘青噗的一笑,「我們這裡又不是醫院,我上哪兒去找針找線給它縫啊?不過包紮倒挺容易的,隨便找條幹毛巾給它綁一下就行了。

「你平時就是這麼對待你的寵物的?」年小春沒好氣,可他除了按照佘青的話去做,一時又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喵喵畢竟不是普通的小動物,受了傷或者得了病還可以送去寵物醫院,像它這種國家一級保護動物,只能關在家裡偷偷治療。

佘青眼皮一跳,張嘴想替自己辯駁幾句,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轉身走到卧室拿了條幹凈的毛巾給他,接著做起了甩手幹部,坐回到沙發上看電視去了。

喵喵扭頭往過去,看見電視畫面,眼睛大放光彩,明顯想加入進去。

「都傷成這樣了,還惦記著看電視。」年小春屈指敲了下它的腦袋,雖然嘴上埋怨著,但還是把它移到了電視機前。然後蹲在它身邊幫它抱扎傷口,包好了,又走進廚房給它弄吃的。

佘青伸長脖子朝廚房的方向望去,見年小春正忙活著,便把視線移回到喵喵身上,抬腳輕輕地踢了它一下,「你這算是苦肉計么?瞧他對你多好啊,我們這些孤家寡人只有羨慕嫉妒的份了。」

喵喵眯起眼睛,神態間一派悠然自得。

佘青甩給它一個大白眼,「死樣兒……」

牛肉切成塊拌著飯煮了一大鍋,等熱氣散得差不多了,年小春才端著那鍋飯回到了客廳。

把鍋往喵喵面前一放,看著它大口大口地吃起來,年小春突然對佘青說:「我明天想出去一趟行么?」對上他疑惑的目光,又補上一句,「你放心,我會把家裡的事情全做完了再出去。」

「你出去幹什麼?」

「把原來租的房子退了,再把行李搬過來。」

「哦。」佘青笑了起來,「你去吧,家務放著回來再做也不遲。」

「好的,呃,還有點事……」

佘青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便問:「還有什麼事兒?你就直說吧。」

年小春靦腆地一笑,似乎有點難以啟齒,直到看見佘青投給他一個安心的眼神,才緩緩開口,「田裡的蔬菜都成熟了,那麼多我們也吃不完,我打算摘一些拿去市場賣,就當是賺點錢貼補家用。」

「行啊!我當是什麼大事呢!既然你已經在這裡住下了,今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那些蔬菜你愛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以後家裡的大小事也全交給你了,不用事事都徵求我的意見。」

交代完畢,佘青又一拳打在他的肩頭,咧嘴壞笑,「小春,看不出來,你還挺會過日子的!不光勤儉節約,還持家有道!誰要是娶了你,那就是誰的福氣!」

「應該是嫁吧……」年小春滿臉黑線,可心裡卻很感動。

佘青對他的信任,宛如一股暖流,悄悄地流進了他的心田,使他感到暖呼呼的。

在外打工這麼多年,他掙得錢卻不多。他一直勒緊褲腰帶過著日子,每個月的生活費也是省了又省,衣食住行通通貫徹一個原則:能省則省,絕不浪費;能不買則不買,絕不多花一分錢。不過他雖然省,但他還是會拿些錢去上培訓班,他覺得只有多學點東西,才能找到一份相對穩定薪水又高的工作。他和所有起早貪黑在外拼搏的打工者一樣,也想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小窩,可現在的房價高得嚇人,對他這種平凡人來說,只是幻想一下,便是一種奢侈的罪過。

他原來曾在一戶人家中做過保姆,主要是伺候一個癱瘓在床的老大爺。那段時間他吃住全在別人家裡,除了老大爺對他還算不錯,其他人只是把他當一個普通的傭人,始終低人一等。而在這裡,同樣也是做著類似傭人的工作,他卻頭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溫暖。

感激的話他說不出口,他只想用實際行動來表達感恩之情。在這一刻里,他決定了,只要他們不辭退他,他一定會好好打理這個家。

……

夜深了,那三人看完電視便各自回房了,年小春收拾完客廳,低頭看著一直守在這裡的喵喵,忍不住一笑,「我準備去睡覺了,你不睡么?」

喵喵把頭湊過來蹭他的腿,似乎不想他把自己丟在這裡就這麼走了。

「那你跟我回房去睡?」

話音剛落,喵喵就歡快地搖了搖尾巴,站起身率先一步朝樓上走去,走幾步了,還回頭望他,就像生怕他不跟上來似的。

年小春感到好笑,連忙提腳跟上去,嘴上卻逗道:「別老看著我,我就在你後面,不會跑的。」

回到房裡,年小春在地上鋪了塊毛毯,看著喵喵趴上去后,他便脫掉衣服爬上了床。

關掉床頭燈,房間陷入黑暗,一雙泛著綠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床上的身影,直到床那邊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喵喵才輕身躍上床……

年小春睡得迷迷糊糊的,總感覺到有股熱氣不停地在他耳邊噴洒。

睜開惺忪的睡眼,一坨黑乎乎的東西橫在眼前。

他嚇了一跳,立刻打開燈,定眼一看,居然是喵喵的腦袋。

一時啼笑皆非,這隻喵怎麼爬到床上來了?!

「喂,喵先生,你應該去你自己的窩裡睡。」

年小春戳了戳喵喵的臉,卻沒把它戳醒。接著又手腳並用地把它往床下推。可那隻喵不知是故意的還是真的睡得很熟,反正怎麼推它,它都穩如泰山,一動不動。

年小春氣得牙痒痒,卻又無可奈何。索性懶得管它,關燈倒頭就睡。

四周靜下來,喵喵抬起眼皮子,借著月光瞅了他一下,翻身改為四腳朝天的姿勢,將身體緊靠在他身上,依舊睡得沒心沒肺。

第二天早上醒來,年小春睜開眼便看見一隻毛茸茸的大爪子正壓在他的胸口。

怪不得整晚都噩夢連連,甚至感到呼吸困難,原來全是這隻喵爪在作怪!

拍開喵爪,年小春從床上爬起來,接著洗臉刷牙、替喵喵換藥、下樓做早餐、去田裡摘菜,等忙著一切,他便提著一大籃子蔬菜走出了家門。

沒走多遠,發現身後跟著一條小尾巴。

年小春樂了,「你跟著我幹嘛?快回屋裡去。」

喵喵不願意走,抬頭看著他,有點可憐兮兮的。

「你別告訴我你想跟著去啊?」

喵喵搖尾巴。

「不行,你要是只貓或是只狗我就帶你去了。」

喵喵垂下眼,看起來更可憐了。

「聽話,快回去,你腿上還有傷,在家好好休養,我忙完了就回來。」

年小春好言好語地哄著,可喵喵好像是存心和他耗上了似的,沉默著立在原地,無論他怎麼驅趕,好話歹話都說光了,就是不肯挪動半步。

沒轍,年小春只好妥協,嘆了口氣說:「我就讓你就送送我吧,但是不能送太遠,走完這條路你必須得回去。你要明白,你是不能被人看見的,否則會出大事的。」

喵喵見他做出了退讓,討好似的將他手裡的籃子叼在嘴裡,然後邁開腳步往前走,也不知有沒有把他的話聽進耳里。

「嘿,沒想到你還挺會心疼人的!」年小春笑了笑,緊跟而上,實在難以想象一隻老虎居然會這麼黏人。他在心裡,孤傲、霸氣、兇殘才是老虎的代名詞,可這隻似乎被豢養太久,身上的野性幾乎快磨光了。除去它那副大體型不說,其他方面簡直與貓無異。

年小春有點擔心,老虎失去了野性,就跟病貓一樣。如果把它放回大自然,恐怕它很難生存下去。看來是應該做點什麼,幫它增強野性,免得它就像動物園裡的那些老虎大爺一樣,整天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最終變成一隻「虎豬」!

大概過了十幾分鐘,這條路總算走完了。一人一喵站在岔路口,年小春朝農場的方向努努嘴,「你感到稱心如意了沒有?是不是該回去了?」

這回喵喵挺聽話,放下籃子,調轉身體慢吞吞地往回走,只不過一步三回頭,很是依依不捨。

「別看了,直接回去,不要到處亂跑。」

年小春平靜地朝它揮了揮手,怕自己心軟,果斷轉身,卻在轉身的那一瞬間翹起了嘴角。

被一隻猛獸依賴著,他打心眼裡感到開心、感到不可思議,還有種難以名狀的情愫縈繞在心頭。

走完小路,來到公路上,年小春才看見三三兩兩的行人從他身邊走過。

不得不說,那家農場的位置真的很偏僻,一路上他連根人毛都沒看見,難怪佘青他們會在那裡養老虎,不出意外一般是不會被人發現的。

徑直走到公車站,一個高大的身影驀地闖進他的視線。

他再一次遇到了那個名叫徐霽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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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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