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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中的天神憑藉著神力和血統來決定地位,其中站在眾神之首中最頂尖的存在無疑是統御四方,天帝軍最高掌權巔峰的四位將軍,因而他們住所自然也是建造在善見城中從古至今,由祖先遺留下來的宮殿。
善見城具天界中心,耗費眾多人力物力建地廣袤,威嚇輻射四方,以北方將軍,天帝第一心腹的身份,毗沙門天前往善見城中央區域進行工作自然不會溜達著不行——若是如此,到了帝釋天面前時,他可能連午飯都趕不及——只是今日要照理參加即將連續一月的天帝登位慶典,由隨從準備好座駕的毗沙門天在整理好戰甲正向外走著要出門時,卻突然停住了腳步。
滯留在後背上那強烈的,極具存在感的視線,實在是不容許北方將軍強大的戰鬥直覺忽略掉並裝作無視。
毗沙門天站在原地,垂著臉彷彿是花費功夫收拾了一番心情,才緩緩轉身,抬頭向著一直躲在庭廊立柱后,一直偷偷注視自己的人望去。
吉祥天發現他突然轉頭盯了過來的目光,神色稍微驚慌了下,開始的動作似乎是條件反射的企圖躲開,但卻又頓了頓,呆了片刻,稍稍往外邁出了一步,深吸了口氣,繃緊了唇線,回視著毗沙門天。
毗沙門天與她無聲的僵持,目光掃了一眼吉祥天雖然單薄,但卻挺直脊背的堅強的身影,又看了看她死死握在身體兩側微微顫抖的雙拳,心裡默默的嘆了口氣,語氣中帶著別人都不易發覺的認命的妥協以及垂頭喪氣感,向著因為他的沉默,臉色越加蒼白的吉祥天淡淡的開口。
「……如果,能夠見到阿修羅王,我會向他問候近況的。」頓了頓,他又補充道:「然後回來告訴你。」
聞言,吉祥天總是含著憂鬱及愁苦的美麗雙眼都在這一剎那迸發出了明亮的光輝,蒼白的雙頰也因激動而染上了淺淡的紅暈。
她緊張地在胸前交握著雙手,顫了顫唇,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努力了半天也沒有成功。
毗沙門天再一次善解人意,「你希望我去向阿修羅王傳遞一些話么?可以現在告訴我。」
吉祥天看著毗沙門天面無表情的臉,吶吶的張了張口,終於不願意放棄這個難得的機會突然彎下了腰,從她剛剛藏身地方下的草叢中抱起了一籃蓋著乾淨方巾的竹籃,又看了眼毗沙門天,緩慢的走到距他相當謹慎的距離,微微側過頭。
「我,我為王,烤制了一些乳果,都是王曾經喜歡的。」吉祥天努力克服緊張開口,頓了頓,更加不敢面對毗沙門天的目光,「請……請您……可以的話,幫……幫忙……」
毗沙門天默默的看著被雙手提高,舉到自己眼前的,精心準備的充滿了食物芬芳的精美竹籃,癱著一張看不出情緒的臉,「啊,好,」他伸手打算接過來,「只有這些了嗎?」
「我弄了很多,若是一會兒,您感到肚子餓……餓……也……也可以……」
吉祥天低著頭,聲音越發的細聲細語,臉蛋也逐漸嫵媚的染上羞紅,到後來,她直接把籃子向毗沙門天懷裡一推,連話都不願再說,轉頭就慌張的往主屋旁的花園中跑,惹得一群守在旁邊的侍女大聲呼喚著追逐過去。
毗沙門天抱著食物,在荒涼的晨風中站立了許久。
自從結婚以後,自己老婆第一次開口對自己說話,竟然就是為了要他去給別的男人送禮物。
就連給自己的謝禮,都是對方籃子裡面多出來可以附帶的。
毗沙門天安靜的站在原地,目光遠眺著不知名的方向。
身邊的侍從官等了半晌,因為對方周圍不斷凝聚的沉重的氣息戰戰兢兢,「毗沙門天大人,再不起程,我們就快要遲到了。」
毗沙門天點點頭,抱著食物籃,背影悲壯的走上了座駕。
他決定,從今日起,他要收拾一切讓人不寒而慄的抵觸情緒,遵照帝釋天的意願去完成他的一切命令。
他堅定著自己的信念,並相信著他一直崇敬的主人的強大——只要把那位王者困在天帝的寢宮裡,他就不用再擔心是否需要將自己家卧室的圍牆再翻修加高了。
很忠心很天真的北方將軍此刻還不知道,這一日晨光照耀進後花園時起,他時刻期待著夫妻關係已經開始往一條他無法控制的杯具的道路上狂奔而去。
因為他所侍奉的君主,明顯也不是一個知道如何正確的哄老婆開心的人——對於設計親手殺死愛人,且孤守了三百年的痴漢,誰都不能再期待他的精神健康程度還維持在正常水平上。
天帝的三百年登位慶典從準備到排演就耗費了無數人的精力及心血,其所展現的,各神族精心準備策劃的節目也都是凝聚了天界精華的美輪美奐,只是今日來參加慶典的每一個天神,卻都顯得格外的魂不守舍。
尤其是他們向上望去,發現在空蕩蕩的帝座旁邊,今日又特別安放了另一座與其共享了同一高度的,同樣空蕩蕩的王座。
那是此代天帝自從登位之後,就從未出現過的,可以與天帝共享天界至尊權力的天後之座。
目睹了那場聖戰變革,並且在歷年清洗中有幸還活下來的天神們,對當時舍脂只是碰了下,連屁股都還沒挨上那冰冷的石椅,過後就被天帝一劍雷陣毀去的場景,還記憶猶新。
一陣陣的胃部抽搐與神經性頭痛席捲著整個天神群。
「增長天大人!」一聲充滿了英氣的女聲從身後傳來,焦急的情緒在其中顯露無疑。
正看著上首兩個無人座位的增長天按著「噔噔」亂跳的眼角,回過身,「啊,是迦樓羅王啊。」
迦樓羅王帶著她肩膀上的金翅鳥快步走來,緊張地道:「增長天大人,我向您請求的,幫忙覲見天帝的事情……」
增長天默然半晌,才緩緩地道:「恐怕,還要等些日子。」
迦樓羅王愣了愣,隨即更加急切,「怎麼?天帝依舊拒絕了我?」因為南方發生的叛亂以及阿修羅王的現身,來到善見城請罪的她已經被帝釋天的侍從阻攔接見了多日,沒想到她企圖找增長天從中轉圜的打算也沒有成功,迦樓羅王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天帝他,究竟在想些什麼!連對我族的判決都沒有……」
增長天漠漠的道:「也許,天帝自有他的打算,畢竟阿修羅王的歸來,影響和波及的利益範圍及善見城中的震動不容小覷,必須讓他慎重對待。」他說完這話,都覺得自己的牙也開始神經痛。
「可是!可是如果要平息善見城中對他統治的不利影響,那怎麼能夠下達那樣的旨意!」迦樓羅王因為憤怒而雙頰漲紅,「竟然,竟然讓阿修羅王成為他的天……天……」實在說不下去,她咬牙切齒的低喝,「這簡直是對王的羞辱與污衊!我們的王!天界最強大的守護戰神!千年來為我們一肩擔負起和平的重任與守護我們所有人的幸福的偉大的王,天帝,他,他就不怕人們的憤怒和詛咒嗎!」
哪怕天界會這麼想的整個天界絕不止你一個,但我恐怕天帝他也根本不會害怕。
事實上,帝釋天會做出來的對阿修羅王的羞辱大概比你想象的還要過分的多——作為不小心目睹了阿修羅王被帝釋天壓制在帝座上扒下衣服強迫著撫摸親吻的那一幕的南方將軍,深恨自己因為對帝釋天力量的恭敬,而沒在進入覲見廳后沒有提前抬起頭來觀察一下周圍的情況——時刻擔心自己會被滅口,晚上連抱著老婆睡覺都不安穩了有木有!
也許他們四將軍下一步的工作任務,就不是擔憂阿修羅王的兒子及夜叉王的逃亡,而是所有憧憬敬慕著阿修羅王,卻知曉他們被搶了男神及某人玷污了男神的聲譽和身體而憤怒的天神們了。
好不容易通過血腥的鎮壓和暴力的屠戮而製造出的表面的太平景象,說不定也因此而爆發各個地方揭竿而起,推翻政權的叛亂。
至少他就不覺得,一向與阿修羅族關係最好的龍族,那位幕後的老神王在聽見這個消息后,還能老神在在的經營他的世外桃源。
「這個篡位的逆賊,簡直太狂妄了!早晚有一天!早晚有一天,我們要……」
回過神來的增長天聞言一驚,低聲大喝,「迦樓羅王!注意你的言行與此時的場合!不要讓我再聽見你對天帝又什麼大逆不道的評論!」
迦樓羅王臉色鐵青,憤憤的咬著牙齒,哪怕可知道這是增長天對她的維護,也根本無法抵消自己想要拿出武器殺上帝宮的衝動。
然而對象是她那麼崇拜的王——細心教導她如何承擔王責任,幫助她守護她的族人,溫柔的對待每一個子民,又強大又美麗,如此高不可攀的,讓人敬仰的,集一切高貴與美好的存在——那一份荒唐的旨意,簡直是對阿修羅王最大的侮辱!
它抹殺掉了王所有的功績,所有智慧與才華,讓他淪落為只憑美貌來取悅帝王的低賤的存在,哪怕給予的是所謂的「天後」的榮耀,那也只是更加證明了帝釋天的惡毒的卑鄙與虛偽的狂妄!
讓迦樓羅王咽下這口惡氣,實在太過困難!
「那個……增長天,迦樓羅王。」
增長天和迦樓羅王回頭,見到站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的靦腆少年,不約而同的微微一愣。
對於突然耽誤別人的對話,天王有些羞赧,「我,我打擾你們了嗎?」
「沒有,天王殿下。您是來找增長天大人的吧,我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迦樓羅冷淡的打了聲招呼,轉身毫不猶豫的離開。
雖然天王殿下是無辜的,但是只要看到他就想起他父親乾的好事,實在無法讓迦樓羅王不去遷怒。
如果不儘快遠離,她怕自己真的忍不住動手。
天王愣了愣,邁步似乎想要攔一下,但看迦樓羅王厭惡的表現,又有些可憐兮兮的獃獃站在了原地。
作為天王武技的指導老師,增長天與天王的關係一向親厚,且十分喜歡這個努力上進的少年,他安撫著少年,並和煦的問道:「怎麼了,天王殿下,您來找我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啊,那個,」天王回過頭,「那個,我想問一下增長天,你有見到過父王嗎?他現在在哪裡?」
為什麼一個兩個的都要來問我這個問題?
增長天塌了肩膀,難道他看起來是那種喜歡去窺探天帝行蹤的人嗎?「這個,也許您去問問毗沙門天,大概能夠得到一些答案。」
天王有些不自在似得,「可是,毗沙門天這幾天的臉色看起來有些不好……我,我不敢打擾他……」
所以你們就都來欺負我了?增長天鬱悶的問道:「天王殿下找天帝,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天王大概也有點不好意思,心虛的道:「我只是想問一下父王,母后被關在了哪裡,她是不是犯了什麼嚴重的錯,所以父王到現在也不願意放她出來?」
增長天為難了道:「這個問題,我恐怕也無法幫助您了,殿下,天帝從回來後下達的第一個命令就是收押舍脂天妃,我想天妃她一定是做了什麼事情,而讓天帝憤怒了。」增長天實在不敢多想這裡面究竟有沒有阿修羅王的原因。
天王失望的道:「這樣啊。」
增長天安慰他,「不過,畢竟她是您的母親,天帝他還是會考慮你您的心情,不會太過嚴懲舍脂天妃的,您畢竟是他唯一的兒子和繼承人。」
「真的嗎,增長天?」天王聞言,恢復了點精神,興奮的問道,「母後會沒事的,對嗎?」
大概吧,增長天默默的想。
其實說起來,由於那道旨意,真正可以被你稱為「母后」的,應該是那位現在不知道躲到了哪裡去的王者,畢竟,帝釋天以前不介意舍脂故意用帝后規格和教導你混淆概念,很難說真正的「天後」誕生后,他也不在乎自己的兒子叫錯稱呼。
不過,如果阿修羅王真的會被稱呼為……
——因為自己的想法,而激靈靈的抖了一抖的增長天。
告別了增長天的天王,因為不喜歡慶典中被人觀察,所以在找不到帝釋天後,也很快就離開了善見城的慶典廣場。
舍脂突然地失寵和帝釋天有關阿修羅王的旨意無疑讓天王的處境變得尷尬了起來,然而作為天帝唯一繼承人,天王的地位卻依舊不能讓人無視,因此各種揣測和試探反而更加讓人不自在。
懷著對舍脂的擔憂和焦急,天王漫無目的的走在善見城的園林中,卻在不經意的聽到了一陣熟悉的美妙琴音后,不禁一怔。
是乾達婆王?
天王有些灰暗的心情一下明亮了幾分,但找過去掀開花葉,卻又在琴音彈奏停止後傳來了讓人意外的對話。
「你的技巧比起年幼時精湛得連我都感到了驚訝,」一個溫柔低醇的聲音說道:「真沒想到,隔了這麼多年,我還能再聽到這一首曲子。」
「所以,您一點都不後悔,因為我的糾纏而傳授給我這一樂曲了嗎?」開朗又嬌俏的聲音盡顯出了少女的快樂,「那麼比起母親來,我也要強很多了?」
「你們是完全不同的風格,」辛赫笑著道:「所以如果以不同的心情來聽的話,也能夠得到不同的享受。」
「您還真是一個溫柔的人,就算是對待已死的人,也不會去貶低的置評啊,」席地坐在辛赫下首的乾達婆王抱著琴撐了下巴,故作失望的道:「我以為天帝對我的讚揚,並不是他打發我的借口。」
「不過上一任乾達婆王的琴音卻不會如你這樣明快,」辛赫微笑著:「所以阿修羅的戰歌,大概整個天界,也只有乾達婆王能夠演奏的如此讓人熱血沸騰了。」
「再熱血沸騰又能怎樣,畢竟再激烈的音符也無法比擬戰場上殺戮的驚心動魄,」乾達婆王歪頭道:「我可是知道,您一直期望我繼承乾達婆王,如今,看到我這樣,您也會很高興吧?」
辛赫笑了起來,「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才真的會高興。」
乾達婆王聞言疑惑的看向辛赫。
辛赫卻道:「唔,在西方遇見阿修羅與夜叉王他們的時候,還有一位堅強又美麗的姑娘,如果能夠得到她的愛慕,相信那會讓人十分快樂吧。」
乾達婆王臉色驀然染紅,差點用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在阿修羅王面前竟然會有如此不雅的行為讓她尷尬了半晌,「您,您怎麼會……」
「你們做的究竟還要給人多明顯地提醒呢?」辛赫笑了笑,撩了一下依偎在自己膝旁的乾達婆王右耳邊的長發,「再長的頭髮有時也可不能擋住一切啊。」
「您的觀察還是如此敏銳,」乾達婆王吶吶的羞紅了臉,抱著琴撥了撥音弦,「那麼,您會不高興嗎?」
辛赫見到這女漢子居然也會露出小女孩的嬌羞,自己也一陣不適應,「該說我也有些意外么?」他嘆了口氣,「你所選擇的你的未來,你真的知道嗎?」
乾達婆王一怔,又收斂起了情緒,笑著道:「因為這是我所決定的信念,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意願,所以就算未來……我也會堅定我的選擇。」
「如果是這樣的話,我會幫助乾達婆王的,」辛赫溫和的道:「不用擔心。」
「那麼您的選擇,不會後悔么?」乾達婆王頓了頓,又輕聲問道:「對於您選擇的路,您選擇的人,一直都沒有後悔過嗎?阿修羅王?」
「啊,無論有再多的困難和阻礙攔在道路的前面,我也不會後悔。」辛赫說著,抬手,含笑揉了揉乾達婆王的頭頂,「所以有我在,乾達婆王也會獲得你所期望的幸福的。」
乾達婆王聞言一怔,又掩唇笑了起來,「我相信您,並且相信您所決定及許諾的事情,未來是絕對會實現的。」她將頭枕在辛赫的膝蓋上,柔柔的道:「因為您,是阿修羅王啊。」
一聲突兀的枝條脆裂聲響起,在涼亭中的兩人同時抬頭,向聲音發生地望去。
「啊,啊啊,我,我……」天王手忙攪亂的將自己身前的樹枝全部巴拉著希望能擋在自己面前,發現結果只能更加慘不忍睹時,驚慌的不禁彎下腰深深的鞠躬道歉,「對……對不起!」
看著天王狼狽的樣子,乾達婆王首先笑了起來,她施施然的起身道:「原來是天王殿下啊,真是好久不見。」
「不過我此時卻沒有了更多的時間,」她抬頭看了看太陽的角度,歉意的道:「看時間,慶典上該到我演奏的時候了,無法再繼續陪伴您,真的很抱歉。」
天王馬上道:「沒,沒關係!」他紅著臉道:「乾達婆王還有要忙的事情的話,不用顧忌我的。」
「那麼,我失禮了,王。」乾達婆王先向辛赫俯身施禮,又向天王點點頭,離去前對辛赫不著痕迹的眨了眨眼,然後咯咯笑著跑了出去。
對於這個小丫頭把他們兩個單獨留下的惡趣味,辛赫不禁啞然失笑,無奈的搖搖頭,他也站起了身。
「阿,阿修羅王,」天王躬身施禮,「您好,我……」
「天王殿下。」面對這個禮貌又清朗的少年,辛赫微笑著道,「一直想會何時才能夠見到你,沒想到今日我竟然會有這種榮幸。」
「沒有,沒有!」天王連忙揮手,「能夠見到您才是我的榮幸,阿修羅王,我一直聽說您的事迹。」
看著這位可愛少年的拘謹,辛赫微笑了起來,「現在的風有些大了,我們一起回去吧?」
怔怔的看著辛赫的笑容,天王臉一紅,不自覺的點頭,「啊,好。」
美麗又高貴的神祇,天界最強大的智者與守護戰神,時刻創造著奇迹的存在,原來就是走在自己面前的這個人。
跟隨在阿修羅王的身邊,天王又忍不住想起了對方剛才的笑容。
讓人感到又溫暖,又舒適的笑容。
真的是,非常的美麗。
非常的溫柔。
「再過不久,天王殿下的生日就快到來了吧?」
突然聽見聲音的天王打斷了自己的想法,立刻回應道:「是的,阿修羅王。」
「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了,」辛赫感嘆著道:「我甚至還能記起你父親如你這般大時的樣子,時間真是一個奇妙的東西。」
「阿修羅王,從很久以前就認識父王了嗎?」天王聞言,忍不住問道。
「嗯,從他還是一個只知道臭屁與故作姿態的冷漠的時候,」辛赫回想著,不禁笑了起來,「那個時候,可真是讓人懷念啊。」
可是為什麼,你們又會成為了敵人呢?
而且,還讓那麼多的人都失去了生命。
這樣的仇恨,會很難化解的吧。
從小生長在天界權力最集中,陰暗最濃厚的善見城,天王也不是一個一無所知單純的少年。
他的心裡有些失落。
剛剛見到阿修羅王在撫摸乾達婆王的頭。
從小,沒有接受到雙親的任何關愛,父王視他如無物,母后也只會一味教導自己要變得優秀,從來,也沒有人如此親昵的對待過自己,甚至沒有給過自己一個擁抱。
不知道火焰,守護天界的紅蓮之主,他的手掌,是不是比其他人都要溫暖呢?
那位經常聽見消息的兄弟,是不是一直都能夠很輕易的就得到阿修羅王的關愛與珍重?
能夠被父親所愛護,會是什麼樣的一種感覺啊?
「如……如果可以的話,您會來參加我的生日慶祝嗎?」天王低垂著頭,抓著自己的衣角緊張地問道:「我希望,能夠在慶典中看到您。」
焦急的等待著回復,感覺時間格外煎熬,心灰中越發覺得自己無禮的羞愧的不敢抬起視線,然而在下一刻,他的頭頂上,突然壓了一個溫厚的重量。
天王驚訝的抬起了頭,就見辛赫正笑著看著他,「如果這是天王的願望的話,那麼我很高興我能夠收到你的邀請。」
他撫摸著天王的頭髮,溫和的道:「天王殿下所有的願望,如果我能做到的話,我會努力讓它們都實現的。」
「真的嗎?」天王暈紅了雙頰,在辛赫於自己頭頂的揉順下,不禁快樂的笑了起來,「謝謝您答應了我!阿修羅王!」
「不過,不冒昧的,如果阿修羅也能一起來善見城的話,」辛赫笑道:「天王會願意嗎?」
天王一怔,然後忙不迭的點頭,「嗯!」他毫無陰霾的,陽光又快樂的笑道:「如果能夠與大哥一起慶生的話,天王會更加高興!」
而且阿修羅王的手,真的如想象一樣的溫暖。
僅僅只被他親近,就能有著一種,非常幸福的感覺。
正想著了,突然感覺自己身旁的阿修羅王停住了腳步,天王愣了愣,順著辛赫的視線望去,然後僵住了:「父……父王……」
辛赫看見因為帝釋天突如其來的威壓,天王臉都嚇白了,回視看了眼渾身都冒著冷氣,八百個不待見自己兒子的帝釋天,也不自覺淡了表情。
「你來找我?」
帝釋天微微頷首,又瞥了一眼天王。
「我……我……父王……我……」
被從未有過的凜然的神力欺壓的天王顫抖著聲音不成句,辛赫看不過去,道:「如果天王殿下還有事,那麼請你先去忙吧。」
「好的,阿修羅王。」天王解脫一樣快速點頭答應,扭頭就打算跑。
「站住。」
被帝釋天叫住的天王恭敬的停住步子,扭過身來格外乖巧。
「阿修羅王喜歡你的話,空閑的時候,就去陪伴一下阿修羅王。」
天王愣了愣,又扭頭看向辛赫。
辛赫趕緊向這小白兔一般都被嚇機靈的孩子道:「如果不會耽誤天王課業的話。」
天王連聲道:「不會不會不會,我才是,怕冒昧到阿修羅王……」
然而他越說越小的聲音還沒完,就聽帝釋天淡淡的命令道:「走吧。」
天王抖了下,向辛赫施禮后,在對方安撫的目光中,感激的快速轉身逃竄。
看著天王就有一種莫名的親近感,辛赫內心摸著下巴,是因為同自己的兒子降生於同一個女人,所以才有的這樣強烈的喜愛的感覺嗎?
不過說起來,這麼粉嫩的又可愛的小傢伙,比起他硬邦邦的父親來要意外的軟萌甜糯,真的好想讓人抱到懷裡好好揉一揉。
哎呀,我對這種美好的正太就是沒有任何抵抗的能力腫么辦~o(≧▽≦)o~
「你喜歡他?」
煞風景的神也是什麼時候都不缺的。
辛赫有些沒好氣的道:「當然,你以為呢?」
帝釋天頓了頓,又問道:「不討厭他嗎?」
辛赫對他的奇怪的對話邏輯都無語了,「我有需要討厭你兒子的理由嗎?」
帝釋天默了瞬,「所以不管是任何原因,只要是有關我的事情,你都不會討厭嗎?」
辛赫瞥著他,「我討厭你,真的可以嗎?」
帝釋天一怔,隨即笑了起來。
他撩開辛赫頭上方的一縷垂枝,低聲道:「那樣的話,我可就真的會毀滅掉這個世界了。」
辛赫無奈的道:「你這句話是想要表達,你比阿修羅還要難纏的意思嗎?」
帝釋天唇角揚起,道:「如果只有這樣才能獲得你的關注的話。
「那麼,同我一起去參加慶典吧?」帝釋天「你再不出現,恐怕連善見城中,也會出現激憤的再也無法忍耐的天神叛亂了。我可不保證四將軍能夠不流血就將他們鎮壓下去。」
辛赫嘆氣,「如果真的能夠扔下你這個任性妄為的混蛋不管,我的日子恐怕可以過得很自在吧。」
帝釋天低低的笑了起來,「我的王,你的全部,都已經是屬於我的了。」
他們越走越遠,卻不知道在他們身後也離開了幾步的天王,又忍不住的回頭偷偷看他們。
然而在看到帝釋天看著阿修羅王,並為阿修羅王撩開擋路的植物的動作時,天王竟也不禁呆愣的站在了原地。
父王那麼溫柔的目光,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天王轉過身邊往走,邊獃獃的想著——如果,如果自己也能加入到父王和阿修羅王之間,被他們溫柔的寵愛,那,那大概會很幸福吧?
不過……
天王寂寞的垂了肩,失落的蹭著往自己的寢宮走。
對於如此沒用的自己來說,這還真是太過奢望了呢。
畢竟面對帝釋天威嚴且極具壓迫性的目光,哪怕做了再多的心理建設,他連問一問「母后」被關在了哪兒的問題,都害怕緊張得沒能說出口。
在今日的清單即將結束的傍晚,全部震驚的發現了他們等待了全天的天帝施施然出現了,而且他的身後,還跟隨者那位近幾日來只在傳言里才出現的王者!
看著美麗高雅的阿修羅王在帝釋天的扶攬下,神情冷淡的坐在天後之座上,在驚訝阿修羅王氣質的同時,眾天神不由對帝釋天的能力更加震撼。
連一向尊貴驕傲的阿修羅王,都不得屈服於帝釋天對自己的無理到侮辱的安排,那位奪取了天界之主寶座的男人,真正的實力究竟有多深不可測!
抿了一口侍從送來的飲品,舉起一杯蕩漾著殷紅酒水的杯子,帝釋天笑著向眾神道:「既然阿修羅王已經願意出席我的慶典,那麼今天大家就狂歡一整夜吧,不用去特意再繞遠路找別的宮室了,如果太累了的話,你直接在我的寢宮休息就行了。」他轉頭說著,向辛赫遞過去了自己用過的酒杯,還特意轉了轉水漬的方向,「嘗一嘗,味道不錯。」
辛赫:「……!!!」
後面那句多餘的話和動作完全跟說好的完全不一樣啊混蛋!
人與人最基本的信任在哪裡了!
突然招呼都不打就又當著所有的人說這種莫名其妙的話又是搞哪門的幺蛾子啊喂!
來個雷劈死了這畜生吧!
為了這種滿腦子漿糊聽不進話的史萊姆擔憂著急的我完全就是個智障啊!
現在澄清我跟他根本不熟還來不來得及啊救命!
與接過酒杯的僵硬的阿修羅王不同,所有站在廣場上的天神面對接二連三的衝擊彷彿都已經麻木了,在帝釋天話音落下后,慶賀歡呼與振奮鼓掌的反應一個都沒有,現場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