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005章

驗證的結果是，毛天響只猜對了問題的一半。接下來出場的人是一位同學沒錯，但他既不是差生，也不是優生，而是介於兩者之間的中等學生。而且，誰都沒有想到，他居然把自己的愛人也帶來了。

這位同學的名字叫魏平平。記得在高二文理分科重新組建班級后的自我介紹儀式上，他向人家介紹說：「我叫魏平平。」

葉欣偉聽了以後覺得很好笑。明明是一個男子漢，卻取了一個女孩子的名字。於是他對魏平平說：「你父母沒有把你的性別搞錯吧？」

魏平平聽了后，漲紅了臉說：「我父母沒有把我的性別搞錯，是你的耳朵聽錯了。我這是平平，而不是萍萍，」說著，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了大大的「平平」兩個字，然後接著說，「我父母希望我的一生能平平安安地度過。這個名字難道不好嗎？」

魏平平的學習成績，一如他的名字，也顯得平平常常。每次考試后按成績排序，他總是在五十幾位同學中穩居二十至三十位。沒有一次在二十名以上，也沒有一次在三十名以下。

有一次，葉欣偉又拿他的名字開玩笑了。

「我說你父母給你取這個名字，不是希望你平平安安，而是希望你平平庸庸吧？」

「我成績再平庸，總比你這拖全班後腿的人強。我還不至於拉人家的平均分。」

受到魏平平的搶白，葉欣偉自知理虧，也就不和他計較了。

「同學好，」魏平平先和「四大金剛」打了聲招呼，又對著兩位老師說，「兩位老師好，」又把妻子拉到大家的面前說，「這是我的愛人。」

「大家好！」他妻子靦腆地對大家說。

葉欣偉見他把妻子帶來，生怕大家同學敘舊情，把他妻子給冷落了，於是徵求魏平平的意見，說：「你是在大堂和老師同學敘敘舊，還是陪著你愛人去房間休息？」

沒想到魏平平卻說：「那我就陪著愛人去休息吧！各位，待會見。」

於是葉欣偉又叫來了服務生，把這兩口子領走了。

「同學之間二十五年沒見面，難道他就沒有什麼話要跟大家說的？」王浩然不解地問。

「他沒有話跟我們說，大概此刻正陪著愛人說私房話呢！」蔡嫣然接著說。

「簡直是重色輕友。」毛天響憤憤不平地說。

「天響你別激動。人各有志，勉強不得的。」古文通勸他說。

大堂外面傳來一陣喧鬧的聲音。大家的目光朝門口望去，只見十幾位同學組團到來了。這些同學既非差生也不是優生，平常得連他們的姓名也被人們忘記了。

他們到了后，有的在大堂上坐了下來，與同學天南地北地扯起了閑話。有的問了下大致的安排，就向葉欣偉問去了房間號，去房間里打牌搓麻去了。

看到兩位老師就這麼陪坐著，葉欣偉於心不忍，於是對他們說：「兩位老師也去房間休息一下吧！」

「我們坐著不辛苦。」古文通說。

「難得和同學們聚在一起的。」高英樹也說。

「你們老師在這裡，我們同學放不開，有些話不便說。老師還是體諒一下我們同學的心情吧？」葉欣偉只好撒了一個善意的謊。

「既然這樣，我就不妨礙你們了。英樹，我們走吧！」古文通說。

葉欣偉於是又叫來服務生，把兩位老師領走。還特別交代服務生，古文通和原先領走的一女一孩是一家子。又讓給高英樹安排上好的房間。

「總算等來了一位原班委的成員了。」葉欣偉對其他三位「金剛」說。

說是原班委的人員，其實她與班委的聯繫並不大，因為她擔任的是團支部書記，屬於學校團委那一條線的。在班級事務中，她要服從班委的領導。但在共青團工作方面，她卻有凌駕於班委之上的權力。班長副班長，如果想要入團，也必須過她的這道門檻。

在初中尤其是初二、初三的時候，團支部書記是個香餑餑。因為大家都削尖腦袋往團組織裡面鑽。團支部書記比起班委一班人來，就吃香多了。然而到了高中，團支部書記就成了雞肋。因為絕大部分同學在初中的時候，就已經加入了共青團。只有像葉欣偉、王浩然、蔡嫣然、毛天響這樣的後進學生，還徘徊在團組織的大門之外。

為了能夠早日加入團組織，為以後向上爬奠定紮實的基礎，毛天響拚命討好團支部書記戴鴻鶯。戴鴻鶯也把他當成入團積極分子來加以培養。結果到了高二的時候，他就光榮地加入了共青團，成了「八大金剛」中第一位有團票的人。

班級里尚未入團的除了毛天響外，尚有「八大金剛」中的其他七位。因此，戴鴻鶯發展新團員、壯大團組織的目標任重道遠。經過她的不懈努力，除了一個葉欣偉，其他的人都在畢業前夕，解決了組織方面的問題。她因此受到了學校團委的表揚，被評為優秀團幹部。

對解決葉欣偉的團組織問題，她確實盡到了最大的努力。但葉欣偉是典型的不求上進者，戴鴻鶯第一次找他談話，就碰了一鼻子的灰。

那一天，她找葉欣偉單獨談話。一開始就對他展開了言語上的攻勢，把加入團組織的好處條分縷析，滔滔不絕，說得口乾舌燥，弄得急火攻心。葉欣偉看她講得辛苦，到學校小店給她買來了一瓶可樂飲料。當他把可樂飲料交到她的手裡時，戴鴻鶯還以為這事要成了。哪裡知道葉欣偉卻對她說：「你的父親肯定是個煙鬼。」

「我不允許你誣衊我父親！」

「要不他怎麼會給你取這麼一個名字呢？」

「我的名字怎麼了？」

「大紅鷹，這不是一種香煙的名字嗎？」

人家為他的組織關係苦口婆心，他非但沒有聽，反而琢磨著用人家的名字來打趣。戴鴻鶯於是將可樂瓶子往葉欣偉的手裡一塞，用沙啞的聲音對他說：「還是留著你自己喝吧！」然後扭頭就走了。

第一次碰壁后，戴鴻鶯並不死心，她又先後找過葉欣偉好多次。以至有些同學懷疑他們有了男女同學之間的那層神秘的關係。

對同學們的風言風語，戴鴻鶯並沒有放在心上。倒是葉欣偉的心理承受不了了。在一次兩人見面的時候，他便對戴鴻鶯說：「我說你這朵鮮花，就不要再往牛糞上插了。」

「你以為我會看上你嗎？對你這種不思進取的落後分子，我已經沒有了半點興趣！」他對葉欣偉用起了激將法。

這一招果然有用。葉欣偉終於寫來了入團申請書。而往往在要對他進行考察的關鍵時刻，他卻因為搗蛋而受到了學校的處分。有好幾次都出現了這種情況。所以直到畢業，他還徘徊在團組織的大門之外。

「書記大人來了？我這裡寫了一份入團申請書，正想交給你呢！」葉欣偉對她開了一句玩笑。

「現在想到入團，遲了！」戴鴻鶯回敬了他一句。

「我的煙癮上來了。」

「那你就抽唄！」

「可我抽煙有個偏愛。」

「什麼偏愛？」

「我專抽一種煙。」

「什麼煙？」

「大紅鷹！」

「你要死了！不要說我現在是名花有主，就是無主，我也不會往你這牛糞上插呀！」

「如果說我是一坨干牛糞，那麼，你就是一朵昔日的黃花。」

這一句倒是觸動了戴鴻鶯的痛處，她急迫地問：「我顯得很老相嗎？」又掏出化妝鏡照了一下，不無感慨地說，「歲月不饒人啊！想不到第一次開同學會，我們都是奔老的人了。」

「你不要那麼悲觀好不好？還有比我們更不幸的人呢！」

「是啊，有兩位同學已經先我們而去了，」戴鴻鶯說著，看到了坐在一旁看熱鬧的蔡嫣然，馬上走到她的身邊，對她說，「你倒是駐顏有術。能介紹一下你的經驗嗎？」

「你難道不知道我是幹什麼的嗎？

「你是美容店的老闆，這誰不知道？」

「美容店的老闆如果老氣橫秋的話，還有誰會到她那裡去美容？」

「看來，你自己就是一個活廣告。什麼時候，我到你那裡，你也給我美容一下？」

「老同學上門，我給你打個九折怎麼樣？」

「價錢可以打折，但服務不能打折的。」

「那是當然。」

「你們那裡除了美容，還有點別的服務項目嗎？」毛天響插話說。

「你不是要帶著管理文化市場的人，去我那裡『掃黃』吧？」

「哪裡的話？要『掃黃』也不會拿老同學開刀呀！更何況我們曾經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呢！我只是想在工作之餘，到你那裡去放鬆一下。」

「我那裡可沒有小姐，毛副部長請自重吧！」

「有沒有小姐，不是憑你嘴巴上說的。」

「你還真想來查呀？」

「這是我職責範圍的事。」

「你剛才還說不會拿老同學開刀的？」

「終於露陷了吧？跟我玩計謀，你還嫩了點。不過話說回來，作為老同學，我希望我們能彼此關照。我的話只能說到這個份上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們倆在玩山么名堂嘛？」戴鴻鶯被晾在一旁，有點不高興了。

「沒想到，竟然把我們的宣傳科長給冷落了。好歹我們是同一宣傳戰線的人呀！」

「毛部長什麼時候看在老同學的情面上，也提攜一下？」

「等我當上宣傳部長，我讓你來當我的副手。怎麼樣？」

「一言既出——」

「駟馬難追。」

「你們這是在搞權色交易。小心我到紀委去告發你們。」葉欣偉開玩笑說。

「你會嗎？」戴鴻鶯盯著葉欣偉，說。

「你沒忘了我的稱號吧？」

「什麼稱號？」

「『搗蛋大王』呀！」

正說著，又一位同學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