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憶兒,憶兒?」陸遙念坐在床沿,拉了拉莫憶用來蓋住腦袋的被子,「別太傷心了,黎淵會沒事的。」
「遙念姐,爹他不許我去搜救…」莫憶悶悶地說。
「確實不行。」「為什麼?」莫憶一下子坐起來,生氣地問。
陸遙念嘆了一口氣,看來副統領還沒來得及告訴莫憶。「去旬山的山路被截斷了,最近連綿的雨造成了旬山周圍發洪水,我們…是過不去的。」
「那黎淵他豈不是…」「黎淵他會沒事的!」陸遙念低下了頭,握緊了拳頭,「他一定還活著,找了個地方暫時躲著。他…不會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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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朧煙雨中,一池荷花開得似幻似真,黎淵坐在亭子中,凝視著茶杯中升起的霧氣。
「已經…有五日了吧…」「你是說你在這裡呆了多久?」杯淺伸過腦袋來問道,黎淵卻抿了一口茶,不作回答。
「你現在只能待在這裡,因為你的身體還沒有康復,而且…梅沁谷外發洪水了,暫時不能通行。」黎淵聽了,只能無奈地繼續凝視著茶水的霧氣。杯淺見他不再開口,便從長廊回去屋裡,幫他煎藥。
黎淵看著滿池荷花,想起那天看到的驚鴻一舞,默默地想:「她…不可能是普通人,難道說…她是……」他突然起身翻到橫欄上,緊接著幾片梅花瓣釘在了他剛才坐的椅子上。
「身手不錯嘛,小鬼。」黎淵聽到了一個女人的聲音,他冷靜地打量四周,新的一輪攻擊又起,他盯緊長廊轉角的橫檻,找了個空擋運功,「冰封——」「停下,黎淵!」杯淺瞬間出現在他面前。
「淺淺,這小子是怎麼回事?」一個妖嬈的女人走了過來,她在石桌前坐下,自己給自己到了杯茶,等著杯淺的解釋。
「木雪姐…」杯淺怯怯地喚了一聲。
「仙銘…哼哼哼哼……」黎淵看著這個剛才還和他打現在又好端端地坐著喝茶的女人,一時愣愣的做不出反應。
「小子,認識林夕陌么?」「師父?」黎淵有些驚訝。
「不錯,看來遇到他徒弟了。」木雪站起來,順著長廊打算離開,聽到杯淺愣愣地喊了一聲:「木雪姐?」她微笑著回頭看著黎淵,「看在那傢伙和淺淺的份上,我先不趕你走。」說完,她又交代了杯淺幾句,「張嬸他們因為洪水入谷,你且好生幫我照顧,我去看看霜晚的嫁妝準備的怎樣了。」語罷,瀟洒地轉身向長廊盡頭的一老一少走去,她交代了幾句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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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襲來,狂風呼嘯中,小屋的燈火搖曳著。
「你其實已經知道了吧?我是什麼。」杯淺低著頭,手指有些緊張地敲打著桌面。
「嗯。」黎淵看著木窗,淡淡地回應道。
「所以呢…你,會把我抓走么?」杯淺帶著一絲淺淺的笑看向黎淵,黎淵挑了挑眉,「我為何要抓你?」
「因為你是仙銘。」杯淺猶豫了一下,還是坦然地說了出來。
「原來你知道啊。」黎淵抬起頭,看著房梁說道,「你明知我是仙銘,卻還是救了我,又是為何?」杯淺語塞。
黎淵輕輕嘆了一口氣,然後認真的看著杯淺,說道:「我黎淵雖為仙銘,但是絕不會恩將仇報的,況且,你也從未傷人。」
「你又怎知我從不傷人?」杯淺有些調皮地反問。
「張嬸。」黎淵的眼睛看向了對面一間點著燈的屋子,「她是凡人,你們卻好心收留,還幫她的孫子看病,憑這一點我能確定。」
杯淺開心地笑出聲來,她順著黎淵的目光看去,聲音柔柔地講述著:「張嬸家就在梅沁谷外,她曾經救過木雪姐,所以我們梅沁谷視她為恩人,只要她有求,我們必應。」
「但是,你是出於真心幫助他們,我看得出來。」黎淵說著,想起白天杯淺為張嬸收拾住處,心上像有羽毛劃過一般柔軟。杯淺只是笑笑,沒有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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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要流淚?…你也深陷進來了吧。」
半月笛聲驟斷,陸遙念睜開了眼睛,看向了暴風雨中兌和軒前的銀杏樹,那裡他在長眠……
想起父母和哥哥遇害那晚,也是這麼一個暴風雨天,血的腥味兒在木屋裡蔓延開來,電閃雷鳴中,她第一次見到他,被他青色的雙眼震懾住了。
———「仙銘么?」
他冷冰冰帶著嘲諷的話語刺痛了她的耳膜,她顫抖著看著他離開,她無能為力,唯有活下去,成為仙銘,才能報仇。
如今他已經死在她手下半年多,她卻沒有半點兒報仇后的釋然,有時,她甚至覺得,如果是自己被他殺了那該多好,至少那樣,她就不用為她的選擇痛苦萬分了。
「孤身獨飲盞中凄,千杯醉,路遙念舊鄉。」她輕輕吟誦著,聽不出心中的感傷。一段時間的沉默后,她淡淡地念出他的名字。
「孤盞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