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千禧貴公子

1千禧貴公子

並不奢華但卻充滿古典韻味的常宅外停滿了各種各樣的豪華轎車，賓利、林肯、勞斯萊斯、凱迪拉克……讓人眼花繚亂，幾乎全球知名的車都在這裡聚會了，彷彿一次小型車展。

常宅那古色古香的客廳內，一群形色各異的人正圍著一名矍鑠幹練的花甲老者，不停的問長問短。

「絡老，裡面怎麼樣了？」

「絡老，恩師他人家還好吧？」

「……」

這些人都是國內有頭有臉的人物，從來都只有別人對他們阿諛奉承的份兒，如今他們卻對這名看似平凡的老者如此客氣。沒錯，這名被稱為『絡老』的花甲老人並不是什麼大人物，他只是常宅的管家。

只有與常家交往密切的人才知道絡老的分量，據說連常老爺子都要對他禮讓三分。有傳聞說他是當年退隱江湖的一代王牌殺手，也有傳聞說他是國家秘密部門退役的特勤人員，總而言之，這位老人極富神秘色彩。

絡老平靜地看著眾人，緩緩說道：「各位請見諒，少奶奶難產，老爺子暫時不見客。」

「啊？」

有人驚呼了一聲，這驚呼的人馬上被眾人鄙視的目光刺的抬不起頭，另一人趕緊說道：「吉人自有天相，還請絡老轉告老爺子，千萬不要急壞了身體……」

「是啊，現在醫學這麼發達，一定會母子平安的……」

客廳內眾人都爭先恐後的說著吉利的話，如果不是因為常家的規矩很奇特，後人都必須在自己家裡降生，這些人一定會想方設法送產婦去國內最好的醫院。

天已經很黑了，眾人卻絲毫沒有離去的意思。

書房內，一位不怒自威的老者正焦急地原地徘徊。

一名剛過而立之年的俊朗男子躺在椅子上，額頭不住地冒汗。另一名睿智老者則將雙手按在俊朗男子肩上，不停地給他擦汗，邊擦邊說：「別緊張，啊……用力吸氣，慢慢地吐……對……就是這樣……屁股用力啊！」

一幫傭人老媽子從門口經過，聽到這話，咯咯咯，笑得花枝亂顫。

和書房裡三個大男人的痛苦神情相反，真正的產房裡歡聲笑語。

「醫生，好象有三個小時了吧，怎麼還不臨盆？」一名護士低聲問道。

那名國內著名的婦產科大夫皺著眉頭自言自語：「奇怪，奇怪，母子都沒有任何危險的跡象，為什麼還不臨盆？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

而東方玉在安詳地躺在穿上，正和另一名護士聊得很開心，時不時的發出陣陣笑聲。這模樣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是即將臨盆的產婦。旁邊的醫生看得暗暗心驚，感嘆東方玉不愧是國內三大女強人之一，到這種時候還能鎮定自若。

書房內，常老爺子臉上已經沒有了威嚴，似乎下了什麼決定，對睿智老者道：「親家，老常也顧不得什麼家規祖訓了，實在不行就剖婦產吧，只要母子平安就好。」

「也好。」

東方老爺子點頭，似乎鬆了一口氣。做為國內五大家族之一的東方世家家主，他已經很多年沒有這樣緊張這樣為難過了。

常老爺子看著那名額頭還在冒汗的俊朗男子，問道：「少龍，你的意思呢？」

「我？我當然尊重您二老的決定。」常少龍也鬆了一口氣，恭敬地答道。

常老爺子轉過身，心裡暗暗祈禱著：「菩薩保佑，我常家九代單傳，一定不要出什麼差錯啊……」

東方老爺子也在默默祈禱，他就東方玉這麼一個獨生女。換言之，這即將出生的孩子無論男女，未來必然是東方家的唯一繼承人，所以他也容不得有半點差錯。

常少龍心中也在禱告，年輕的時候他是個風流不羈的翩翩佳公子，直到三十二歲才遇到了東方玉這個真命天女。由於兩人都屬於晚婚，醞釀了兩年才醞釀出愛情的結晶，所以這一次他也害怕出什麼意外，畢竟女人年齡越大，生育時的危險性就越高。

產房內，接到指示的醫生開始忙碌起來。

望著這些匆忙的人，東方玉神情自若，笑著問：「呵呵，你們撐不住了？」

一位高級女傭回道：「我們還好，但是……先生和兩位老爺子恐怕撐不住了。」

「噢？他們又怎麼了？」

「兩位老爺子都愁眉苦臉的原地打轉，還有……」女傭頓了下，有些不好意思的繼續道：「還有先生，他在書房裡又咬毛巾又呻吟又叫喚的，我怕時間長了會出事……」

「瞧他那點本事！」東方玉嗔了一聲，「一個大老爺們，緊張成那樣！」

「醫生，你們不用忙活了，我加把勁，把臭小子生出來吧！」

像安排好的一樣，1999年十二月三十一日24點，在倒計時鐘表都開始準點報時的那一瞬間，嬰兒橫空出世。

新千年的鐘聲響起，全世界都在歡呼，整個常宅的人歡呼的更賣命！

「生了，生了，是個大胖小子！」

常宅上下腳步聲、歡呼聲、嘈雜聲響成一片。

常老爺子後來是這樣回憶當時的情形的：「我們兩個老傢伙從躺椅上跳了起來，向門口衝去，踢翻了一個花瓶。花瓶掉在地上，碎了。我當時不知道那是少龍花了五百萬買來的漢文帝用過的花瓶……然後我又不小心碰翻了一支蠟燭。蠟燭倒了，點燃了一箱子竹簡。我當時不知道裡面裝著天下唯一的一部周文王親書的《易》，現在它值六百萬……最要命的是我衝出門的時侯，撞飛了一個硯。裡面的墨水撒出來沾污了一副墨寶。這幅墨寶是王羲之的真跡，它現在至少值一千萬……就這樣，臭小子剛出生不到十秒鐘，就毀了我兩千多萬。唔，還好這些都是別人送的，不是老頭子我受賄……這還不包括剛做爸爸的少龍在走廊摔了一交，在後花園掉進水裡，被掉下來的石頭砸破腦袋……」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東方玉懷裡的嬰兒並沒有啼哭，反而不住的發出咯咯的笑聲，似乎在享受所有人的歡呼。

「恭喜恭喜，小少爺在新舊千年交替時出世，可謂是千禧貴公子呀，將來成就必定非同凡響！」

「對呀，很多人都說千禧年出生的孩子會一生好運不斷，小公子日後定是人中翹楚！」

來訪的客人都專揀好聽的話說，樂得兩位老爺子合不攏嘴。

「我終於做爸爸了……」常少龍接過嬰兒，絲毫不顧自己的狼狽不堪，臉上有著最幸福的笑容，「這孩子鼻子像我，眼睛像他媽媽，長大了肯定迷倒不少美女，哈哈……」

大多數男人都是在有了孩子之後，才學會真正的大笑，此刻的常少龍便是這樣。

兩位老人相識一笑，眼裡都有老淚縱橫。

在這一刻，常老爺子不再是那位門生學徒遍布天下的老將軍，東方老爺子也不再是那位叱吒風雲的商界巨頭。他們身上沒有了金戈鐵馬，沒有了威嚴肅穆，沒有了陰謀算計，沒有了爾虞我詐……有的只是慈祥憐愛，這一刻他們只是普通的爺爺和外公。

「親家，這孩子叫什麼名字才好？」常老爺子問。

「就叫常樂吧，他能一輩子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就是老頭子我最大的心愿了。」

「哈哈，英雄所見略同，就這麼定了！」軍人決斷的天性讓常老爺子當即拍板。

這時候小常樂睜大了眼睛，一抹淡淡的幽紫色光華閃過，小嘴裡不住的發出咯咯的笑聲，似乎很滿意自己的名字。這可愛的模樣逗得在場的所有人都禁不住哈哈大笑，連向來不苟言笑的絡老也微微揚起了嘴角。

◆◆◆

在常樂出生后的第二天，兩位老爺子聚在書房裡，很神秘地商量著什麼。上了年紀的人，都比較相信黃老之道，常樂出生時的時間，以及出生后一反常理的大笑，讓兩位老人心存疑惑。這種事情又無法和思想開放的年輕人探討，因此兩位老爺子只能躲起來閉門造車。

這時房門打開，絡老輕輕走了進來。

「怎麼樣，老絡，有沒有什麼異象？」常老爺子迫不及待的問道，心裡期盼著從絡老嘴裡說出什麼諸如『紫氣東來』或『北斗七星匯聚』之類的異兆，畢竟老人家都期待著自己的子孫天生不凡。

絡老淡淡答道：「目前還沒有，不過出去調查的人馬上就回來了，很快就有消息。」

十分鐘后，有一個人進來報告道：「恭喜兩位老爺子，小少爺出生的時候，文廟裡的孔聖人嘆息了一聲呢，難道這孩子是天上文曲星托世？」

東方老爺子當時正在喝茶，聽到這話手裡的茶杯摔到了地上，一條冰冷的蟲子沿著他的脊樑緩緩的爬動。那個傳信的人不知道，被孔老夫子嘆息過的另一個大人物金聖嘆，是被砍了頭的。

緊接著，另一個人興沖沖的跑進來道：「好消息好消息，小少爺出生的時候，武廟裡的關二爺嘆息了三聲呢，莫非小少爺是天上武曲星下凡？」

常老爺子當時就摔到了椅子下面，額頭上開始冒冷汗。他知道，他年輕時的偶像，那位被武廟關二爺嘆息過的超級牛人岳武穆，最後也是掉了腦袋的。

這時候第三個人走了進來，喜氣洋洋的說道：「好消息，特大好消息，兩位老爺子，這次不得了了！小少爺出生的時候，城郊土地廟裡的土地爺嘆息了大半夜，說不定小少爺是神仙轉世哩……」

兩位老爺子對視一眼，差點暈了過去。他們都知道，在常樂出生以前的千萬年間，土地公公只嘆息了一次，然後孫猴子就橫空出世了。

誰都沒有想到，這時候進來了第四個人。

這人不像之前的三個傢伙那樣興緻勃勃，他的神情很曖昧。

在所有人的逼問下，他才不好意思的說：「呵……有點古怪，真的有點古怪……小少爺降生的時候，城裡最大的夜總會裡供奉的歡喜佛，從昨夜嘆息到了今天早上……」

東方老爺子當場就崩潰了，一口氣上不來，被送進了醫院急診，直到第二天才被搶救過來。

眾所周知，東方老爺子曾經是一位文學青年，所以他知道，只有寫出『十年一覺揚州夢，贏得青樓薄倖名』的詩壇情聖杜揚州出生的時候，歡喜佛才輕輕的嘆息了一聲。而這一次歡喜佛居然不眠不休的折騰了一個通宵，估計問題相當的嚴重。

出乎所有人預料，第五個人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他的話讓所有人都覺得納悶：「太奇怪了，小少爺出生的時候，城南種牛場的公牛全部發瘋衝出了圈，排隊形成了一個『牛』字……還有，城北奶頭場的奶牛也全跑了出來，布成一個巨大的『X』字……」

「這，這到底何解？」兩位老爺子都愣住了。

沒人能給出答案。

「唉！要是夫人在就好了！」常老爺子長長嘆息了一聲。

常老爺子的夫人公孫氏，同樣出身名門。當初常家和東方家聯姻之時，就有外人認為東方家不僅是看上了常家在軍方以及政界的威信，最重要的是看上了公孫家的勢力。只有少部分資深人士才知道，公孫家雖然不在光環耀眼的五大世家之內，實力卻遠比五大世家還要恐怖。

公孫氏可以說是一名很有個性的女性，一半的時間裡過著吃齋念佛的平淡生活，另一半時間則是獨自雲遊四海，彷彿與這個現代社會完全隔離開來。這次常樂出生，可說是兩家的頭等大事，可公孫氏卻雲遊黃山，對這一切不聞不問。

雖說常老爺子在外人面前氣勢逼人，但對這位夫人可說是又敬又畏。他似乎知道公孫家的一些秘密，所以對公孫氏的舉動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東方老爺子突然笑道：「親家，我想沒必要擔心。既然親家母臨行前說過一切順其自然，那我們就順其自然吧……再者說，以你我兩家的實力，還有誰敢來對付我們的小皇帝？」

一聽這話，常老爺子茅塞頓開。他比誰都清楚自己夫人的本事，公孫氏對命理推算的研究可謂是半仙水準，既然她都不擔心，自己更沒必要白操心了。

時間快速流過，一切順其自然。

讓幾位家長滿意的是，常樂果然天資聰穎，而且嘴特別甜，常常哄得兩位老爺子開懷大笑。令人不滿意的是，從兩歲起，常樂就不再和父母睡一起，堅決要求和別的女人一起睡覺，否則就整夜大哭，這導致常宅里那幾名漂亮女傭長期被常樂摟著過夜。

兩位老爺子對此只能苦笑，他們總算是明白為什麼這位小皇帝出生的時候歡喜佛會嘆息了。

五歲的常樂就能將唐詩三百首倒背如流，這讓東方老爺子欣慰不已。

「哈哈，乖孫子果然有外公當年的風采……」東方老爺子摟著常樂，恨不能將自己的一切都給這位聰明的外孫，然後問：「阿樂這麼聰明，長大了是不是要當一名大詩人？」

「不是！」常樂表情很嚴肅，甚至有些老成，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他緩緩解釋道：「這是為將來泡妞做準備……」

撲嗵，整個常宅的男女老少倒下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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