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三章
阿奎大師的聲音還長長地回蕩在空曠的洞穴上方,掌聲如雷,在地上□慘叫的西斯似乎已經被所有人選擇性的無視了。原本整齊精緻的袍子沾上了不少灰塵,血跡星星點點灑了一地,斷指處鮮血淋漓,露出一截白森森的指骨,安娜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覺得身上一陣惡寒。
雖然很清楚的知道,如果不是僥倖贏了,那麼悲慘睡在地上慘叫的人就是自己,她還是有點不忍心。四處張望了一下,想看看有沒有醫療隊之類的存在。當看見一個穿著白衣服長得還蠻漂亮的妹子跳下場地走過來的時候,她還感到挺高興的,以為是醫生。可是那個妹子沒有走近,遠遠地對著她行了一禮,恭敬地問:「瑟菲娜大人,請問您想要怎麼處置西斯。」
安娜被問得一怔,怎麼處置,難道這裡還是古羅馬奴隸競技場,輸掉的人就要被處死嗎。她趕緊揮了揮手:「帶下去治好他,以後別讓他出現在我面前了。」
她覺得這樣算是不錯的結果吧,可是原本奄奄一息的西斯聽到后卻像是受了傷的野獸一樣嚎叫起來,連滾帶爬地想要過來抓住她的衣擺:「不!你不能這樣對我!瑟菲娜大人!」
「哈?」
安娜被他嚇了一跳,連連後退,生怕他抓住自己。這人究竟怎麼了,只是說帶下去治療,以後別來找她麻煩,這件事就算完了,幹嘛做出一副她殺了他全家的可怕樣子。
「是,瑟菲娜大人,謹遵您的命令。」
穿白衣的女人再次行了一禮,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小的水晶球,口中念了幾句,無數白色的小光點飛到西斯的身上,他的傷口便不再流血。隨後又有幾個人走過來,把猶自掙扎哀求的西斯抬上擔架,很快就離開了競技場。安娜獃獃的看著,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忽然她想起自己手上還拿著那個戒指,也許是個不錯的東西,但她還不至於這麼貪婪。於是她叫住了那幾個人,甩手把戒指丟到了擔架上。
「把你的東西帶走。」
安娜自覺她沒說什麼過分的話吧,而且對西斯已經很寬大了,他可是打算要殺了她哦。可為什麼全場再次寂靜下來,不少人用看見大魔王的恐懼眼神打量著她?
算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剛才的勝利全靠僥倖,安娜深吸了一口氣,看見手腕上那個代表契約的金色圓環消失,稍微放下了一點心。她再次動用那些意識體形成的手臂,把場地上的石塊清理了一下,又吹開面前的冰雪,伸出右手食指一指向天,擺出了一個狂霸炫酷拽的造型。
「還有誰。」
那些看向她的眼神更畏縮了。
沉默片刻,最後還是臉皮最後的阿奎大師站出來哈哈哈哈地打了個圓場:「哎喲,只是公會內部的切磋,搞得太認真就影響不好啦,在座的還有不少新人,不要給他們施加太多的壓力嘛。做魔法師呢,最重要的就是開心,對不對。今天就這樣吧,會長很忙,下次有空再說。」
安娜和其他幾個之前叫囂得很厲害要打敗她的魔法師都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所言極是。」
特深沉的說了這麼一句,安娜趕緊見好就收,在牛逼光環沒有消失前退散了。走出那個充滿壓抑之氣的地下競技場后,她覺得整個人都煥然新生,終於從無形的重壓中解脫了。
會長走的當然是另外的通道,和其他吵吵嚷嚷好像電影散場退席觀眾一樣魔法師走一個出口,未免太不冷艷高貴。路上倒是遇到了不少想上來湊近乎的,安娜無心理睬,冷著一張臉擺出生人勿近氣場匆匆而過。一口氣跑回了那間沒人敢隨便進來的會長專用房間,這才全身脫力地半跪在地上。
「勝利啦!」
確信沒有人後,她擺出了一個十分**的造型,小聲的歡呼起來。
「……您今年幾歲啊。」
身後傳來了亞瑟慣有的嘲諷腔調,不過安娜根本不在乎,反正在亞瑟面前她都沒有形象,正如亞瑟在她面前也沒有形象一樣。她笑眯眯地站起來,先是習慣性地摸了摸不知何時出現在身邊賽門少年的腦袋,然後又想去摸亞瑟的頭,被他一手打開。
「事實證明,我認真起來還是很厲害的。」
「是啦是啦,你當然厲害了,隨便一句話就把一個高階大魔法師給驅逐出了公會,明知他背後是光明聖祭會做靠山也不在乎,真是讓人敬佩得無話可說。」
亞瑟攤手,如果不是臉上的神情顯得那麼諷刺,安娜估計會誇獎他這個動作很帥氣。
「什麼?放逐?我沒有啊?我的意思是把他帶下去,以後別來找我麻煩。」
安娜以為聽錯了,愕然地反問。
「可是結合一下當時的氣氛,很顯然你是要把他放逐啊,還十分不屑地把那個元素戒指丟過去,我覺得自己都挺招恨了,沒想到老師你才是嘲諷的王者啊,佩服佩服。」
「原來你也知道自己平時說話很欠揍……不,等等,剛才那個只是開玩笑吧,真的把那個叫西斯的傢伙給驅逐了嗎?」
安娜覺得難以置信。
「廢話,雖然按照魔法公會的傳統,會長並不會過多的干涉平時事務,但會長的權力卻是毋庸置疑的。西斯身為你的下屬卻發起了挑戰,自然要承擔一切失敗的後果。只是這樣一來就會很麻煩啊,那傢伙可是聖祭會的人喲。聖祭會最記仇了,他們肯定會懷恨在心,想方設法的給你添堵。」
亞瑟一本正經地說著,可是那口氣怎麼聽都顯得很幸災樂禍。安娜悲憤地想她怎麼知道這些事情,而且那個什麼聖祭會一聽就是可疑的團體,麻煩的事情越來越多……啊啊啊,好煩,她才不管那麼多啦。
「你!立刻去給我收拾東西,我們明天就出發。」
被安娜指著鼻子的亞瑟很無辜地問:「出發?去哪裡?你有線索了嗎?」
「小孩子別管那麼多,總之到時候就有辦法了。」
安娜不耐煩地把他推進了隔壁的房間,狠狠甩上了門。她想反正架也打了,不趕緊開溜,難道真的要等後面的人輪她不成。就她現在學會的幾下子,搞搞偷襲還成,遇到真高手立刻就要糟糕。而且公會背後那些奇奇怪怪的組織她一個都不了解,什麼聖祭會兄弟會的,唉,本來是想打聽一下法師之環和詛咒的相關消息,便宜沒撿到倒惹來一身騷。
不高興地坐在床上,安娜看見賽門安靜地呆在一邊,好像若有所思的樣子,不禁奇怪地問:「有什麼事情想告訴我嗎,賽門。」
賽門被嚇了一跳,略帶拘束地搖頭:「不,主人,我只是在想,要不要現在就去把麻煩解決掉。」
「……什麼麻煩?」
安娜立刻有了不好的預感。
「聖祭會的會長——」
「打住,別想那麼危險的事情啊喂!」安娜按住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賽門,非常感謝你的關心和好意,不過之前就說了,我不希望你隨便殺人。」
「可是,剛才殿下說也許聖祭會的人會對主人造成麻煩,一切對主人有危險的存在都要事先排除。」
「別聽那個二貨王子的話,他就會危言聳聽!」
安娜沒好氣地說,隨即又摸摸賽門的頭,溫和地笑了笑。
「謝謝你呢,賽門,不過這種事情讓我自己處理就好,別擔心啦,你也看見我很厲害的不是嗎,我會好好保護賽門。啊,雖然不贊同你的做法,有這番好意我還是很高興的。」
賽門低下頭,好像有點害羞,吭哧吭哧地說不出話。安娜又拍了拍他的腦袋,就起身去換衣服了。雖然表現得很有自信,說實話她對聖祭會之類的完全沒有任何計劃。啊啊啊,管他的,遇到再說吧。
剛剛才脫掉外袍,聽見有人敲門,安娜不高興地關上柜子,見賽門已經跳到門後面,手裡拿著刀擺出了戒備的姿勢。她沖他搖了搖頭,自己走過去開了門。
「有什麼事情嗎。」
安娜很冷淡地問,果然,她沒有感知錯誤,門外站著的是安道爾伯爵。
「親愛的瑟菲娜,我想和你談談。」
他笑容可掬地說。
「沒空,改天吧。」
安娜才不想和他談談呢,對於這個看不清底牌的男人,她只有滿心的戒備和懷疑。到底他和瑟菲娜是什麼關係,聽了亞瑟的八卦后,安娜忽然覺得他太危險了。誰知道關鍵時刻他會不會賣隊友。而且這一次突如其來的挑戰事情,沒有他在裡面推波助瀾,安娜就把自己腦袋割下來。
安道爾伯爵嘆了好大一口氣:「真是冷淡呢,自從回到色雷斯之後,你整個人都變了。如果不是因為確定你的靈魂之光沒有改變,我簡直都懷疑你是另外一個人。怎麼,還在為那件事耿耿於懷嗎?」
「人都會變的。」
被他的話嚇出一身冷汗,安娜板著臉說,想把門關上,可是他卻敏捷地伸出一隻手按住了門框,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
「好吧,既然你不想談,我就換個話題。西斯那傢伙雖然不足為懼,可他畢竟是聖祭會的一員,我也不太想在這個時候惹太多麻煩,你把他的那根手指拿出來,我去還給他,這樣大家彼此臉上都好過不是。」
「什麼啊。」安娜莫名其妙,「我拿他的手指幹嘛,煮湯還是下飯。」
「不是你帶走了嗎?」
安道爾伯爵奇怪地問。
「沒有,對了,剛才我在競技場說的話……」安娜忽然想起了關於放逐的事情,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了口。
「放逐了呀,從你話一出口開始,他就不再是公會的一員,這輩子也別想再混進任何一個魔法學會。放心好了,他只是個小角色,聖祭會的傢伙再有不滿,也不敢對你做點什麼,你可是大6上唯一一個繼承了法師之環的大魔導師啊。」
安道爾伯爵話中有話地回答,隨即對她微微一點頭,便轉身走了。安娜直到看見他遠去,才悶悶不樂地關上門。
「原來這裡也有斷指再接的技術啊,呼,忽然覺得好受多了。果然我只是個普通人,弄斷別人手指之類的事情太血腥了。」
打算去看看王子收拾東西收拾得怎麼樣,安娜忽然注意到賽門的表情十分不自然,好像有點心虛的樣子,畏畏縮縮地不敢和她對視,心中不禁感到十分奇怪。
「賽門,看著我,你是不是私下幹什麼了。」
想到剛才他的發言,安娜有點害怕他其實已經去把那個見鬼的聖祭會會長幹掉了。
「主人,我、我……我只是……」
賽門結結巴巴了半天,才害怕地從衣兜里掏出了一個東西。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請主人懲罰我。」
安娜定睛一看,頭皮都炸了,想也沒想就一把將他手裡的東西打掉:「喂這不是手指嗎,你拿著手指幹嘛……等等,難道是西斯的手指?沒錯他是很討厭,可也犯不著用這樣的方式來報復,太幼稚啦。」
賽門咬著下唇搖了搖頭,鼓起勇氣抬頭看著安娜,眼睛里亮晶晶的。
「不是的,主人。我、我只是很想要這個……這是主人親自砍掉的東西……我想留下來……不可以嗎主人……覺得腐爛會很難聞的話,我會馬上處理到只剩下骨頭。求你了主人,讓我留著它……」
他小心翼翼地把那截血肉模糊已經變色的斷指撿起來放在掌心裡,充滿期待地問,好像那是什麼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安娜張口結舌地看著他,忽然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
「呃,想要我給你什麼禮物,隨便說一樣就好了,為什麼非得要這個,不衛生啊。」
好半天安娜才艱難地說。
「可是……我真的很想要這個……」
賽門用一種做錯事的懊惱表情快要哭泣般地回答。由於用力太大,斷指已經被他捏成了一團奇怪的東西,從指縫裡流出來,他也恍若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