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寸相思一寸灰（一）

清晨溫暖的光照進了珠鏡殿，透過茜紗櫥的陽光憑添了一份曖昧的紅色，吱喳的鳥叫聲給雲光宮裡帶來了生機。皇帝從昨日的宿醉中醒來，微微有些頭痛，深吸一口氣，竟然是幽幽的沉水香氣，心中暗自納罕，平日不都是龍涎香么，怎麼今天換了沉水香。睜眼一瞧，這裡哪裡是平日睡的紫宸殿，茜紗櫥、石榴被，向外望去，只見羅漢床上睡著蕭芳儀，暗道不好，昨兒個不是跟清揚一塊兒喝酒了么，怎麼自己跑到珠鏡殿歇下了。

正要起身，看到鄧公公進來了，倏的翻身下來，怒道：「你個老東西，怎麼把朕給帶到珠鏡殿來了。」這一句話聲音說的頗大，驚醒了羅漢床上的子若，正欲起身請罪，只聽皇上柔聲道：「不管芳儀的事，昨日朕有些失儀，說過許多話不曾記得了，芳儀不要往心裡去，朕這就回宮，芳儀歇息吧。」

說罷便起駕回宮了。子若懸著的心這才放下，原來皇上只是酒醉。

龍輦上的皇帝一臉不悅，鄧公公一路小跑跟著，不一會兒便氣喘吁吁，皇帝斜眼看了一眼鄧公公，只見他一邊小跑一邊擦汗，十分滑稽。冷然道：「抬輦的慢點。」

鄧公公陪著笑臉道：「老奴謝恩，再跑一陣老奴的命可就沒了。」

「這算罰罰你，你說昨天在紫宸殿好好的，怎麼又去了珠鏡殿了？」

「皇上不記得了？是皇上要去的啊。」

「朕？朕怎麼說的？」

「皇上您說喝醉了酒要去太液池吹吹風，後來到了珠鏡殿門口，說什麼都要在那兒留宿。」

「你就不會攔著朕么？」

「哎喲，這就冤枉老奴了，老奴當時都說了了，那兒是珠鏡殿不是紫宸殿，皇上您說您知道，非要進去。」

「朕那是喝醉了，你都不攔著？」

「這就是笑話兒了，歷朝歷代哪有皇帝要去後宮娘娘那兒，太監阻攔的呀。」

皇帝悶聲不語，怎麼喝醉了自己會想到珠鏡殿去，連他自己都想不明白。

而另一方面，隨著清晨的到來，皇上昨夜駕幸珠鏡殿的事情也悄然傳遍了後宮。恰巧這天是沐休，各宮妃子並不需要晨昏定省，太后剛剛梳妝完畢便得到消息說皇上留宿了珠鏡殿。

「什麼？珠鏡殿，蕭侯女兒那裡？」

「是啊，太后。」一個宮女答道

不應該啊，太后想著，這大婚之日看了盛裝的蕭子若皇帝也只是留了一刻鐘不到，究竟是什麼原因呢。

太后冷然道：「你再去細查，把詳細細節告訴我，記住不要露了馬腳。」

「遵命。」

而此時的含象殿里的金麗妃聽到這一消息更是震驚不已，想她進宮兩年，千般獻媚最多也只留住皇上在含像殿里待了兩個時辰，這蕭芳儀平淡如水的姿色究竟用了什麼法子魅惑了皇上。麗妃心中不服，銀牙狠咬。想到自己去國離鄉，離開新羅故土萬里之遙，她不能輸，她的命運是同新羅緊緊連在一起的。

這時皇帝的龍輦剛剛到了紫宸殿，清揚正在梳頭，晨光灑下，他的皮膚薄弱的彷彿透明，明眸皓齒。皇帝進來看到鍾清揚，輕聲道：「怪不得你說沒有女子能比得上你的容貌，怕是我的雲光宮裡的女子也沒有能比得上的。」

清揚笑著說：「皇上可不要哄我，明明昨天把我灌醉自己去了新來的妃子那裡，還說對後宮的這些女子不敢興趣？」

「這，一言難盡，連朕都想不通怎麼會去了蕭芳儀那裡。」

清揚撲哧一笑，只是搖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