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春心莫共花爭發（三）

長安殿已經到了用晚膳的時間了，宮女太監從御膳房端來的精美菜肴只是放在了桌上，太后並未用膳。

「太后您就吃一點吧，身體要緊，想必皇後娘娘一會兒就回來了。」

太后拿起筷子剛夾起一片鹿肉，又放了下去，嘆氣道：「茗芯，哀家對皇后是不是太嚴厲了？」

「皇后只是年幼，不懂太后的用心，等她再大些就能明白太后的苦心了。」

太后只是愁眉不展，茗芯看著勸道：「皇後娘娘雖小，等她回來看到太后這般憔悴也會傷心的。」

這時候常公公帶著一個白衣少女走了進來，太后看到少女倏地站起身來，對常公公道：「你先下去吧，記住，今天的事讓長安殿和溫室殿的下人們管好自己的嘴，否則別怪我不留情面。」

「是、是、老奴一定讓他們管好自己的嘴。老奴告退。」

見常公公走出殿門，太后拉著白衣少女說道：「念瑤，你這一天去哪了？只穿了單衣冷不冷，有沒有用膳？」

「皇後娘娘走了這一日，太后也一日沒有用膳，就怕娘娘有什麼閃失。」茗芯說道。

「母后不生念瑤的氣么？」皇后抬頭看著太后。

太后撫著皇后的頭髮道：「生氣歸生氣，可是擔心大於生氣啊。」

皇后抽泣著說道：「念瑤知錯了，念瑤給母后賠罪。」

「好了，好了，咱們用膳吧，看你的小手冰涼冰涼的。」

皇后的失蹤就以這樣的形式結束了，本來太后準備狠狠懲戒皇后的，可是看到白色羅裙下瘦弱的念瑤，心便軟了下來，十二歲的年齡，正是在閨中玩樂的年齡，可是念瑤卻到了這深宮之中。雲光宮再美，身上的服侍再華麗也比不了在父母身邊長大的快樂，太后覺得是自己剝奪了念瑤的快樂，深深的內疚讓太后無法冷下面孔去懲戒她。

在後宮忙於尋找失蹤皇后的這一天，卻是長安城少女如同過節一般的日子，因為名動長安，風流絕美的鐘家二公子鍾清揚回到了長安。雖然鍾清揚是鍾清逸的弟弟、鍾尚書的兒子，卻對政事絲毫不關心，對科舉考試也不放在心上，每年到有大半年不在長安，四處遊玩，可謂瀟洒不羈，令鍾尚書頗為頭疼。

從鍾清揚踏進長安城大門的一刻，整個長安便處於一種亢奮的狀態，主要是鍾清揚此次回來陣仗的確不小，雲紋攆入城就算了，抬攆的一律不是小斯而是十幾個貌美如花的西域女子，攆上的鐘清揚，柔順的黑髮傾瀉而下，彷彿黑色的絲綢一般。鍾清揚慵懶地倚靠在攆上，面容卻比抬攆的西域女子的容貌還要妖媚，手中端著西域的葡萄酒，時時啜飲不斷，街巷內的女子奔走相告，到朱雀街去看清揚公子，留下家中的男子對鍾清揚憤憤不平。

鍾尚書今日一下朝，剛出宮門便看到人們在他身後小聲議論著什麼，速度極快地登上了馬車，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定是清揚這個孽障回來了，吩咐家丁快馬加鞭趕回府中，卻撲了個空。

原來鍾清揚一回到長安便去了雲光宮，皇上在含元殿上朝的時候，清揚已經在偏殿等候了。皇上一下朝，鄧公公笑便笑著對皇上說：「皇上快跟老奴走吧，可是來了位稀客。」

「到底誰來了？」

「皇上就容老奴賣個關子吧。」

一進偏殿，只見清揚鄭重地向皇上行禮：「草民叩見皇上。」

「快快請起，什麼時候回來的？」

「今早剛剛回到長安，連家都沒回，就過來了。」

「鄧德全你下去吧，朕同清揚好好聊聊。」鄧公公退下后，鍾清揚的原形一下子就暴露了出來，「還是皇上了解我，最受不了這禮節拘束。」

「沒外人，叫我名字就行了。」皇上笑道

「哎喲，我可不敢，對了聽說皇上新納妃子了？怎麼樣，漂亮么？」

「都是閨閣里的姑娘，能有什麼不同，倒是你如今也二十了，不想娶親么？」

「唉，我到想娶，可惜沒姑娘有的臉能漂亮過本少爺的，真是天妒紅顏。倒是皇上你，閨閣里的姑娘，能進這雲光宮的想必都是國色，就是在框里也是好的，別的我不知道，就那新羅來的宗室女據說艷若桃李啊。」

「麗妃么？漂亮是漂亮，心思太多了，倒是……」皇帝想起了蕭子若眼神中那一絲決絕和不同於他人的想法，不免地嘴角向上一揚，便迅速轉移了話題「對了，你此番回來該不會就是為了我納妃子的事吧，這次回來有什麼事情么？」

「唉，你自己的妹子嫁人，難不成不知道她要嫁的是我哥么？當然是為了這事回來的，要不然我爹就不給我出去的銀兩了。」

「你這般閑雲野鶴，真是羨煞旁人，我沒這個福氣，怕是一個雲光宮就困我一生了。」皇帝苦笑道。

「激揚文字，指點江山是多少男兒的夢想，你是把這個夢想做到極致的人，正因為皇上保我大周，我這閑雲野鶴才能如此自如的飛啊。」

「時間不早了，清揚，陪我用膳吧。」

「皇上邀請，哪有不去的，嘗嘗宮裡御膳房有么有什麼新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