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驚鴻一面-紅袖{2}

紅袖險些驚呼出口，那蒙面人緩緩卸下臉上的布子，露出一張半老徐楊的臉頰，雖然已是至少四十多歲的女人，但不難看出年輕時也是個美人。

紅袖認出了她，慕容彩環，洛陽二十年前的花魁，白向天的妻子，白馬神劍庄莊主夫人。

慕容彩環凝視她半響，長嘆：「果然是風華絕代，一代名花！」

紅袖局促地站起身，心裡忐忑不安，但她自來鎮定，禮貌道：「是彩環前輩，不知……不知您深夜而來所為何事？」

慕容彩環施施然坐下身道：「妹子受驚了，別怕，你先坐下，姐姐確實有求而來！」

紅袖為她倒上一杯清茶，坐回榻上，溫言道：「姐姐請講」

慕容彩環道：「我也不跟你繞彎子，就問你一句話，你願意嫁給白向天嗎？」

紅袖盯著地面，秋波黯淡：「我知道姐姐你不高興，但我也是迫不得已，情非所願！」

慕容彩環嚴肅道：「我是問你自己的意願，你願意嫁給他嗎？」

紅袖毅然道：「當然不願意！」

慕容彩環笑道：「這樣就好辦了，明天你的繡球不必拋給他，我會給你處理好以後的事情！」

紅袖：「真的嗎？可是……」

慕容彩環伸手制止住她說下去：「我知道你擔心什麼，所以你什麼都不需要擔心，我會為你安排一切，明天中午時刻，天下英才齊聚於此，必有你看上的人，那你放心牽著他的手去吧，遠走高飛，遠離這風塵之地，找尋幸福！」

紅袖道：「好，我相信你，謝謝前輩」

慕容彩環又道：「你千萬別以為我是怕你來到白馬神劍庄與我爭寵奪愛而來此找你，活這把年紀了無所謂的，我，其實也是在幫助另一個人。」

紅袖道：「嗯，小妹明白，你也是江湖中人呢，有些事我不會去弄明白。」

慕容彩環為她的冰雪聰明感到一絲驚訝，良久，從懷中掏出一疊銀票道：「這是一些心意，足夠你贖身和過好一段日子，後會有期！」

紅袖坦然接受，目送對方飄然從窗口消失，唯留下空氣中淡淡地大理名貴脂粉香氣。

洛陽城南的一家隱秘府邸，四合院式的花園正中，表情陰鷙的漢子坐在靠椅上飲酒，稜角分明的臉上雖有微醺之意，但一雙鋼錐般的眸子卻是越喝越亮。

世界上只有一種人喝酒眼睛會越喝越亮，那必是心中有執念的人。

他就是個心有執念的人，這個執念已經折磨了他數十年，而在明天此刻，他或許已經終結了這個執念。

他叫楊東明，近幾年這個名字在江湖上無處不在，因為他背後有個更恐怖的組織名字——刺白！

刺白是新興起的殺手組織，這個組織殺人如麻，血腥殘忍，絕不留情，所到之處可令嬰兒止哭，雞犬止吠。楊東明正是刺白首領，別說朝廷衙門，就連各種江洋大盜，黑道梟雄都對其聞風喪膽。

如果說白向天的劍法「飛雪連天」清靈飄逸，刁鑽繁複見長，那麼楊東明「風雨蝕心」劍法則好似狂風暴雨，狠辣卓絕稱世。可以想象，飛雪遇上風雨將會是什麼樣的情形？

楊東明已經迫不及待想知道了！

二十年前的大敗記憶猶新；

二十年前被橫刀奪愛的滋味仍痛徹心扉；

二十年的艱苦磨礪不曾鬆懈半分；

言念及此，他仰頭灌下那辛烈的梅花塢，酒水淋灑在胸口，濡濕了衣襟，忽然一條手帕悄無聲息遞過來：「爹，陳酒雖好，過度傷身！」

聲音清冽，帶著慣有的磁性，楊東明看向身邊不知什麼時候靜立在那裡的少年，沉聲道：「摸清楚了？」

少年道：「嗯，白向天明日申時準時到達天香樓對面的快活林酒店，白馬神劍庄的人包下了整個三層大廳，屆時白向天與他門下四大弟子在其中的桃花閣臨窗位置落座，當那位天下第一名妓拋出繡球時，他從窗子中跳出去接球……」

楊東明臉色一變：「那一街之隔相距數十丈，莫非這畜生輕功又有長進？」

少年微微一笑道：「非也，他的弟子們會拋出餐盤木板之物，供他力竭借力使用……」

楊東明哈哈大笑：「這個老不死過了這麼多年還是喜歡這些花拳繡腿的東西，嘩眾取寵！」

少年拍了拍掌，十一道人影從四面八方無聲湧出，一邊道：「大家也把各自的藏匿位置按您的吩咐牢牢記下，隨時可以取下老賊的項上人頭」

楊東明沒有說話，揮了揮手，瞬間花園中恢復了空蕩，他大聲問：「楊朝豐，你的刀磨好了嗎？」

叫做楊朝豐的少年挺起胸膛，亦大聲道：「回爹爹，刀已出鞘，刀在人在，刀亡人亡，不殺老賊，誓不為人！」

楊東明道：「好！」

他從衣袖中摸出一塊玉牌遞給少年，璞玉上龍飛鳳舞刻著一個醒目的「刺」字，月光下晶瑩透亮，映著少年俊朗而堅毅的眉目。

「爹老了，明天以後不成功便成仁，『刺白』首領非你莫屬，早日交接於你吧！」

「爹，你莫說不吉利之話」少年皺眉。

「睡吧！」楊東明轉身「希望今夜不是最後一次夢到你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