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最是違心帝王家

曾宴桃源深洞，一曲清歌舞鳳。長記欲別時，和淚出門相送。如夢！如夢！殘月落花煙重。（如夢令——作者：李存勖）

軒漠三年

春末夏初，河邊的荷花都已露出了尖尖的角，滿園春色雖還未完全盛開，卻已經透露出陣陣溫暖的春意。御花園的一角，身穿紫色便服的炎熙漠端坐在池塘邊，三年來的歷練讓他看上去從青澀少年變得更為英氣，然而青春的氣息卻絲毫不影響他的威嚴，此刻他卻顯得有些逍遙雍容。

「熙漠哥哥，為什麼沒有魚兒上鉤？」他的身邊，坐著的是已經按耐不住的夏翎菡。邊問，邊站起身，他們彷彿已經坐了很久很久了，熙漠哥哥想是騙人的吧，這兒哪來的魚，分明是不想讓她在園子里和素兒他們捉迷藏，才騙她說可以釣到大魚晚上讓綿綿姐姐煮魚湯給大夥喝。

「菡兒，釣魚要耐心，你這樣奔奔跳跳的魚兒都被你嚇跑了，」炎熙漠好笑地看著身邊好不耐煩的小人兒。記得從前，先生也常會帶他釣魚，先生說釣魚是一種可以培養人耐心和休養的興趣。或者，年輕如他，卻能如此內斂，也和此愛好有關。他以為小丫頭會感興趣，誰知道這丫頭好動不好靜，只是做了那麼一刻鐘，又按耐不住了。

「皇上，公主，吃點點心休息一會兒吧，」炎熙漠的貼身宮女木綿綿手端著盤子，將二人將去邊上的涼亭內，放上幾盤精緻的小點心。

「芙蓉酥。。。。。。」夏翎菡看到一碟碟精緻的小點心，再也無心端坐於熙漠身邊，奔奔跳跳地跑去涼亭內，也不顧手上的髒亂，拿起小點心便塞入口中。

「公主慢點，小心別噎著，」木綿綿笑著看向十歲的夏翎菡，雙眼中有些羨慕。是的，她自幼伺候皇上，可如今，她也是一個雙十年華的青春少女，在她的生命力，從來以伺候皇上為主心，可是心有情，卻不得訴。或許皇上也是知道的吧，皇上是一個不善言語的人，可是偶爾，也是會用溫柔的目光看她，對她言謝，那麼多皇上來說，她是不是也算一個特別的人呢？想到此，她特別的羨慕翎菡公主，這個雖然失了雙親的女孩卻得到了皇上全心全意的呵護，皇上從不規範她一定要有大家閨秀的矜持和扭捏，反倒是讓她怎麼快樂邊怎麼成長。那些條條框框的規矩，對於她來說，形同虛設。

炎熙漠看著吃的正歡的夏翎菡，將她抱坐於自己的腿上，拿起一塊蜜瓜喂她，而小小的可人兒也拿起芙蓉酥喂起他。很甜，卻有些膩，不過翎菡的要求他從不會拒絕，只是他一直都不明白，這麼愛吃甜食的小丫頭，怎麼還是那麼瘦。

「太皇太後到。。。。。。」太監尖細的聲音傳來，炎熙漠放下腿上的夏翎菡。

「孫子給皇祖母請安，」這是一個偉大的女人。她年輕時便沒有了丈夫，中年時又失去了兒子，但是對於這個嫡孫，悉心照料，也呵護著恩人的女兒。

「翎菡見過皇奶奶」，小小的人兒在行禮之後，便一陣甜笑的撲入了太皇太后的懷裡。

「小菡兒可有釣到大魚？」老人慈愛地親了親懷裡可愛的小人兒，這個小丫頭著實可人，她不像其他小孩那般懼怕他，她只是親切地叫著她『皇奶奶』，別說漠兒疼她，就連她這個老太婆也實在是忍不住想多疼她點。

「熙漠。。。。。。皇兄說菡兒太煩了，把魚兒都嚇怕了呢，」翎菡雖然年幼，但在公眾兩年，是知輕重的，雖然熙漠從不要求她去學習宮中的禮儀規矩，但是她也在木綿綿的教導下知曉在外人面前要稱呼熙漠為皇兄，雖然她更喜歡叫他哥哥。稚嫩的語調中儘是有些埋怨，惹得太后和熙漠都唇角帶笑意。

「呵呵，菡兒怎麼會煩呢，哀家讓蘇嬤嬤給菡兒準備了好多好吃的芙蓉酥，山楂糕，讓綿綿和素兒帶你去嘗嘗好不好？」捏了捏翎菡吹彈可破的肌膚，太皇太后帶著誘騙對小丫頭說著。

「好啊好啊，」不是翎菡太沒骨氣，只是她真的拒絕不了甜食的誘惑。她自幼身體孱弱，因為娘親的關係，將寒毒帶入自己的體內，每年冬天都是懶懶的，嚴重的時候，還會有些心絞痛，胃口也會變得越發的不好。好不容易大地復甦，春暖花開了，她當然更要好好享受自己愛吃的甜食了。

待木綿綿牽著夏翎菡的手離開后，炎熙漠眼角的溫柔似乎收了回去。也許，這一生，只有一個人會讓你覺得與眾不同。

「皇祖母是有話要對孫兒臣說嗎？」炎熙漠並不喜歡有事瞞著翎菡，何況她還只是一個小孩子，但是他也知道，皇祖母一定是有重要的事要和他商議，因此讓綿綿離開，也讓菡兒離開。

「漠兒，時間過得真快啊。。。。。。」太皇天後看著眼前的孫子，自先皇去世，熙漠已經即位三年了，這些年，漠兒勤政愛民，又要防患於未然，如今朝政看起來雖然平穩，但卻依然動蕩。蔡風雖等於被幽禁，卻不能說他的同黨也按兵不動。還有熙洌，他本是皇長子，又是慕容貴妃的愛子，對於熙漠被立為太子的事情，本來就懷恨在心，而今熙漠登位，將兵權掌回。但卻不能肯定熙洌就此太平的只當他的洌王爺。

「漠兒，你已十七歲，先皇在你那麼大的時候，早已和你的母后大婚了。」太皇太后溫柔地看著孫子，慈祥的眉目帶著憂思。

「皇祖母，孫兒一心整理超綱，暫不想考慮這些事情。」炎熙漠一聽，又是這讓他頭疼的事情。最近早朝，朝中大臣也常提要他娶親納妃的事情。而他，真的不想。。。。。可是歷來的皇帝都是在即位后便大婚，而他，因為先皇駕崩執意守孝，才落得清靜到今朝。只是不懂為何向來支持他的皇祖母也會提議讓他納妃。

「漠兒，蔡風如今雖然被禁在青華山，但是難保他不會有所行動。要想牽制他，唯有將他唯一的女兒蔡曉曉納入宮中，如此一來，他也會有所顧忌，」太皇太后誘導著孫兒。她一直知道自己的兒子是一個多情種，善待佳人，但卻又對皇后情深意長，而孫兒是一個不願決定，決定了便是一生一世的人，只是生在帝王家，又有多少能夠隨心的事呢？

「漠兒，身在帝王家，必定是要以國事為重，就如同當年，你父皇對你母后海誓山盟，但最終還是得娶江都國公主為妃。那些和親的公主們，難道他們就願意遠嫁他方嗎？皇祖母也心有不忍，卻無可奈何。都道帝皇家富貴享不盡，可誰知，最是無奈帝王家啊。。。。。。」太皇太后語重心長地說著，她的親生女兒君和公主，君如公主也都遠嫁他方，有的甚至嫁娶邊遠的蠻夷之地。

「皇祖母，孫兒明白了。只是孫兒有一事相求，」炎熙漠知道，這事是緩不住了，何況皇祖母說的的確有道理。

「漠兒說吧，」知道孫子是個明事理的，太皇太后也不再多言。

「無論將來需要怎樣政治聯姻，都不要將菡兒推向和親之路，」他曾答應過先生，保得翎菡一生無憂，然而遠嫁他方，定然不是先生所想要見到的，思及此，自己的心中也會有一種如刀絞般的疼痛，他又怎舍割捨的下那小人兒呢？這一朝，本就少公主，如果將來定然要和親，也可從民間選擇惠美的女子入宮。

「好吧，哀家答應，即使是哀家，也不舍的讓菡兒遠嫁啊，愛家的身邊，本就沒多少可人兒。只盼著這蔡曉曉入宮，能安分守己。好了，哀家累了，先回去了，漠兒國事操勞，也不要太累著了，」孫子的勤政愛民她都看在眼睛里。陪伴菡兒，也是偷得浮雲半日閑。

「孫兒明白，恭送皇祖母。。。。。。」

「熙漠哥哥，我都聽到了。。。。。。什麼叫娶親，什麼叫和親？你為什麼要去那個蔡什麼蔡小鳥的？」不知道什麼時候，那一抹淡粉色的身影就這樣撲進了炎熙漠的懷裡。或許在她的意識中，還不明白這些，可是成親，是不是代表著有人會搶她的熙漠哥哥呢？她才不要呢，熙漠哥哥是她一個人的，她不喜歡有別人來搶。

「菡兒，你還小，以後便會明白，有些事情，熙漠哥哥也沒法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但是不管怎樣，菡兒永遠都是熙漠哥哥最重要的人，」輕輕地撫摸了她柔嫩的小臉，十歲的小女娃越發的可愛了，那稚嫩的模樣常常讓他會有一種戀愛不夠的感覺，這，是兄長對妹妹的疼愛嗎？菡兒的霸佔欲很強，就算是熙洋平日里過來，她都會兇巴巴地宣誓著他是她的哥哥，這一點，讓他心裡甜甜的。好吧，他即為皇上，那麼就只能無可奈何一番了，希望洋和菡兒將來可以無憂無慮的選擇自己的人生。

「那。。。。。。要拉鉤鉤。。。。。。」伸出自己的小手指，炎熙漠蹲下身子，笑著和她打勾勾，這是二人間的承諾。也許有些感情，便是如此，其實很簡單，但是又無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