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二章 兩軍匯合

「粘罕！拿酒過來，自家們要喝酒！」斡離不腹內的疼痛又開始發作起來，臉色發青，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流下來。

完顏粘罕是八月份回上京時得知斡離不中毒刀落下腹痛的病根的，他見斡離不表情十分痛苦，也顧不得剛才發生的衝突，急忙緊走幾步上前拉住斡離不的手：「二太子，你又犯了老病！這可如何是好！不然的話，我們暫時休會如何？」

斡離不咬著牙強忍疼痛：「粘罕，我喝了酒就沒事，你快些拿酒來我喝！」

完顏粘罕吩咐軍士抬了兩瓮共36斤燒酒到官署。盛酒的酒瓮呈細長的橢圓形狀，瓮口稍稍大了一些，用樺木塞塞住，然後用黃泥糊住瓮口。

斡離不拍開酒瓮的泥封，一瓮燒酒大約18斤的樣子，在眾目睽睽之下，他一口氣喝了大半瓮。酒入肚后，斡離不的臉色慢慢紅潤了起來，額頭流下的不是冷汗而是熱汗了。

他感覺腹內的劇烈疼痛已經被四處擴散的酒精力量所壓制住，精神逐漸恢復了正常。

「祭祀大人，看在先帝的分上，原諒兀朮吧，他人還小，不懂事！」斡離不瞪眼看著穀神，「請你千萬不要詛咒於他，如果你實在不能原諒他，就由自家們帶他受詛咒好了！」

官署內的人們一起把目光投向了完彥穀神。古人對神秘力量有種發自內心的恐懼感，並且，這種恐懼感經常被統治階級所利用，完彥穀神就是金朝統治者的神秘力量代言人，大家都害怕他的詛咒，因為，受到詛咒的人必死無疑。

完彥穀神看著斡離不被酒精燒得通紅的雙眼，笑呵呵地說：「二太子這是從何說起，我怎麼會對兀朮使用巫術，兀朮是我最喜歡的皇子，他以後真的會成為大金王朝的棟樑之材，我已經有預感了！」

大家見穀神這樣說，都暗暗舒了口氣。

完顏撻懶見風波已經過去，大家表面上已經冰釋前嫌，急忙對高慶裔說：「兵部大人，你繼續往下說吧。」

高慶裔望了望完顏粘罕，見國相首肯，就繼續他的軍事態勢講解：「仍然說河北方向：剛才說到滑州、浚州一線，有宋國禁軍八萬守衛黃河，這是宋軍對抗我東路軍的第二道防禦線；那麼，第一道防禦線是在哪裡呢？」高慶裔走近地圖，用手指著一個如炊餅大小的紅色圓圈，「就是這裡！磁州！」

「據探馬報告，磁州有宋義兵近二十萬人，宋國密職閣修撰宗澤被任命為河北義兵都總管。」高慶裔見大家沒有什麼反應，就再次強調了一句，「這個宗老兒年近70，在宋國朝廷里是個鐵杆的抗金派呢。」

「就是說，東路軍的前面，有宋軍30萬之多嗎？」完顏撻懶直了直腰，「是啊，確實如此！」他又表示認可了這個數字。

其實呢，這些不用高慶裔來講，東路軍中級以上的將領都是知曉的。

「這僅僅是宋國已經安排好的兩道防禦線，另外，北京大名府（今河北大名）知府趙野已經被宋廷任命為北道總管，大名府的宋軍正在集結，目前還不知曉軍隊的人數……」

「因此，東路軍行動首先就是擊潰宗澤率領的宋二十萬義兵，然後集中優勢騎兵，與范訥的精銳禁軍決戰，至打敗范訥軍，東路軍第一階段的軍事行動完成！當然了，與此同時，東路軍還要安排一支疑兵前進到大名府一線，牽制趙野的北道宋軍。」

「第一階段軍事行動以佔領兩河為軍事目標，至於第二階段嘛……這就要看國相與二太子的決心了……」高慶裔說到這裡，停止了講解，望著粘罕與斡籬不。

斡籬不已經喝完了兩瓮燒酒，渾身熱血沸騰，激情蕩漾，他的思緒完全不在這裡，他的眼前晃動著一個高大的身影，彷彿，他們依然在牛皮帳篷里，邊斗酒邊說笑耍鬧。

粘罕看著斡籬不，見他心不在焉，就重重咳了幾聲，沖著斡籬不說道：「二太子，你認為，宋**隊還有戰鬥力嗎？」

斡籬不乜斜著眼睛，瞟了粘罕一眼，搖了搖頭，遲疑了一下，又點了點頭，並沒有做聲。

「三十萬軍隊，能夠阻止二太子前進的步伐嗎？」粘罕又問了一句，然後自問自答，「不能！二十萬宗澤義兵根本沒有經過什麼軍事訓練，只是一群逃難的饑民為了一口米湯而蜂擁一起，我大金鐵騎一衝即潰，不在話下；而所謂的范訥精銳禁軍八萬，不過是被我軍擊潰的种師道的殘兵，已經被我鐵騎嚇破了膽，稍一接觸，就會崩潰的，不足多慮；反而，值得重視的偏偏就是趙野的北道禁軍，我們手裡沒有任何資料可以參考……」粘罕重點分析著東路軍的形勢。

「我要說的是：東京汴梁是南朝根本，不得東京，雖得兩河也不可守！」粘罕看了看斡籬不，「我意已決：一定要拿下東京！」

「好！既然國相有這個決心，自家們也不在話下，一定要拿下東京！」斡籬不猛地挺直腰板，揮動著拳頭瞪著通紅的眼睛看著粘罕，「粘罕，我們在東京城下再見面！」

「好！一言為定！我們在東京城下匯合！」粘罕站起身，走到斡籬不跟前。

斡籬不也站了起來，兩個人舉手擊掌。於是，宋國的都城東京就這樣……

「既然國相與二太子的決心已下，我們就接著討論下階段的軍事行動吧？」高慶裔用詢問的目光看著粘罕。

粘罕點了點頭：「你說！」

「如果我軍的行動目標為東京，那麼……」高慶裔看了看斡籬不，「二太子必須在與范訥軍接觸過程中，重點消滅他們的有生力量，而不是將其擊潰放手讓其逃到汴梁附近，那樣的話，這些潰兵一定會進入東京汴梁參與城市攻防，那樣的話，對我軍下步攻打宋國都城行動是極其不利的。」

「具體的方法就是：在范訥軍潰敗后，指定一支騎兵對這些潰兵窮追不捨，把他們趕到我軍攻城防禦範圍之外，越遠越好！！！」

「另外，對於北京大名府的北道軍以及南京應天府（今河南商丘）的東道軍，也應該派遣疑兵，以牽制他們，防備趙野和胡直孺（知應天府，東道總管）率兵入衛宋國京城。」

「東路軍的壓力很大呀！二太子，我分些兵與你如何？」粘罕深深吸了口氣。雖然他說話的語氣非常的誠懇，但斡籬不聽起來，即言不由衷又有幸災樂禍的味道。

「國相的西路軍壓力也不小啊，甚至於，壓力還遠遠大於東路軍！」高慶裔有些著急了，他把粘罕要分兵給斡籬不的話當真了。

「你們看！」高慶裔手指地圖，「西路軍面對的除了守河宋軍折彥質部外，還有……這裡……西京洛陽府（今河南洛陽）的王襄（知河南府，西道總管）西道軍，這裡……鄧州府（今河南鄧縣）的張叔夜（知鄧州，南道總管）的南道軍！！！據情報，南道總管張叔夜已經率軍入衛京城，只不過……嘿嘿……這支宋軍被宋國的宰相唐恪、耿南仲打發回去了，理由是大金與宋國正在通過談判解決爭端，沒有必要再派兵勤王！！！」

在座的每個人都會心地笑了：宋國的好宰相啊。

「但是……」高慶裔面色一整，「張叔夜並沒有真的返回鄧州府，而是到了……這裡……穎昌府（今河南許昌）屯紮，大概……有禁兵3、4萬的規模……」

「到底多少？？？」粘罕皺了皺眉頭，「不管多少了，只要不是宋國西北軍就行！」他心裡知道，宋國由於連年與夏國打仗，真正精銳的部隊全在西北（陝西等路）一線，「不許西北禁軍出關！」

「所以呢，我西路大軍的壓力也是非常之大的！」高慶裔搖了搖頭，表示很為難，「擊敗折彥質部后，西路軍絕不可以徑直東去攻擊汴梁，而是應該先尋找王襄的西道軍決戰，只有擊敗王襄部后，才可以分兵直取潼關……現在，潼關的守軍有八萬人，由陝西制置使錢蓋率領，不過，錢蓋也是個文人，但也不要輕敵啊！」

「擊敗王襄部，佔領宋國的西京河南府，進而佔領潼關，這樣的話，宋國的西北禁軍就無法出關勤王了！而我西路軍也沒有了後顧之憂，可以進兵汴梁與二太子的東路軍匯合攻打東京了！」

高慶裔說的興緻勃勃，他舔了舔乾燥的嘴唇，偷眼看了看放在不遠處的兩個空酒瓮心想：要是有碗酒潤潤口那可多美妙啊！